“好是好,就是要报的东西太细了,税赋繁杂,也不知道洛阳城要怎么收税?”他就担心税杂且重,别到头来全为官家赚钱了。

赵含章微微颔首,也想听他们对现行商税的看法,于是道:“我很想看一看你们带来的蜀锦,不然这样,明日午时我们约在食味楼如何?”

管事没来过洛阳,不知食味楼在何处,但他听说过珍馐楼,那是赵瑚开的酒楼,西平、陈县各地都有珍馐楼。

所以他问:“为何不去珍馐楼?”

因为珍馐楼上至掌柜,下至伙计都认识她啊。

赵含章睁眼说瞎话道:“食味楼的鸡汤做得极美味,听管事口音,应该是江阳人士,听说江阳有一道名菜叫白马鸡汤。”

管事一听,眼睛大亮,连声道:“女郎竟知道江阳?不错,我们的白马鸡汤甚是有名,我家中婆娘就做得很好吃。”

他一口答应赵含章约在食味楼,笑道:“女郎放心,我一定把最好的蜀锦留给您。”

赵含章心满意足,告辞离开。

越靠近城门口,巡逻看守的士兵越多,军容整齐,无人敢冒犯车队。

有提壶卖汤,挑担卖饼的货郎穿梭其中,士兵们也会侧身让过,并不阻拦。

赵含章停下脚步来,有个年轻圆脸的小士兵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货郎走,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赵含章就上前站在他面前,小士兵立即回神,抬头挺胸的站好,只是目光不由的扫向赵含章。

一会儿,他认出赵含章来,眼睛瞪大,就要抱拳行礼,赵含章伸手拦住他,凑到他旁边左右看了看后小声问道:“吃晚食没?”

小士兵不由的小声答道:“没有。”

赵含章:“饿吗?”

小士兵想也不想就道:“不饿!”

赵含章抬头看他。

小士兵有些不确定的道:“饿?”

赵含章不由好笑,“饿不饿自己不知道?”

小士兵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赵含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晚辛苦你们了。”

“能为将军效命,一点儿也不辛苦。”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他们什长的注意,他很快赶过来,扫了一眼小兵后和赵含章略一弯腰,似乎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县君和县丞都在前方等着您呢。”

赵含章点了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和他道:“让军营再派一队人马来替换你们,你们先下去吃饭,今晚还有的磨呢,你们交换着来。”

什长应下。

赵含章走到一半停下脚步来,回头上下打量什长,突然问道:“成亲了吗?”

什长愣了一下后摇头,“没有,小的身份低贱,也无积蓄,哪里能娶上媳妇?”

“想娶媳妇吗?”

什长舔了舔嘴唇,冲赵含章憨笑,“那当然是想娶的。”

赵含章:“寡妇娶吗?”

什长想也不想的道:“娶!”

“带孩子的呢?”

什长更高兴了,大声道:“娶!”

附近的人都看过来,他心中的激动瞬间淡了,他不安的问赵含章,“那人家能看得上我吗?”

赵含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赵含章一走,附近的士兵立即围上来,“那是大将军吧?你们说什么?什么去不去的?去哪儿?”

“去去去,我那说的是……没什么,就是呜呜啊啊……”什长含糊而过,他才不要告诉别人呢,万一抢走了怎么办?

话说,大将军那话,是要给他说媒吧?

可大将军知道他叫啥吗?

她怎么也不问问他叫啥呀?

别最后认错人就不好了。

什长一脸忧愁。

赵含章已经找到了赵二郎和赵正,开头就是,“这一队士兵未曾用饭,去军中调一队来换防。”

又问,“他们吃过了吗?”

问的是正在负责记录和查验的官吏和学生们。

赵二郎摇头,然后道:“阿姐,我也没吃。”

“你现在是个闲人,自己往嘴里塞一口干粮就行。”赵含章看向赵正,“今晚估摸着要到天明,你们就在城楼上休息吧。”

赵正应下,然后把收据抵扣税款的事说了,“但这一次他们在洛阳抵扣,下一次在别的地方抵扣,账目很难汇总在一起,我想直接制册,将那张单子夹在其中,在上面写明抵扣的税额,还有,各地抵扣的税额,国库是不是要补给地方?”

赵含章略一思索便道:“就照你说的办,制册,将每次抵扣的税额记好,盖上章印,至于地方上抵扣掉的税额,从每年他们应纳给朝廷的赋税中扣除。”

“但他要是在一些小地方抵扣,怕是于当地经济不利。”

比如一座小县城,每年的赋税收入就是几十万钱,所得基本上就留在地方上开销,基本没有多余的给朝廷,要是一家商队选这样的小县城去抵扣,一下就能免去几万,甚至十几万钱,本来这会是小县城发展的机会,但因为抵扣,这些钱名义上是进了他们县城,实际上并没有。

甚至,他们原有的赋税收入还会减少,这样的情况下,小县城只会越来越穷,而没有发展的机会。

赵含章道:“我会补一道政令,抵扣一事只允许一些特别的县城才可办理,你们入册时也要与商家说明,要是记不住,就让他们用笔记下来。”

赵正:“将军想限定哪些城池?”

赵含章道:“西平、陈县、洛阳、长安、廪丘……如今朝廷治下九州的治所都是抵扣之县。”

这些地方除了长安外,其体量都可以做到盈余,每年都需要向朝廷输送一定量的赋税,所以是有多余可做抵扣的。

赵正觉得这个法子很好,因此记了下来,“此事重大,需不需要廷议?”

赵含章:“我等得,他们可等不得,此事我做主了,就如此吧。”

赵正应下。

赵含章正要走,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赵正,洛阳城的户籍人口你都熟吧?”

赵正点头,“是。”赵宽当县令的时候他们太学就要时常帮忙誊写户籍,记录流民落户,自然熟的。

赵含章就问:“城里的寡妇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