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老具体了,不仅限定他五年内建成完工,还要求了规制,不过和以前的认知不同,她只要求了最低规制,没有上限。

常宁留意到了,虽不知赵含章的用意,却也没问,而是照着内廷发下来的合同交给县衙,由县衙誊抄给想要买地的人。

不错,合同内容都是一样的,只空了价钱的位置而已。

赵二郎就不会有多想那根筋,一拿到回单和合同,立即就让人去请赵瑚,“让七叔祖顺手把钱带来,别又白跑一趟。”

衙役领命而去。

一旁的赵正欲言又止,“户部划去了王家的那块地。”

赵二郎:“这不是我们一早就知道的吗,阿姐不让卖给七叔祖。”

赵正:“……我是说,户部没有全部同意,祖父他老人家可能不愿只交易四处,你让他带钱,他可能会不高兴。”

“他不愿意我就卖给别人,”赵二郎道:“我阿姐等着钱急用呢。”

赵正默默地看着他。

要怎么告诉他,目前大家都在观望,肯拿出大笔现钱买地的只他祖父一人?这还是在大将军有所退让的情况下达成的。

看着赵二郎坚毅的侧脸,赵正默默地忍了,罢了,永堂兄脑子不会拐弯,告诉他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因为赵正没吭声,赵二郎自信且自豪的去面对赵瑚,在他心里,阿姐这么厉害,给出的条条框框这么多,必定是赵瑚求着赵含章把地卖给他的。

所以他直接在四份合同上填上户部给的价格最高价。

户部的定价并不高,即便是最高价也在赵瑚的接受范围内,因为赵二郎太过理直气壮,又直接把价格填上了,给了赵瑚一种不能再还价的错觉,于是他收下合同,没有还价,而是问道:“还有一块地呢?”

“那块地价格未定,所以现在还不能签合同。”这个理由是赵正想的。

赵瑚看了一眼蠢正蠢正的赵二郎,没怀疑,皱着眉头将四份合同都签了,“你催一催户部,赶紧定价,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先喊出一个价格来,能买我就定下,不能买还价就是,总这么拖着耽误我功夫。”

赵二郎:“七叔祖,你一下买了四块地,都要建房子,你人手够用吗?”

“不够,怎么,你要借你家的下仆给我用吗?”

赵二郎摇头,“我家下仆少,家中多是亲兵,可没人能借给您,不过我好奇,您人手不够,怎么还一口气买这么多地?王家那块地太大了,阿姐说,这么好的一块地,须得建好房子才行,没有三四年估计不能建成,这还是在不差钱的情况下呢。”

赵二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七叔祖,您很有钱吗?我要是与您借钱,您借不借?”

赵瑚想也不想道:“不借!”

说完看到站在一旁的孙子,他顿了顿后和缓语气道:“二郎,不是叔祖父不疼你,而是因为你没有成家,所以我不会借给你钱的。”

赵二郎一愣一愣的,“这和成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成家立业,只有你成家了,心才能定住,花费才有度,”赵瑚道:“不然你光杆一个,大手大脚不知节制,借给你钱,我何时才能收得回来?”

“你要记住,将来若有人与你借钱,你一定要想他能不能还给你,只有确定他能还,他会还,你才能借给他,除此外,就是救命所需,你随手漏一漏给人,不求有情,但求不结仇吧。这种钱,你也没必要想着还了。”

说完还扭头对赵正道:“你不要学你阿父,这世上的东西,唯有钱权能安人心,你阿父既不慕权,也不抓钱,那手指松的就跟漏斗似的,我是不放心把家业交给他的,将来我都给你。”

赵正并不怎么高兴,他一脸严肃的道:“正岂能越过父亲继承家业?”

“我说可以就可以,”赵瑚一脸忧虑,“我怕把家业交给你阿父,将来你们父子两个会要饭去。到那时,我真是死了也不瞑目啊。”

赵正张了张嘴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赵二郎却转了转眼珠子,和赵瑚道:“七叔祖,我觉得程叔父挺好的,你把家业给程叔父吧。”

“去去去,你知道我有多少家业吗?你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吗?小孩子少掺和大人的事。”

赵二郎瞪圆了眼睛,“七叔祖你骂人!”

赵瑚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傻子竟然听出来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胡说,我怎么骂你了?我哪一个字骂你了?”

赵二郎愤怒的道:“你骂我了,你每个字都在骂我,连眼神都在骂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是蠢货,我看得多了。”

赵正连忙拦在俩人中间劝解,“县君,你不是还要去见安置下来的移民吗?该出切结书了,不然今天赶不及出去了。”

赵二郎就很不高兴的哼了一下,气呼呼的去算赵瑚带来的钱。

赵瑚带来的钱就放在县衙院子里,用麻袋装着,打开往外一倒就响起清脆悦耳的金钱的声音。

赵二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拿起一串看了看,就骄傲的冲赵瑚抬了抬下巴道:“七叔祖,我不仅会数钱,我还会称钱呢。”

他对左右道:“去拿称来,一枚一枚的数要到什么时候?朝廷制的钱都是固定重量,称一称不就知道多少钱了?”

赵正额头一跳,垂下眼眸朝旁边挪了两步,远离赵瑚。

果然,他才挪了一步,赵瑚已经暴跳如雷,冲着赵二郎就骂起来,“谁做生意是这么做的?你不知道铜钱流通时会有损耗吗?这些铜钱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又丁零当啷的出出进进,总少不了磨损,一称便多占我两枚铜钱,你白赚我多少钱?”

赵二郎哼道:“钱多的时候,军中算军饷和粮草钱就是这么算的,您少糊弄我,我不傻,聪明得很呢,一筐钱再有损耗也多不出多少来,何况我还没叫人解开钱串子呢。难道钱串子不算重量吗?”

赵瑚口水都要喷到他脸上了:“这么轻飘飘的一根绳子你都要算重量,你怎么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