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她放下孩子离去的时候他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大的帐子,足可以从这儿出去从另一边钻出来。也就是说,她走的一路,他也可以从帐子小小的窗户里看个仔细。她一出门,他便开始像疯子般的追寻而去,他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弟弟唤她的声音,却没料到她只是低头,却从没停住自己的脚步,低低的声音犹如呓语,可是还让他听了个清楚:“我要回家。”

回家……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从自己这儿离去,玉城的亲人们又遭灭族,她指的家,难道是与另一个男人的栖息之所么?

豁然间,巨大的疼痛将他的全身击的绵软无力,他靠着窗户,仿佛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在倒流,只感到无尽的压抑与痛苦,被她背叛的伤痕再一次了然于世人面前,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清晰的窥探到他此时的痛心与软弱,终于,他象是疯了似的猛然大喝,一句让她走,彻底将她与自己别离……

他拒绝了好心的的搀扶,慢慢的从窗前回到了案几旁边,心痛的感觉像是深入骨髓的毒症,越来越深的刺入他的心。他怔怔的看着她留下的那包粉末,几乎是木然的将它倒进茶碗里,然后像是饮下可以治愈他心伤的汤药,决然的仰头喝了下去。

新纳闷的看向他,但是看到他脸上仓惶悲伤的样子,却不敢多言。

他与她的孩子是乖乖的宝宝,没有人哄的时候,竟可以自己睡的这么安静。他看着躺在案几上的孩子,暖暖的被褥包裹着那与他眉眼想象的小人儿,猛吸一口气的他,似乎还嗅到了她身上恬然的气息。

刚要抬手抱起孩子,他惨然一笑,却听到门外弟弟惊慌失措的喊声,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皖雅,便轻易的攫取了他内心最沉淀的恐惧。

他大步跑向帐外,自己竟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循着弟弟悲痛的声音看去,他清楚的看到了她躺在血泊中的娇艳影子。

她像是一朵毫无生气的玫瑰花,虽然依然有着让人留恋的外表,但那苍白的面容却永久的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一旁的巨石上书写着硕大的“玉”字,斑斑血迹在那雕刻的字痕里慢慢流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踉跄的退后几步,幸而被殷全儿扶住了身子才没有倒下。她终究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一头撞向自己部落被他轰倒的城墙,用这样的惨烈与悲壮,来回绝他的不信任与不原谅。

她要回家……她用自己的行动,永远的与他的族人呆在了一起,从此地始,从此地结。天意悠悠,只留下他一个人永远的怅恨!

他看着她哀婉的影子,鲜红的血迹竟像是她绽放笑意的脸,美丽的让他不忍移开眼睛。慢慢的,他像是被她的动人所牵引,只觉得眼前全是她娇俏的影子,活泼的声音,视线终于变得模糊,他的天地终于像她凝滞的血液一般渐渐归于黑暗,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竟想与他一起沉沦……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他看着自己身旁跪着的大大小小太医,从他们战战兢兢的眼睛里恍然记起了那令他痛苦一生的一幕。

她的身子早已被弟弟转移到帐,用华美的紫金檀木的棺材放置起来。他执意下床,想要再次看看她美丽的身影。却听见外面一声传唤,说是故人来访,务必见君。

故人,他还在这儿有故人么?他轻嗤一声,无力的挥了挥手,刚要回绝,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去。”他轻吐道,吩咐侍女为他换上衣服,虽然身体绵软无力,但还是在殷全儿的搀扶下去见那个所谓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