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意识仿佛漫过一抹明媚,我清楚的忆起那日的过往。廖君然欲寻仇于景唐帝,而我突然一跃,挡住了辣兰的暗器袭击。景唐帝安然无恙,而我则要承受噬骨般的痛苦。

那日景唐帝的决然犹显现在我的脑海,他是如此讥嘲的看着廖君然,戏谑的打趣他的猜测,“朕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如此冰冷的一句话,像是判了我的凌迟,我愣愣的看着自己随风飘摆的衣角,这才恍然觉醒,原来自己以前所动的感情,在他看来,竟是如此不值。

也许,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戏子。在他生命的这段演出一场漂亮的段落,但是时光如水,越来越多美丽完满的情节会在他生命里演绎,而我,终究会成为他生命中最苍白的过往。这一刻,我象是突然洞晓了自己,那颗心就像是被硬生生的砍断一般,霎那间痛的无以复加。

这样的我,他会向廖君然为我求来解药么?我想苦笑,但却虚弱的失去力气。悠悠的在心底哀叹一声,甚至已经做好了与世辞别的准备,好吧,就让我就此睡去,我停止在心里的想象,从下一刻起,什么玉城,什么廖君然,什么李昊煜,都与我无关。

耳边却传来他的声音,犹如被风撕裂了一般低沉嘶哑,“殷全儿,将那廖君然带来。”

我心下一紧,廖君然,果真被他捉来了。

不一会儿便听见清脆的铁器撞击声响。因有在牢中生活过几天的经验,我轻易的便识出这是大牢里犯人双脚镣铐的动静。虽然不能看廖君然现在地情形,但我却想像出了他此时的模样。尽管是被镣铐禁,但他却依然是衣袂飘飘风流倜傥,那样昏暗的牢狱。注定不能掩盖他身上所散发出地云淡风轻傲视一切的锋芒。廖君然,这位映域地十四皇子。那天生的风骨,无论情形多么难堪,仅凭他那双淡定如水的眼睛,穷尽一生,狼狈这两个字却始终会与他无缘。

“你们都下去。”沉默半晌。景唐帝却低声说道,“殷全儿,你也下去。”

“皇上……”,大概是没想到景唐帝会发出这个旨意,殷全儿几乎是要低呼,“您……”语气里的惊疑不言而喻,众臣也轻轻嘘声,这可是皇朝的仇人啊,景唐帝如何会与他单独相处……

“都下去……”似是十分无奈。景唐帝再一次下了旨意,“没朕地旨意,谁也不能进来。”

伴随着咯吱一声。殿中大门终是被沉闷的关上。我只觉微风轻拂面庞,手心一暖。他已经坐到了我的旁边。“廖君然,朕要你交出解药。”

“没有。”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却显得冰冷。

“你已是朕的囚徒,如何还敢说这样的大话?”景唐帝放开了我的手,侧过身子,“朕再说一次,速速交出解药。”

“皇上,您见过用毒之人身上还带着解药的么?”廖君然轻嗤一声,仿佛是在议论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我原本是要对您下手,难道您还以为我在让您中毒之后,还要将您救活么?”

“你……”,景唐帝顿了一顿,“那这毒是什么毒,究竟有多么厉害?”

“这毒名曰五晨噬骨散。”廖君然声音平静如水,“五晨即取五日早晨之意,也就是说不过五个早晨,中毒之人便会感觉有着无数小虫噬咬肌肤,渐渐疼痛而死。五晨噬骨散是我映域最为盛名地毒药,可谓是映域皇宫的专用赐死药物。我在皇宫的时候,就曾见过我母后用过此药赐死一名太监。”

“这药地奇特之处在于,中毒之人虽觉身子如蚂蚁噬咬般的疼痛难忍,但意识始终却是清醒地。疼痛愈加厉害,意识愈会清醒。这就是这药地残酷之处,很多人用过此药死去的时候,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生不如死的疼痛。但是,却无从表达,因为他们没有一丝力气,就只能忍受这般难耐的痛苦。”“也就是说,雅儿现在听得到我们的对话,感知到我们所处的情境,但是就是没有力气醒来。那种瘫软的疲惫,甚至连睁开眼睛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现在只是第二日,到了第四日第五日,雅儿会更加觉得难过,但是那份让人绝望的清醒,却愈发明朗。”

“解药在哪儿?”景唐帝似乎是在咬牙,“朕想知道,解药在哪儿?”

“皇上会为雅儿不计任何代价么?”廖君然不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

“什么意思?”

“我只想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爱着雅儿。”廖君然的声音慢慢起伏,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若是无情,救了雅儿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就此放手,换得她的离开,如若觉得她走的痛苦,顶多给她一刀,让她走的舒服些罢了。”

“不!”景唐帝几乎是要低吼起来,“你若不能给她命,朕就要你的命!”

“我的命早就该丢了,在你攻进映域的数十年前。”廖君然愈发轻扬的笑,“我映域的子民,也尽管由您杀。他们顶多会认为自己跟错了主子,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要紧的。对于您来说,您所拥有的一切,对我都没有什么威胁。”

“你……”

“收起你的张扬,收起你的威胁……”廖君然慢慢正言,“皇上,要您一句真心话,难道就这么难么?”

“难道雅儿的拼死相护,竟也换不来您的真心么?如若不是她的相救,这会儿徘徊在鬼门关旁边的,必定是您。”廖君然云淡风轻的语气此时却像极了质问,仿佛是在为我不平,那字句间,竟充满了怨责与不忍。

“她现在躺在那里,拼命与剧毒做着抗争,但却听得到我与您的每一句话。”廖君然冷笑一声,“这倒是冷酷的残忍……”

“朕要她!”就在那片刻间,我只觉得床微微一抖,景唐帝似乎是站了起来,坚决的应道,“朕就依你所言,不计代价,要她!”“好啊。”过了一小会儿,廖君然才豁然微笑,“这代价并不是多么巨大,皇上不要担忧。我南宫一族,向来学不会趁人之危的威胁人。”

“我要皇上放我走,三日之内必寻解药回宫,救得雅儿之后,是死是活由您处置,可好?”

“什么?”景唐帝语气微扬,“你让朕放你走?”

“皇上大可放心。我说过不会趁人之危,就会信守自己的诺言。一旦拿来解药,我便主动再回到您的大牢里。”廖君然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廖君然话音刚落,殿内便沉静了下来。廖君然似乎是在有意欣赏景唐帝的游移不觉,身子一动,我只听见清脆的镣铐声响,此后便又是沉寂的静谧,像是从山上愤怒着涌入低谷的瀑布停止了飞泻一般,沉闷的压抑在三人间缓缓流动。而伴随着景唐帝的沉闷不响,我的心也渐渐凉了起来,慢慢灰下去的心加之那般让人痛苦的疼痛,我好似步入了云的顶端,慢慢就会触及到那扇天国的门。

是啊,他费尽心思的用计谋捉住了廖君然,如何会为了我放虎归山?他说过,廖君然是他可怕的梦魇,只要他一日在,他的江山就不会安稳。

而我,远远不及他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