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修灵山之后第一次我们分别如此长的时间,在那次我说完之后,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就那样黯然的看我一眼,脸上突然描绘出一种好像不为人理解的难过,长叹一声,便默默的走出了瑾榕殿。自以后的几个月,都没有来到我这里。
那比银子还要贵重的冰块依然是源源不断的送到我宫里,除了那明黄的身影不再在我宫里驻足,其余的一切,仿佛都还是往昔的模样。平日后宫里的赏赐,瑾榕殿依然是最多。而我则突然像懈怠了一样,如若不是每日里必须向请安,几乎一天也不会迈出瑾榕殿一步。
宫里的传言如汹涌大潮一般袭来,因皇上要伐玉城,瑾榕殿的皖妃娘娘失去皇宠。只因位分依然仅次于之下,这才依然赐与那些俗物做些场面事儿。反正我也不出去,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自然不到我的耳朵里,但宫里的几个小丫头有一次却几乎痛哭的跑了回来,说无意中听见几个老嬷嬷在背地里嚼舌头,说以我过去的张扬跋扈的尽头,怕早已招了皇上的讨厌,一旦玉城成为皇朝属地,我便再无利用价值,到时的瑾榕殿,怕比这皇宫中任何一个冷宫都要凄冷我弯着身子拨弄着殿里的花草,苦笑的摇摇头却不想说什么,只是吩咐那两个丫头下去好好休息。云霜长叹一声,指使走了所有的人,突然将我拉向案子前,“公主,您到底是何苦呢?”
我怔怔的看着她担忧的眸子,却不知道我如何的表情才能对得起他如此真诚地焦虑。思索良久,却还是绽放微笑,“我不苦。”
“不苦您为何日日不能安寝?不苦您为什么还愈发瘦弱?不苦以前那般灵动的您为什么还学会了呆呆的看一个东西愣神?”云霜连珠炮似地话向我袭来.“公主……其实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您阻挡不了的,您为什么还要为此伤神呢?”
“您明明知道。就算是您别扭,就算是您再痛苦难过,皇上该伐玉城地还是会伐玉城,奴婢看出来您是真心喜欢皇上,可是您的心里真的只是爱那个温柔似水的皇上么。因此才一心想要他的柔情,却不顾他地江山和社稷?”
我愣愣的看着云霜,她如水的眸子却像是迸发了绚烂的火焰,如此耀眼的光芒,仿佛想把我灼醒。
“公主……以您的聪明不会不知,在这个世界,自古就是强者拥有天下,您的男人是皇上啊,您如何就会如此绝情的让他抛却他的抱负?如果一味守护着自己地一亩三分田过日子。皇上还有什么资格被百姓们拥戴为一代明主?”看我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身子,云霜继续说道,“且不说那个。您知道您的身份,虽说已是皇妃。但却摆脱不了当初和亲被送入皇朝地烙印。难道您真的认为。您地和亲会保玉城一世无忧么?”
“云霜上次给您说过,所谓和亲。总会有个和地对象与期限。若是您嫁与成亲王,别说是等到今天,恐怕当时锦木那日,玉城便会成为我皇朝的囊中之物。而如今因为您,皇上现在将大军停留殷峡,以大军需要修整为由迟迟未下命令。而明眼人一看便知,大军休整一月便可足够,又何须在那儿停顿如此长地时间?皇上这是在故意拖延征伐玉城啊,而这样的拖延,对于一向雷厉风行的皇上来说,已经招致了不少闲言闲语,众大臣现在几乎是每日都要催报,但皇上却依然充耳不闻,公主,您难道心里真的不知道,他这是为了谁么?”
我惊愕的看着云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每当云霜要和您说这些话,您都要以各种理由推却。”云霜突然握紧了我的胳膊,那明秀的眉毛也拧动起来,“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在害怕知道些什么,您曾经在修灵山允诺奴婢,说以后都要勇敢面对宫中的一切事情,可是如今,奴婢只看到一个遇事只会逃避的公主,这样的公主,像刚入宫时的一样,让人感到懦弱和无奈。”
“我不是在逃避……”,我慢慢拨开她握紧我胳膊的手,只觉得眼睛酸涩,心里仿佛盈满了委屈,“他口口声声说助我玉城,却还是背地里在打玉城的主意,而且,在我那日告诉他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他一点儿解释没有,就那样默默的走开……”
“公主,您明白自个儿么?”云霜悠悠的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看着我,“难道到了如今,您所想求的,只是一个没有用的解释?”
我怔怔的看着她,仿佛已经被她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堵住喉咙,霎那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公主,奴婢在这宫里呆的久了,知道什么都要讲求个实际。您是个皇妃,能做到的事情就要倾力而为,不能做到的事情勉强自己也是无济于事。”云霜重新牵起我的手,似乎是想让我惶惑的内心感到安定,“其实您心里难受的,是因为您作为玉城公主,却没能保住玉城,您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不住他们?”
我以前就知道云霜伶牙俐齿,现在潜意识里想要反驳,却无从说起,她的话一句句直逼入我的心里,我想要否认,却觉得自己没有底气。云霜的话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只会碍别人的事儿,却在这儿自己暗自悲伤,像是全世界都欠了我自己似的。
“原来是这样……”,我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苦笑道,“原来我是他的包袱,未能阻挡他讨伐玉城的大计,反而还在这儿误了他明君的名声……真是……罪过……”
“若我是公主,会早就料到了以我之力并不能阻挡玉城被伐的命运,与其这样与皇上僵持,还不如尽最大能力想想玉城的后路……”云霜看我似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慧黠的眨眨眼睛,“譬如,玉城虽成为我皇朝领地,但是公主可请恩,让皇上看在您的面子上,善待玉城部族,如若有负隅顽抗者,请旨宽大处理。”
“原来是这样……”我突然笑了出来,只觉得满腹心酸,“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如此说来,我这个玉城公主,倒成了为皇朝讨伐玉城的说客了……”
“公主何必这样挖苦自己?”云霜将唇角淡然的笑意收起,正言道,“奴婢不信公主不了解奴婢的意思,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死钻牛角尖,劳而无功的劝勉不了皇上退兵,倒不如走另一个软路子……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部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