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却是都落在了郭嘉身上。

递拜帖?

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至少,如此一来的话,也算是拜者有名,合乎礼法。

就算是那些黄巾头子想要动自家主公,也得先想一想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而且,先递拜帖,也能知晓对方的想法,一旦事不可为,郭嘉也能传出口信,让自家主公免遭毒手。

只是,如此一来,送信的郭嘉,反倒是成了最为危险的人。

“奉孝此行,生死难料。”戏志才眉头紧皱,低声言道。

如此行事,却是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性命,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顷刻之间,就会命悬一线!

这些东西,以他的聪明,自然应该知晓才是!

“学生知道。”郭嘉拱手,答道。

他虽然没有称呼戏志才为老师,但在面对这一位的时候,自称仍旧是先生。

至于原因……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所以称其老师,理所应当!

“纵使艰险,学生亦愿探之!”

肖文皱眉,正要说上两句,却被一旁的戏志才拦住。

后者摇了摇头,轻声言道:“主公,既然奉孝要去,便让他去吧。以奉孝的实力,定然能够将这件事处理妥当。”

这番话从戏志才的嘴里说出来,饶是肖文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都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然点头,应下此事。

“既是如此,便有劳郭先生。还请先生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若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只需告知他们,我手里有关于张角的消息,他们自不会为难先生。”

闻言,几人皆是一愣,再看向肖文的时候,眼中却是带着一丝惊讶之色。

关于张角的消息?

这,就是自家主公的底牌?

只是,那张角不是已经被我家主公亲手杀掉了吗?

难不成,主公手中的消息,是那具被朝廷带回京都,在城头上悬尸示众,震慑众人的尸体?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能够让这些黄巾残余势力投鼠忌器。

只是,这般手段,未免有些下作了。

手段暂且不提,单说肖文这般做法,却也是主公为了他这个臣子的安危,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至少,戏志才在听到这般话的时候,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只是满脸感动地看向肖文,重重点头,答道:“主公放心,嘉定不负主公所托!”.

言罢,从怀中掏出纸笔,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信,将其揣入怀中,方才策马徐行,向深山中而去。

……

大山深处,寨子林立,在这些寨子中央的聚义厅之上,却是绑着一条黄巾。

他们是黄巾残部,逃入深山,隐姓埋名,以山匪的身份伪装自己,唯有如此,方能不被追杀。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依旧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们,是黄巾军!

是张角的部下!是太平道的军队!

那牌匾上的黄巾,便是证明!

张白骑做在椅子上,往日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和愁容。

自从当日广宗大战开始之后,自家道主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那一战必败一般,早早让自己带着一众精英士卒从大军之中离开,通过暗道前往这群山之间。

那个时候,张白骑心中自是有千百个不愿,可最终还是不得不点头应下。

他想回头,想和手底下的兄弟一起绑着黄巾,冲杀于战场,将那些朝廷狗贼尽数诛杀!

就算是到最后明知是死路一条,他也想留在这里,和那群弟兄同生共死!

但他,不能!

他得活下来,必须得活下去,这是道主交给自己的任务。

不仅是他要活下去,更要将黄巾的火种,未来的希望,都在这一刻传承下去!

因此,他忍住屈辱,忍住心中千百般的痛苦,带着黄巾余部离开广宗,来到此地。

即便是在半路上听说了黄巾败亡,道主被杀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头。

即便是被手底下的那些同伴在后背戳脊梁骨,在面前指着鼻子骂懦夫,他也没有回头!

秉承道主的遗志,将这些人之中的刺头儿剔除,带着剩下的黄巾军来到此地,开启道主留下的物资,在这深山之中扎根。

不过,虽然是扎根,但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得到的关于外界的信息却也不在少数,其中最让他在意的,自然还是道主身死的消息!

以及,那个击杀道主的家伙!

骠骑将军?奋威将军?不过是西凉中的毛头小子罢了!

之前被自己杀得屁滚尿流,他何德何能,杀得了道主?

偷袭!

对,那个家伙儿一定是偷袭!

卑鄙无耻的家伙儿,总有一条,张爷爷要亲自取你狗头!

张白骑心中嘶吼,一把将身前的酒坛抓过来,单手拍掉泥封,猛灌一口,任由酒液横流,将衣服打湿。

在晶莹的**顺着脸庞划下却是让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酒水,还是泪水!

有些时候,活下去的人,不一定是最幸运的,反而是最不幸的。

因为,这样的人,其所要背负的东西,往往更多!

就好比……

此刻的张白骑!

默然无言,一切尽在酒中。

伴随着一坛又一坛酒液相继下肚,张白骑的脸色极为平静,不起波澜。

在不断畅饮之时,忽而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抬头看去,却是瞧见营帐外有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仔细一瞧,那人不是寨中的守备士兵,又是何人?

“前来所为何事?”张白骑提着酒坛,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下方的士兵,问道。

“回……回将军,有弟兄来报,说是在山中发现一个书生,特来通报。”士兵胆怯地看了张白骑一眼,当即答道。

“书生?”

张白骑嘟囔了一嘴,眉头微皱,哼道:“既是书生,查清身份,若真是误入,将其逐出山去,若是包藏祸心,杀了便是!又何必来禀告本将?岂非真当本将军每日闲得慌不成?”

“可……可……可将军,那人……那人指名道姓说要见你,说是替他家主公来给咱们这些黄巾余部递拜帖的!”士兵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番话说出来,张白骑再也不淡定了。

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双眸子凝望着下方的士兵,双眼微眯,周身之上顿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

指名道姓要见我?

而且还知道我们是黄巾余部?

难不成,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还是说,在这山中,有着一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儿,将消息传出去,引得朝廷的人来对付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