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之时,便见无量道人将手中拂尘收起,一柄法剑出现在其手中。
手握法剑,身后自有无量神国缓缓升起。
神国中,有着无数百姓匍匐在地,跪拜苍天。
而在这苍天之上,所浮现出的一张面容,不是旁人,正是无量道人。
“这,便是贫道的神国!”
“今日,贫道便要在神国之中,诛杀尔等!”无量道人冷声言道,浑身上下杀机陡现,向肖文杀去。
一剑前冲之时,便能看见其周身之上有着无数神光浮现出来,那是来自那些虚幻国度的信仰之光。
何为国运?
乃是民心所至,精神所聚!
一国之中,有国运。
一教之中,有信仰。
信仰之力凝聚,出手之时,便有无尽信仰之力凝聚而来,攻势虽然,但更多的还是一种精神压迫。
更为简单的说法,便是武道意志。
在进行攻击的时候,不仅有澎湃的力量宛若潮水汹涌而至,更有一股充沛的情感冲击精神。
当然,这里的武道意志所指的也就只是最为初级的东西,但无量道人以信仰之力凝聚的武道意志,却是更为强大。
此刻汹涌的力量宛若山岳一般压下,肖文脸色微变,看向无量道人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这家伙儿,不愧是一方教主。
即便是臭名昭著,但其也是实打实的教主。
在国运衰败的大汉之中,能够凝聚一方信仰之力的存在,其所具备的威慑力,足以让肖文退避,不敢与之硬碰。
肖文后退,使得那一剑落空。
不过,即便是长剑落空之时,依旧有着一股神道之威轰然爆发,那是信仰的力量,宛若山洪暴发,压在身上,让肖文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一剑落空,无量道人虽然有些失落,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肖文身上的时候,却又带着几分戏谑之色。
“能够击杀太平道主的骠骑将军,难道就只有这点实力?如此,贫道今日怕是得取汝人头了!”无量道人狞笑,手中出剑的速度却是越发快了。
汹涌的信仰之力化作无量真意,宛若海浪滔滔一般,将肖文包裹。
那一刻,肖文的身体好似坠入泥潭,完全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盯着无量道人缓缓出剑。
不过,长剑虽然来到跟前,但肖文依旧满脸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因为,对他来说,已经到时间了。
“张教主,你也该出手了吧!”肖文忽然说了一声。
当这道声音响起之时,正前方出剑的无量道人一愣,手中长剑在空中明显顿了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的停顿,空中忽而有着一阵微风**过,宛若清风拂过山岗,落在无量道人刺出的长剑之上。
两道攻击碰在一起,剑身之上的无量之意随之消弭,那股磅礴的力量就好似重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无量之意被抵消,无量道人抽身向后退去,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肖文。
不,准确的说,是盯着肖文身后的那个人。
肖文身后,有着一位道人徐步走来。
那个道人,不是五斗米道道主张鲁,又是何人?
只是,此刻的张鲁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肖文刚才一句话,直接就把他的存在道破。
原本,他是打算再观察一下,再看看肖文有什么手段。
一个能够击杀太平道主的存在,就算是重伤时的太平道主,其所具备的力量也必然是极强!
可方才肖文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未免也太拉跨了一些。
不消旁人说,他也能看出来,这位骠骑将军藏拙了。
只是,这位骠骑将军藏拙,那不得是逼着他这个老人家出手吗?
罢了,反正也是为了五斗米道,受累点倒也无妨。
念头闪过,却是瞧见张鲁眼中隐隐有着一抹精光迸发,没有丝毫犹豫,三两步向前,向无量道人冲去。
手掌长剑挑动之时,便见其掌心之中隐隐有着蝌蚪状符文闪烁,身后同样有着信仰之力凝聚。
若论宗教香火,信仰之力,张鲁自信自己的五斗米道在益州之中不逊色于任何宗教。
当黄巾覆灭之后,他的五斗米道,便是益州,乃至是整个神州大汉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两道蕴含着信仰之力的攻击碰撞在一起,狂风呼啸,将长衫吹起。
张鲁神色平静地看着无量道人,言道:“副教主,你躲藏了那么久,也该是时候去
无量道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拳头紧握,却是死死盯着张鲁,没有挪开目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无量道人冷声问道。
“自然是为了你们无量教而来!怎么?对贫道的到来很意外?还是说,在你看来,贫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好生待在村子里才是。毕竟,你手底下的人,还没给你传消息回来!”张鲁似笑非笑地看着无量道人,言道。
一语出,无量道人的脸色瞬变,整个人双瞳瞪大,看向张鲁的目光中满是惊骇之色。
但也就只是一瞬间,其眉宇间的惊讶之色便消失不见:“道长再说什么?贫道听不明白?”
“不明白?副教主是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家教主的传人,竟然弃暗投明,投到我五斗米道门下,而且还当上了五斗米道的道子!”
“如果不是有人送来消息,恐怕贫道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家伙儿居然会是你们无量教的人!”张鲁怒视无量道人,哼道。
他口中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自家副教主一手提拔起来的道子夏霜!
原本以为那个家伙儿不是野心大一些,想要在五斗米道中爬得高一点,方才会攀附张修。
直到他前不久收到一封信,指出夏霜的身份。
对这个事情,张鲁心中原本是不相信的。
只不过,在后来,他按照心中所指示的方法试探一番,却是让夏霜那厮原形毕露!
当即下令,整顿五斗米道内部,将和夏霜为伍的一群教中弟子都给控制起来,更是和自家副教主来了一次促膝长谈。
此话一出,无量道人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的心性,脸色一沉,一双拳头在无声无息间紧握,但随即又松开。
诚如张鲁所说,夏霜是自己的师侄,是自家师兄在过世之前刚收的弟子。
想那个时候的无量教,何其庞大,就算是放在整个神州大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却因为黄巾的崛起,因为张角存在,不得不避其锋芒。
随后,又因为张仲景翻出一些陈年旧事,使得他们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只在顷刻间,无量教花费了数十年才积累的人气**然无存。
名声一烂,他们自然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不得不四处躲藏,避开最为繁华的城市,躲到益州这些偏远的山区中来。
为了保护无量教的残余教众后撤,就连教主师兄也殒命在路上。
当他们退到益州之后,本想着能够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五斗米道。
遇到了张鲁!
更遇到了紧随而至,要将自己一干人等赶尽杀绝的张仲景!
无奈之下,只能由明转暗,苟且求生!
为了能够对付五斗米道,铲除无量教在益州壮大的阻碍,夏霜主动请缨,混入五斗米道中,作为卧底,伺机而动。
只是,他刚入门没多久,修为不高,即便是混入五斗米道中也不会被重视。
不过,这何尝不是夏霜想要的呢?
在五斗米道中做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然后再展露资质,一飞冲天,提升自己在五斗米道之中的地位。
这种自下而上,稳步提升的法子,却是更能让人相信他的底子干净,可堪重任。
只是,让夏霜没想到的是,在默默无闻的潜伏之时,他遇到了黑土这个墨家叛徒。
至此,夏霜也就有了全新的一点想法。
比如……
借黑土的手,加快提升自己在五斗米道的地位。
之后更是频频接触,方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夏霜想要利用五斗米道正副教主之间的不和,在教中掀起风浪,最终让无量教得利。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张修和张鲁之间的不和,只是明面上装装样子的!
只是演得太像,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场戏。
就连整个五斗米道内部,都有两个派系分部。
而夏霜,则是阴差阳错地凑到张修跟前表露忠心。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他自己虽然坐上了道子的位置,却也被张修和张鲁打上了必杀的标签。
而前些日子,有人送信而来,更是加快了他被打杀的进程。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需不需要贫道一个个地说与你听?”无量道人冷哼。
嘴上虽然说着要细说,但抬手间,力量汹涌之下,身后的神国虚影自是在此刻变得越发明显,煌煌神威显露之时,无尽信仰之力爆发,在瞬息间灌注而下,向张鲁冲去。
张鲁冷哼一声,自是没有丝毫退避,挺身向前,手中法剑舞动,香火之力缭绕,缠绕在剑身之上。
一剑落下,煌煌剑光照耀天穹,将其信仰之力迫开。
那一刻,炽亮的光芒与晨曦交融,将天空中最后一丝暮色融化。
等到这充斥眼前的炽亮之光散去之后,肖文双眼微眯,却是瞧见无量道人那厮直接抽身后撤,向后面的山寨内逃去。
他是个聪明人,此刻瞧见张鲁在此,自然也猜到了外面的局势恐怕有变。
他们原本定下的必杀之局,却是早已经落入旁人的算计之中。
此刻不退,便再也退不了了!
所以……
逃!
“道长,他要逃!”肖文惊呼一声。
当此出声之时,张鲁却是已经瞧见了退走的无量道人,自是不会放虎归山,手掐印决,脚踏七星,缓步向前而去。
在其身后,更是有着一股股凝练不散的剑意缭绕。
这些剑意升腾,在其体内汹涌之时,最终化作一声低喝。
“请宝剑!”
语落之时,剑鸣声轰然响起。
铮铮剑鸣之声在耳边回**,好似有着万千口大钟在耳边轰然震响。
轰鸣声响起之时,即便是肖文隔得很远,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锋锐之感切割自己的精神,让自己不敢抬头,不敢去看。
良久,那种逼人的剑气方才弱了一些,肖文看去,瞧见张鲁手中一柄宝剑。
那是……
三五雌雄斩邪剑!
是五斗米道创始人张道陵的法器!
其珍贵程度,足以和张角手中的九节杖相比。
这般法剑,足以称得上是五斗米道的镇教之物,却是没想到张鲁会将之带来。
催动法决,三五雌雄斩邪剑化作流光奔出,裹挟着相互之力,冲向远处,向无量道人杀去。
不多时,法剑飞回,剑刃之上却是已经染了血迹,有着点点鲜血落下,在法剑之后,有着一股剑气化作锁链,锁住一颗头颅,缓缓飞来。
那颗头颅,不是无量道人的,又是谁的?
同为六十一级。
但这一次,张鲁却是已经狠下决心,要将无量教拔除,方才拿出祭祀近百年的法器,耗尽百年祭祀香火之力,一击必杀!
“将军,此獠已除,我们该出去了。”张鲁来到肖文身旁,拱手言道。
闻言,肖文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答道:“道长说得在理。”
随即,两人便向山谷外走去。
只是,在往外走的时候,肖文明显察觉到张鲁的脚步比平时要快上几分。
他急着出去?
他在担心?
念头闪过之时,两人却是已经出了山谷。
山谷外,外面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山匪虽强,且已经定好了前后夹击之策。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五斗米道教众的出现,瞬间扭转局势,将山匪尽数击溃。
而那位神火寨大当家被严颜一枪洞穿胸口。
至于苏固……
在他的胸口也插着一柄剑。
剑的主人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脸上沾染鲜血,颇有几分凶厉之色。
那个道士,不是张修,又是何人?
张鲁一出山谷,看到这一幕,顿时双目瞪大,目眦欲裂,悲从心生。
师弟!你糊涂啊!
纵使要肃清五斗米道内部,你也不必如此!
你之命,为兄本可护住。
可现在……
平民之身,杀朝廷命官。
纵使他与山匪勾结,与邪教勾结。
但只要朝廷一日不将他革职查办,他就一日是汉中太守。
一剑刺杀朝廷命官……
如此做法,实在是,找死!
还是说,你已经心存死志。
与其让刘焉逼你我屠刀相向,倒不如你提剑自戮。
以你之死,让为兄完全掌控五斗米道,让刘焉对五斗米道放下戒心,让五斗米道成为整个益州的五斗米道!
师弟……
多谢了!
为兄,欠你良多!
一时间,张鲁想了许多,也猜到了张修这般做的原因。
“师弟,你放肆!”
张鲁忽然大喝一声,满脸怒色。
却是没有谁注意到,在他怒吼出声之时,从其眼角飘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