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某地,深山老林内,狂风呼啸不止,忽有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忽有道术符篆之力迸发,两股力量相互冲击,你来我往之间,倒是打得难舍难分。

一时间,无数大树被连根拔起,天空中纷繁异象尽数显现,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猛兽匍匐,鸟兽落地,无数树叶簌簌落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成为光秃秃的枝干。

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宛若炮弹一般冲向地面,砸在地上,流出一个深坑。

待到尘埃散去之时,却是瞧见司马徽坐在大坑里,嘴角有几分血迹,气息微眯,抬头盯着上方突然收手的张角,微微挑眉,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为什么不出手杀了我?”司马徽看着上方飘浮的道士,问道。

张角落在地上,手里九节杖杵地,摇了摇头,言道:“你是我的道友,贫道下不去手。”

“这世间之事,谁对谁错,未有定论。贫道虽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心,却不知如此做法能否为这片乱世带来希望。”

“不过,后面的事情,贫道应该是看不见了。”

“虽然看不见,但该做的准备还是不能少。”

准备?

听到这两个人,司马徽皱眉,有些看不透这家伙儿葫芦里面到底在卖什么药。

“你想要做什么?”司马徽低声问道。

“贫道手中,有一部经书,名曰六甲奇门,想要赠予先生。希望先生出声,替贫道寻个传人。”张角望着司马徽,言道。

闻言,司马徽一愣,脸上的诧异之色在这一刻显得越发浓郁。

“六甲奇门?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手中的经书应当是太平要术才是吧?”司马徽反问一句。

“是。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天地剧变,加之在这方天地生灵身上的桎梏也相继散去,生灵有了一些更多的可能。”

“在这段时间中,贫道脑海中逐渐多出一些不属于我,但又像是属于我的记忆。六甲奇门,便是其中之一。”张角答道。

说起此事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唏嘘,他脑海中总是在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些莫名的画面,那些画面好似他亲身经历过,可当他仔细回想之时,却又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些事情的记忆。

倒是脑海中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好比是此刻想要交给司马徽的六甲奇门。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将这本奇书交到我手中,难道就不怕我自己学了去,或者是胡乱找一两个传人,便将之传授出去吗?”

“而且,以你太平道主,大贤良师的身份,若是想要寻找传人,教授东西的话,你自己出面,岂非更好?”司马徽问道。

虽然如今的朝廷将黄巾定义为反贼,将这位大贤良师定义为妖道。

但这只是朝廷单方面的定义罢了。

至少,在太平道辐射的地域之中,在黄巾统御之下的老百姓,对黄巾的评价还是不错的。

“无妨,交给先生便是,相信先生能够找到更好的传人!”张角言道,杵着竹杖一步步走到司马徽面前。

将手一摊,然后手指勾了勾。

“先生既然输了,也该将东西交给平道了吧?”

“昔年大儒董仲舒的倡导天人感应,以人心悟天心,聚儒意,凝国运。”

“自那时起,儒家一脉中,便有至宝天心玉留下。”

“天心玉,儒道至宝,自有灵性,会自行选择有德行的大儒跟随。”

“若是贫道没猜错的话,这件天心玉应该在先生手中吧?先生输了,自当将天心玉交给贫道。”

“毕竟,此物对先生无用!”

张角一字一句地说道,向司马徽讨要此物。

闻言,司马徽面露苦笑,盯着面前这位昔日友人的面庞,陷入沉默。

“你以颍川文脉为挟,要我交出此物,看来你是已经是铁了心要斩断大汉国运了。”

“是。”张角答道。

“就算是付出性命,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也不后悔?”

“不后悔!”

“朝廷一无,必是诸侯争锋之局,昔年春秋战国之乱,道主应当知晓。难道道主愿意看着百姓再次回到那般混乱的时代吗?”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司马徽一连数问,张角挨个回答。

闻言,司马徽陷入了沉默,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巴掌大小的玉块,将其交给张角。

张角自其手中接过玉块,背在身后正在掐印决的手指松开,将法印散掉。

“贫道还以为先生会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张角将天心玉收好,看向司马徽的目光中带着少许诧异之色。

“或许,你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与其让百姓身处在水深火热的时代之中煎熬,倒不如狠下心,将其打破,重建新制度!”

“只不过,老夫已然是没有这个雄心了。这辈子只求龟缩在这山林中,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就好。”

“不过,你放心,老夫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会帮你寻个合适的传人,将你的经书传下去的。”

张角点头,拱手作揖,言道:“有劳先生了。”

语落,张角直接踏空而去,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远处。

只余下司马徽一人坐在坑里,怔怔出声。

良久之后,忽而一阵声音传来,打破此地宁静。

却见山林的角落处,一个中年人的身影浮现,一只手提着一个酒葫芦。

“走了?看来我来得有些晚了。打累了喝点酒吧。”

说着,中年人将手中的酒葫芦向前一扔,坑中的司马徽伸手,将酒葫芦拿在手中,扒开塞子,猛灌一口。

“庞公觉得,道主所做之事是对,还是错?徽就这般将天心玉交给他,又是对,是错?”

火辣辣的酒液入喉,司马徽偏头,看向远处的那个男人,问道。

“德操(司马徽,字德操)觉得呢?世道再坏,能坏过如今百姓流离失所,尸骸遍野,饿殍满地的世道吗?”

“同样的事情,道主不去做,恐怕老头子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去做。”

“他去做了,你我二人只需要做些善后的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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