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角在村子里搜寻一遍的时候,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活人。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活死人。

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在嘴角上,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泥土。

当张角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不过当他看到张角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饼子的时候,浑浊的双目中迸发出精光,整个人直接从地上直起,一把抢过张角手中的烧饼,二话不说的往嘴里送。

吃着吃着……

他那近乎疯狂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整个人倒在地上,沉沉死去。

牙齿还有双手死死地抓着烧饼,眼角还有泪花,在不知饥饿还是饱腹中死去。

张角看到这一幕,陷入了沉默。

这家伙儿,应该是这个村子中唯一的一个活人。

可就连这个活人,最终也死了。

低着头,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浮现。

当张角走出这个村子之后,也不知走了多久,方才遇见一个路人,询问起那个村子的情况。

路人听张角说起那个村子,也是直摇头,言语间满是叹息之色。

“可怜啊,那一个村子的人,都被饿死了。”路人感慨一声。

“饿死?怎么会饿死?不应该是刚收了稻子,有了收成,又怎么会饿死呢?”张角心中不解。

当他询问的时候,这个路人方才耐心的为张角解释起来。

前些时候大旱,眼看着庄稼就要死在地里,幸得村子里下了一场雨,方才将庄稼给救活。

眼看着今年的生计有了保障,可就在庄稼收割的时候,上面传来消息,说是今年天子修建宫殿,各地赋税增加五成!

原本大家的赋税就重,将一年的生计交出去大半,留下一小部分,倒也能勉强活着。

可现在呢?

赋税一提上去,今年的收成全部上缴还不够,还得把往年的收成一同搭上去。

不交?

今天你不交,晚上的时候就有士兵前来抄家,将你家中所有米粮全部卷走,颗粒不留。

遇到一些待字闺中,稍有姿色的女子,更是直接抢回家做小妾。

粮食全部都交出去了,自己没有吃的,就连树根和观音土都吃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又能活多久?

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说完这些,路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只留下张角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陷入沉默。

自己为他们找到了一丝光明。

但就是这仅存的一丝光明,却又被那些所谓的掌权者给无情地掐灭!

那是张角下山以来第一次失去理智,整个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无法抑制。

提着竹杖,直接冲入县城府衙中,将那些贪婪的狗官尽数杀掉,将府库之中的粮食挨家挨户地送去了一份。

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第一次手染鲜血。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张角打消了自己回山修道的念头。

这是一个不幸的时代,但这份不幸,不应该由这些百姓承受。

所以……

黄巾起义的火种,便在那一刻埋下了。

……

思绪涌动,然后被其遮掩在心中,一双眸子无比平静地凝望着远处的司马徽,张角言道:

“贫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当一路走下去,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水镜先生,你应当知道贫道这一次来找你所为何事。”

“你在此处固然能够拖住贫道,但贫道若是久不出现,恐怕我那二弟三弟会摁不住心中的杀意i,屠尽颍川文人!”..

闻言,司马徽陷入了沉默,眉头微皱:“你应该知道,即便我将那件东西给你了,你成功的希望依旧很渺茫,大汉龙脉,非常人可能撼动。”

“纵使如此,贫道依旧需得一试,总得为天下百姓谋一条生路。”张角答道。

“即便你不试,大汉气运依旧不足百年!”

“可若不试,贫道念头不得通达。有些事情,总是得去做,也总得有人去做。既然先生不愿去做,那便由角去当这个恶人好了。”

“国风不正,须得推之,方得重建!”

语落之时,张角周身之上,气息汹涌,弥漫而出,在身后演化一片雷海。

其目光所至,敌意显化,不是针对的司马徽,又是谁?

“看来道理是同道主说不通了,便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司马徽毫不示弱,在其言语落下的那一刻,其周身之上,顿时有着一股浩然正气汹涌而出。

当浩然正气汹涌之时,气息弥漫,在身后显现。

两人对峙,气息碰撞在一起,在瞬息间交手。

一时间,恐怖的气息在山林中迸发,惊得无数猛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

翌日,颖阴县,荀府之中,肖文向荀家老太爷告辞,带着许劭和荀彧两人离去。

在出城的时候,荀彧总是时不时地拉着许劭询问月旦评的事情,甚至……

肖文能够明显感觉出来,这家伙儿要问的不是月旦评,而是曹孟德的为人。

当其询问的时候,肖文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出一阵感慨声。

“曹孟德此人,本将倒是见过几面,此人虽然有雄心壮志,但在雄心之下隐藏着的,却是一颗野心和疑心。”肖文做出最为“公正”的点评。

本大爷保证,本大爷绝对不是为了抬高自己,而故意贬低曹孟德。

仅仅只是为了给出最为公正且客观的评价而已。

当肖文做出这番评价的时候,一旁的许劭脸上倒是不由得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显然,肖文所说,和他当日相面所瞧,倒是没有多大差距。

只是,相较于野心和疑心,他们二人相面看到的,则是曹孟德光明远大的未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昔年大汉开国之君,又何尝不是从一个混混亭长,一路走上了帝王之路?

荀彧听到肖文的这般点评,眉头微蹙,脸上的神色稍显难看,显然是对肖文的这般评价有些不满。

只是他没有将这般不满表露出来罢了。

“荀先生不信?”肖文轻笑一声,问道。

“荀某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既是如此,荀先生此次不妨好生瞧瞧。有消息传来,骑都尉曹孟德听闻颍川黄巾之乱,心中愤懑,特率兵前往支援。”

“想来,等到咱们到长社的时候,曹孟德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