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就这么看着那袋剩下的臭豆腐,被许辰递给了太子。

尴尬的想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只是一袋臭豆腐,世子和太子轮着吃,卖臭豆腐的商贩能想到有今日?

那味儿,李玄泽闻一口就想吐。

但他冷着脸,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把臭豆腐一块又一块,强行给吃完了。

完事儿,他故作轻松的说:“许辰,你不会介意吧?”

“啊?”

许辰没听懂,他介意个啥啊?

只是奇怪,太子这样闻不得臭味的人,居然会吃臭豆腐,看来这家臭豆腐要发财了。

味道的确好,可惜他才吃了一块。

许辰转而问林岁宁:“这是哪家买的啊?”

林岁宁说:“世子喜欢,我一会儿再去买些来。”

反正时辰还早。

“好啊!”

他们一拍即合。

就等目送太子进百花苑之后,再去趟街市。

李玄泽若无其事的,把臭烘烘的袋子叠起来,山竹双手接过时,看到太子给他使的眼色。

山竹略一思索,对林岁宁道:“林姑娘,王妃在藏书阁等你。”

林岁宁可不敢让王妃久等。

“我这就过去。”

只能明日再给世子代买臭豆腐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山竹这刚和太子从外头来,怎么就知道王妃在等她了?

……

林岁宁去藏书阁的路上,随手找了个侍女问一句。

“王妃在藏书阁吗?”

侍女说:“姑娘,王妃在挽风亭。昨夜戌时,那边的紫扶摇都开了,开得可好看了,王妃赏花去了呢。”

紫扶摇是数年只开一回的奇花,还娇气,来阵大风便尽数吹去。

最是畏风,偏偏先人要给这种花取名扶摇。

林岁宁心想,挺巧的,八月十五的戌时,便是她的诞辰。

她指了指与藏书阁相反的方向。

“挽风亭是在那边吗?”

侍女:“姑娘,我给您带路。”

林岁宁往那一片花海去,遥遥便闻见淡雅亦不甜腻的芬芳。

她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

既然王妃在赏花,为什么山竹要说,王妃在藏书阁等她呢?

山竹弄错了?

……

林岁宁到藏书阁已近午时。

刚巧遇到往外走的太子。

她颔首行礼。

“啊?哦,哦,”山竹好似看懂什么,又恍然大悟地说,“外面日头大,殿下要不缓缓再走?”

李玄泽把踏出去的脚缩回来。

“那就缓缓再走。”

看着太子又回进藏书阁里头,林岁宁有些进退两难。

进去吧,又和太子独处,显得不太合适。

若是出去吧,也不太好,王妃让她来这边看书的。

她在原地杵了会儿,太子的声音传来。

“林岁宁,本草纲目在何处?”

又找本草纲目?

林岁宁不敢怠慢,赶紧进去帮太子找。

这一堆医书被动过,她一本本地找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

李玄泽跟在她身后,装模作样地一块儿找。

书架底下慢悠悠地爬出只肥大的蟑螂,往他脚下爬。

林岁宁一门心思在找那本书呢,突然被人用力一拽,那人拉着她就跑,跑到角落里。

慌乱之下,她对上他复杂的,痛苦的眼神。

“殿下,怎么了?”

他低沉的嗓音沙哑道:“有蟑螂。”

林岁宁想说自己不会被蟑螂吓死,要被太子你吓死了。

这么大逃跑的架势,她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呢。

“在哪儿,刚刚那儿吗?”

“对。”

李玄泽往她身后躲,刚捏住她绯色衣袖的一点面料,她却大步往方才的地方走去,那一点点衣料从他手中抽出去。

她低着头搜寻了一会儿,忽而双眼一亮,抬起脚用力一踩。

“殿下,没事了。”

李玄泽挺直胸膛,若无其事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去楼上吧。”

楼梯走到一半,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

有人要闯进藏书阁里头来。

那个女子的声音,林岁宁有些耳熟。

“山竹,你让开,我要进去找太子殿下。”

山竹恭敬而疏离道:“郡主,殿下在看书,不能被打扰。”

“我奉皇后之命来寻殿下传话,你岂敢拦我!”

这个声音,林岁宁想起来了。

民间早已有风声。

秦太师之女秦静姝,受皇后喜爱,封为玉安郡主,亦是内定的太子妃。

林岁宁看向太子。

他眉头微蹙,沉思了会儿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上走。

外头的动静还在继续,只是山竹分毫不肯让步。

林岁宁忍不住说:“殿下,我有一问。”

“嗯。”

“殿下为什么将林芳菲赐婚给张逐阳?”

说出口,林岁宁又有点后悔。

一定是太子对她好,她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都敢问。

更怕太子以为她在给林芳菲求情,一时心软便收回成命。

李玄泽说:“般配。”

林岁宁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想知道,太子是不是知道了林芳菲骗她了,还是单纯的厌烦了。

又或者,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那他又为什么派人护着呆呆,又为什么没有收回对她的照顾?

林岁宁想知道的太多太多。

李玄泽立在窗边,藏书阁外的情形尽收眼底。

看样子,山竹应付不了死缠烂打的秦静姝。

秦静姝气急败坏之下,说道:“你敢违抗皇后之命,我杀了你也无罪!”

山竹依然不动如山。

“郡主,我是天子亲定的太子侍中,官从正三品,哪怕是郡主的父亲秦太师来了,也不会轻易对我动手,郡主杀了我,岂能无罪?”

争执不休。

绕来绕去就这些话。

李玄泽眉宇紧锁,眼中越来越沉。

“林岁宁,你觉得她如何?”

林岁宁道:“殿下,民女不敢妄言未来的太子妃。”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提醒太子,“未来太子妃”这种未定数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她也没有忘记,那一日玉安郡主与陆怡一同拿婢女作罚为乐,事后又在太子面前做好人,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指责陆怡。

好一派虚伪的嘴脸。

李玄泽轻嗤,“太子妃?”

他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林岁宁仓惶跪地。

“殿下恕罪,民女失言。”

李玄泽垂眸看着她。

她乖巧的跪在他脚边,好似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林岁宁,你记住,”他低声道,“我的太子妃不会是秦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