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能不能给呆呆找个兽医看看身子?”

林岁宁想着,太子都那么疼呆呆了,这点小要求总不会拒绝吧。

李玄泽蹙眉。

“它怎么了?”

刚养好一顿棍伤,有时跳猛了会有牵扯痛。

但其他的不适,好像也没有感觉到?

林岁宁忧心忡忡的说:“呆呆流了好几次鼻血,而且有时一点儿不吃,有时狼吞虎咽,我怀疑它生了病。”

李玄泽张了张嘴,又抿直了唇。

半晌后才漫不经心的道:“猫流鼻血,挺寻常的啊,宫里的猫都流。”

“啊?”

林岁宁疑惑的睁大了眼。

“宫里的猫都流鼻血吗?”

怎么会寻常呢?那是流血的事情啊。

“是啊,”李玄泽倒打一耙,“你第一次养猫?这都不知道?”

“小时候养过一只,”林岁宁很懵,“可是那只猫……”

话到一半,还是不说了。

太子说猫会流鼻血,那就是会流。

她怎么能顶嘴?

可她还是不放心,最好能为呆呆争取个兽医。

“呆呆还有别的不适,”林岁宁低着头说,“它昨晚吐了。”

她很少撒谎,尤其还是在太子面前,这一句话,算是豁出命去了。

太子迟迟没吭声,她这心里头便七上八下的,越跳越慌。

李玄泽眉头拧成了川字。

“你小时候养的那只,是公猫还是母猫?”

林岁宁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话:“是一只公猫,纯白色,很漂亮。”

李玄泽脸色更拧巴了。

那你抱着它睡觉吗?

会给它洗澡吗?

但他要是问这些,就显得他太莫名了。

该死的。

那只是一只公猫,他在介意什么?奇了怪了。

李玄泽把心里头那股酸涩强行压了下去,淡淡道:“你如今照顾呆呆,要全心全意照顾它才是,不必养别的猫了。”

林岁宁道:“民女谨记。”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逐渐衍变成了狂风暴雨,透过窗,淋到藏书阁里头。

林岁宁一扇一扇的把窗关上。

关到某扇时,眼前一闪,惊雷乍响。

她吓得跑去角落里蹲着,抱紧了身子。

李玄泽把剩下的窗都关上,再回头去角落里看她。

她脸色惨白,还在认错。

“太子殿下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李玄泽摇摇头。

她是害怕打雷的,每个打雷的夜,她会把他抱得紧紧的,有时叫他透不过气来。

他蹲下身。

“你害怕,可以……”

林岁宁等了会儿,没等到他说完这话。

太子殿下总是话说一半。

“殿下,我没事,”林岁宁小心翼翼的说,“我可以靠殿下近些吗?”

李玄泽点了下头。

林岁宁便往他身边挪一挪,但也不敢碰着他,留一点点的距离。

近在咫尺之处有个人,就不那么怕了。

她胸腔里砰砰直跳的心脏宛若击鼓,刚安静点儿,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炸裂在藏书阁的上空。

李玄泽的胳膊被猛地抓住了。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把他的胳膊当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着,把脸埋到了他臂弯处,身子微微颤抖。

她发间淡淡的木丹香,盖过了藏书阁里那些书墨的味道。

李玄泽的手掌刚触及她单薄的脊背,她便迅速退开去。

“对不起殿下,民女冒犯了……”

林岁宁面红耳赤,分不清是怕的,还是躁的。

一个姑娘家,主动去抱了男子的手臂,总归不妥,何况还是太子。

李玄泽鬼使神差的说:“你要是怕,可以抱着我。”

说完,他耳根无故烫得厉害。

林岁宁的脸更红了,跟熟透的桃子似的。

“谢殿下。”

太子是好意,可她怎么敢上手抱他?

他是太子,应当见惯了投怀送抱的姑娘,她若真这样做了,或许被他看轻,当她有什么觊觎心思。

李玄泽靠着墙,同她一块儿坐在地上。

“林岁宁,”他低哑道,“会好起来的。”

林岁宁疑惑的歪了下脑袋。

太子的语气,像是在扼腕,像是在同情,又像是劝说一个快要溺毙的人好好活下去。

可她并没有向太子诉苦啊?

但她点头如捣蒜。

“殿下说得对。”

李玄泽有点儿艰难的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姨娘若找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言出,林岁宁眼中的光瞬时黯灭。

犹如碧潭晶莹的一双杏仁眼,忽成一潭静谧死水。

她知道,太子会这样说,便是找回来的希望渺茫。

“周稷卿和陆怡昨晚连夜跑了,追到人会立刻来告知你,”李玄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

林岁宁点点头。

她抱住自己的双膝,把脸埋在怀里。

外头大雨噼里啪啦打着屋檐。

藏书阁的二楼本就空旷,此时静的,满世界只有那聒噪的雨声。

李玄泽听着心乱。

她若是开口说些话,若是大哭一场,他或许还知道怎么安慰。

可她就这么安静。

安静到他不敢擅自打扰。

良久后,林岁宁抬起头,眼底红得渗血一般,月眉紧锁。

“周稷卿和陆怡会跑路,定是有畏惧承担的罪责。可都要做亡命之徒了,为什么还要多带上我姨娘,那不是拖累吗?”

她心想着,周稷卿会跑路,一定是因为发现太子在找他的罪证,便先逃了保命。

可逃命既然带了陆怡,又为什么还带上姨娘?

陆怡会愿意吗?

这一些,林岁宁想不明白。

李玄泽与她目光相触一霎,便溃不成军的挪开了视线。

他仍然不知该怎么纠正她的话。

周稷卿跑了,并没有带上你姨娘。

这个真相太过残忍。

李玄泽背靠着墙,阖上眼,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稷卿并没有犯什么要被杀头的大罪,只是有失私德。

哪里值得跑路?

哪怕杀了方晚葶,她不过是林家的妾室,且是林诚录双手奉送的,依然定不了他多大的罪。

那他为何要把方晚葶的面容毁去,叫人不能辨认?

为何连夜出城?

陆怡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身后又有庞大的氏族撑腰。

为何也跟着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