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好似知道在说它,懒懒的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山竹只听过狗认地方还认人,就没听说过猫认地方的。

“不如把它送回去?”

李玄泽很认同地看向他。

“你也认为它回去能养得更好?”

山竹这就明白了,立马附和。

“是的,猫是有灵性的,会恋旧怕生,而且原来照顾它的人肯定会更懂它。”

李玄泽纠正他的言辞,“不是认人,是认家。”

山竹请示道:“那现在就去办?”

李玄泽想了想,说:“等等吧。”

……

百花宴之日。

林岁宁上了马车,尽量往车帘边坐,离周稷卿远一些。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周稷卿下了马车。

随即良久没有动静。

林岁宁掀开车帘,看到周稷卿在路旁与一女子谈笑风生。

女子很美,明艳却不轻浮的长相。

衣着打扮从上到下都奢贵如金,光是那身轻盈如蝶翼的琉璃碧纱裙,便价值不菲。

周稷卿握起她纤细如雪的柔荑,将一只成色上好的碧玺镯子套在她腕上。

男人满眸温情。

这时,女子的目光向马车这边看来。

她的杏唇一开一合,对他说了句话。

周稷卿便道:“林岁宁,过来。”

在这片刻之间,林岁宁想象了自己的几种死法。

但必须面对的事,逃也逃不过。

林岁宁走过去,礼道:“陆夫人。”

在这随时有人路过的大街上,周稷卿敢与之光明正大的亲近。

这一定便是周稷卿的原配夫人。

陆怡探究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遍。

“前些日子在你书房里的,是她?”

周稷卿拧起眉:“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放心,我对她没有动心,只是你不想生孩子,我便借她的肚子留个种。”

这是默认了“书房里的”是她。

林岁宁脊背生凉。

也是在这一瞬间,林岁宁才明白,为什么周稷卿执着的要带她去百花宴。

毁掉她名声,有千百种方式。

可这一种,能让陆怡认为他有多看重她,看重到欲带到人前来。

陆怡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当时在书房里与他行不轨之事的,一定是她林岁宁。

所以,她根本就不必去百花宴,她只是来见陆怡的。

她是来做替死鬼的。

陆怡目光仍然盯着她,话却是对周稷卿说的。

“哪家的姑娘啊?”

周稷卿说:“安淮县丞之女。”

陆怡听了这身份,颇为嫌弃的摇摇头。

“想要孩子,由我来安排人,这个,不行。”

周稷卿说:“回到长安我便将她打发了。”

陆怡眼眉扬起,指尖点了林岁宁。

“你,跟我来。”

“陆怡。”

周稷卿语气不虞,有警告的意味。

陆怡莞尔一笑。

“怎么,怕我吃了她呀?放心,不会。”

林岁宁跟着陆怡上了马车。

周稷卿还在那望着,似有百般放心不下。

林岁宁觉得可笑至极。

却没有半句辩解。

她猜出来了,“书房里”那位是姨娘。

所以这个替死鬼,她愿意做。

……

百花争艳,酒池肉林,最是欢愉时候。

鲜花绕檐的观景亭上,一众女眷围着秦静姝,陆怡也凑了上去。

“我可赌了太子今日会来,看来是赢了许多啊!”

“不多不多,没几个人押太子不来。”

“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太子就到了!”

秦静姝却不太高兴,“行了,今日是赏花,又不是赏太子,他来与不来有什么要紧。咱们输了赢了又有什么,谁也不差那点银钱。”

她这话一出,叫旁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陆怡为了缓解气氛,想出了个好玩的主意。

“不如咱们来玩飞花令,谁接不上了,就罚自家的婢女,如何?”

秦静姝问:“怎么罚?”

林岁宁立在陆怡身后,心中一沉。

今日陆怡把她带在身边,旁人问及,陆怡便说她是新添的丫鬟。

她就知道,陆怡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陆怡轻描淡写的说:“输一次,在自家婢女衣服上撕一道口子,如何?”

姑娘们看向秦静姝,秦静姝点了头。

“就这么玩吧。”

几位婢女站成一排,林岁宁在最左。

各位主子都是读过书的,这样的飞花令应对几轮不在话下。

可偏偏最有才学的陆怡缕缕出错。

不是念了旁人念过的诗,便是对不上来。

秦静姝说:“陆夫人这是心不在焉呐?”

谈笑间,林岁宁的左边衣袖已被撕得破破烂烂。

陆怡很惭愧的说:“是有些心事。这样吧,我要是再输,就把我婢女扔水里,如何?”

有人笑着说:“陆夫人,你这婢女得罪了你吧?”

陆怡说:“没有的事。来,我们继续。”

林岁宁看了眼边上的荷塘。

看样子很深。

陆怡是想要她的命。

果然,只是片刻间,陆怡又输了一轮。

“愿赌服输,你们把她丢下去吧。”

她故作沮丧,眼中却是解恨的痛快之意。

林岁宁任由两位粗壮的侍女把她拉到了湖边。

挣扎没有用,只会让她更狼狈。

不过,她会水。

故意在水里扑腾几下后,就潜入水中,往桥洞下游。

运气好的话,她能在桥洞下躲一躲。

陆怡在岸上喊:“你怎么不会水啊!你们快下去啊!救救她!”

一个又一个人跳入水中。

林岁宁很快被人拉住。

她被救到岸上来,浑身湿透,轻薄的衣衫紧紧贴着身子,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余。

一圈女子围着她,评手论足。

“这丫头还不满十五吧,没长开。”

“模样倒是好,叫那些公子哥看见了,定然起色心。”

陆怡很是心疼她,“你们谁带了多余的衣服吗?给她换换。”

这话是多余问的。

出门在外,马车里或许备了衣服,可到这百花宴里头来,谁还随身带一件?

又有谁会为了这个婢女,特地去拿衣服?

林岁宁坐在地上,双臂护着胸前,目光仓皇扫过这些人。

她们个个衣冠周整,面上带着笑意。

她们把她当个乐子在观赏。

而她连起身都不敢,会暴露更多风光。

“太子来了!”

不知谁喊的这一声。

围着林岁宁的姑娘们纷纷散开,让开一条道。

林岁宁捂住胸口,挪着膝盖退到路边去,深深低下了头。

她听到那行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此起彼伏的“太子殿下”绵延到身边。

那脚步声一顿,忽而加快步子向她的方向走来。

林岁宁看到,那双玄色绣四爪莽纹的靴子就停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