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接过百花糕,塞到他嘴里。

“你也吃。”

甜糯的糕点糊了一嘴。

李玄泽兴致勃勃地吃下去。

他本是不喜欢吃这种糕点的,可这回特别好吃,甜到了心坎里,整个人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起来。

趁她发呆,飞快凑向她的脸。

她在这时转过脸来。

好巧不巧,双唇相触,柔软的触感……

她磕了下眼帘,就淡漠的转过脸去。

李玄泽察觉她依然不太欢喜,以往若有这样的触碰,她会脸红,可这会儿她什么反应也没有,似乎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

“你渴不渴,我看那边有颗果树……”

话未完,少女扑过来,扑到他怀里。

两条环着他腰的手臂不敢让他的脊背受力,轻轻地抱着他。

下巴枕在他肩窝。

“疼不疼?”她小声问。

李玄泽抱住她,故作轻松道:“这点痛算什么,你还记得呆呆被你继母几棍子打昏迷的事?那才叫疼,我好半天爬不起来。”

她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

事后她为了保护呆呆,把呆呆送到祖母哪儿,可是大晚上的东宫来人了,要带走呆呆。

她干着急,担心得一宿没睡。

结果他是为了把自己带回去养伤?

李玄泽开玩笑的口吻。

“当时我正在东宫,面前好多人,就莫名感到脊背上被人拿棍子揍,往死里揍,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明明是青天白日,濒死的恍惚间,他竟然有一瞬又去了猫的身体,亲眼看到了混乱的情形。

看到她护着它身子。

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滴落在它骤然放大的眼睛里。

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宛若大雨后的坠着晶莹水珠的荷叶,又似星辰陨落。

林岁宁从他怀里退出来。

“你脱了,我看看伤成什么样。”

方才他急着遮掩,并没有仔细瞧清伤势。

李玄泽左顾右盼,唯有几只豹子跟着不近不远处。确定附近没有人,才把衣服拂开,褪下一边衣袖,露出胸膛和脊背。

伤痕的确有抹过药的痕迹,眼下红得发暗,他肤白,就显得伤口格外狰狞。

胳膊上的伤裂开些许,有还没干涸的血丝悄悄外渗。

李玄泽看着她浓密眼睫下慢慢泛红的眼,修长指节捏捏她脸颊。

“你看你,这么容易心软,一个苦肉计就骗到你了。”

林岁宁说:“并不是对你心软,我想到呆呆跟你受一样的伤,我心疼它。”

“嘴这么硬,是铜铁做的?”

李玄泽食指挑起她下巴,吻住她的唇。

她开始紧守城墙,在他坚持不懈循循善诱的攻势之下,不由自主地松懈开来,由他攻城略地。

百花糕的甜香在彼此口中肆意蔓延。

喘息越来越粗,分不清是谁的。

“殿下!”

在她双臂终于主动攀上他脖颈时,一声呼喊令他们迅速分开。

皮蛋拎着食盒,欢快踩着松软地,吃力的向他们跑来,一步一陷。

“殿下!总算找到你们了!”

近了,他愣在那。

太子殿下怎么没穿衣服?

已入秋的天气,山里又凉,李玄泽原本里里外外穿了三件。

李玄泽冷着脸,若无其事地将衣袖一件件套上去。

“没让你来找我吧?”

皮蛋再怎么不经人事,也看得明白怎么状况,自己坏事儿了!

他遥遥见着人影,就往这里跑来,哪里想到光天化日的,在这破地方太子就把衣服脱了,如此急不可耐!

他在心里埋汰,面上哪里敢置喙。

眼下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将食盒上前。

“午膳的时辰到了,怕殿下和林姑娘饿着,还带了水。”

百花糕只是很小一块,根本填不饱肚子。

饭菜香从食盆里飘出来,林岁宁双眼一亮,很欢喜地接过。

“辛苦了。”

见她吃的高兴,李玄泽的脸色也好看些,不再死板。

“行了,放这儿。”

皮蛋如蒙大赦般转身就要走。

李玄泽又交代:“下回不要突然出现吓人!”

“殿下,我没有突然出现,我喊殿下了呀!”皮蛋据理力争的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什么也没看见!”

李玄泽瞪直眼。

“没看见什么?”

皮蛋挠挠头,很为难的说:“这我要说出来,不就说明我看见了?”

李玄泽气得想罚他俸禄,上回在山洞里好好的也是这个皮蛋出来破坏的氛围,这笔账还没有算!

林岁宁拿一只鸡翅塞满他嘴。

“先用膳。”

她再对皮蛋挥挥手,“快走,这儿用不到你了。”

李玄泽立马偃旗息鼓消了气,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

这里头就四只鸡翅,她把最大那只给他了。

林岁宁没有细嚼慢咽。

吃饱喝足之后,她收拾好食盆,捏袖给他擦了擦油腻的唇角。

动作太过自然熟稔。

李玄泽紧张地绷直身子。

她居然不嫌他脏!用自己衣袖给他擦嘴!

他心里头仿佛有只猫在蹦蹦跳跳,跳得可欢。

“石头滑,把手给我。”

林岁宁说:“要摔一起摔?”

“也好,”李玄泽说,“不能同甘,那就共苦呗。”

“谁说没有同甘了,吃一块甜糕,看同一片美景,难道就不算同甘吗?”

林岁宁还是把手给了他。

越向山谷深处越潮湿,石头上的藓越多,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足够小心,倒也没什么事。

山里鸟语花香的,景致不错,可惜飞虫也多。

一只蟑螂扑腾到李玄泽身上时,他脸色大变,松开她的手去拍打自己衣袍。

顾得上蟑螂就顾不上脚下。

他脚下一滑,就要往泥土地里摔下去。

林岁宁下意识的去拉他,却被他带着一块儿落到地里。

再爬起来,就是满身淤泥。

李玄泽心生愧意,慌忙拿自己还算干净的袖子去擦她身上的泥。

“我弄脏你了。”

林岁宁挑了挑眉。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怪?

“别擦了。”

太阳快要落山,这儿离停马车的地方太远。

估计前面没多少路,似乎已经能望见蕙兰花海的尽头,这时候若是原路折返去拿衣服,这大半日都白折腾了。

她掀开太子的衣襟,撕下里头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

咬破手指就往上头写字。

她不想费太多血,就写的尽可能简洁。

“拿一男一女两身衣服来。”

然后招呼来一只豹子,在它耳边耳语几句,再让它咬着这块布。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