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月仪式】
“当红月低垂,人与野兽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
“伟大的上位者将会降临,而一个受祝福的子宫将孕育出神子。”
……
杂乱不清的对话声在街道上徘徊着,除此之外,还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以及一阵又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铃铛声。
猎人虚弱地倚靠在房间的角落,能够证明他猎人身份的,现在只有这一身已经破烂不堪的猎人衣装了,甚至于他的帽子、武器以及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他已经给自己注射了一些血液,但体力却并没有得到半分的补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体本身的损伤过于严重,以至于少量的血液根本无法填补那空缺。
他可以肯定,这是一座死城,一座已经完全死透,根本就没有任何生机的城市。
窗外的脚步声靠近了,那脚步声的主人们行走起来似乎有些无力,又或者他的脚底或鞋底沾了某些带有黏性的流质,以至于他们行走时会制造出让人作呕的怪响。
歪七倒八的身影在火把的映射下在猎人藏身的房屋前晃过,随后这些巡逻者们便走向了远处,除了火把燃烧时的声音和那“粘稠”的脚步声,同时远去的还有各种铁器与地面摩擦或与墙面碰撞时的声响。
这是一些样貌已经与人类相差甚远的居民。
他们,或者说它们就像是由某种混杂着碎肉的浓稠血液凝聚而成的,包括这些人形手中所拿的武器,在猎人的眼里,这些摇摇晃晃的巡逻者们根本就是一群用拥有某种奇特机能的肉块所构成的人形生命体。
这些晃动的人影触动了猎人大脑中的某些记忆,他依稀能够回想起一些有关于这些血色人形的画面,但却并不真切,也并不具体。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处于放空休息的状态,一是为了尽可能地少消耗体力,二则是为了尽量让自己别去多想,因为现在他随便动动脑子,便感觉自己的脑浆简直就像沸腾了一样,似乎下一秒,他的大脑就要从里到外地炸开。
他现在能够清晰回忆起的,便只有自己拖着武器在一群奇异的蜘蛛中厮杀的情景了。
在那段情景的最后,他分明记得有什么东西抓起了自己,将自己带往某处,但那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模糊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明白其中的具体意义。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不甘心地搜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袋,确认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一支采血瓶了,便朝后靠了靠,小心地朝着外面张望。
这个地方他并没有来过,但建筑风格似乎有些眼熟,他还能够记得亚楠和这座城市所面临的一切,不过现在,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似乎和亚楠与旧亚楠有着较大的区别,并不属于这两片城区。
猎人深吸两口气,让自己贴着墙面站立了起来,他不能再继续待在这个房间里了,必须要想办法寻找其它的出路。
“我需要武器……尽量小的动静,还有血液,但愿我能找得到。”
他在心底里做着规划,小心地朝着窗外瞥视,发现那几个刚刚走过去的巡逻者现在已经顺着旁边的楼梯走了下去,它们的目的地似乎是位于下方的一座连接着另一边建筑群的桥。
“两个选择,往下或者往上……”,他默念着,扶着墙壁将门锁解开,振奋了一下精神后便从屋内转了出来。
他先是看向了那座巡逻者们即将前往的长桥,但当他将视线转过去时,首先吸引他注意的却根本不是那些同样无比诡异,打扮与亚楠居民几乎一致的血肉巡逻者们,而是那个趴在长桥尽头建筑之上的……巨大阴影。
太阳穴传来微微的刺痛,那巨大的生物乍一看就像是没有生命的石雕,六条细长的手臂从它的背部伸出,稳稳地扣着建筑的房顶,而它身体的下半段,则被建筑的阴影所遮蔽。
它的头部朝下垂着,那布满网状结构,犹如某种果核般的脑袋下端长着大量让人不适的触须,正是这些触须告诉了猎人它并非死物,因为这些触须正在以特定的频率扭动着。
猎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选择,他本能地不想去接近这样一个诡异的存在,于是他果断地朝着反方向,也就是这片建筑的更高处走去。
但就在这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铃铛声,猎人可以大概地确认那铃铛的方向……真的很远,是在那座桥的另一端,也就是那巨大生物下面的建筑当中,但奇怪的是,这铃铛的声音却无比的清晰,甚至于还有一种奇特的指向性。
猎人本能地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他似乎看见了那铃声的运作,同时也“看见”,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下,有某些东西进行了回应,并且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大量的血污从石板地面下渗出,它们开始自发地在空气当中纠缠扭结,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组成了一个人形。
但就在此时,一把断裂得只剩一半的草叉突然从正面直接刺入了前方的血肉人形胸口,还未完全塑性完成的它当即被猎人用这随手抄起来的武器捅翻在地,他一步踏在这人形的胸口,将草叉拔出,用尽全身力气将这草叉劈向对方的颈部!
碎肉残渣喷洒在了他的脸上,一股微弱但却非常明显的热流开始在他的体内流动,这让原本已经有些力竭的猎人重新站稳了身形,甚至于他的奇怪的头疼也得到了缓解。
铃声还在响起,这一次,在猎人的正前方,一口气出现了两处波动,那些血肉凝聚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但已经拿定主意的他并未退却,而是抓起这把已经染满了污血的铁器直冲了上去。
记忆的丢失并未让他丢掉以往狩猎时所培养起的能力与反应,哪怕现在他的反应要比原来慢得多,却也已经足以支持这样低烈度的厮杀了。
手中的草叉在贯穿第一名敌人的脖子并撞上了墙壁后终于因为不堪重负而断裂了,但他却用草叉那仅剩的一截铁杆拦下了第二具血肉人形的劈砍,而后凭借着体内那新增热流的支撑,一拳砸在了这人形的腹部,右手紧抓敌人手腕,一转一划,却是让这弯刀直接划入了它主人自己的喉头。
铃声仍未停息,猎人似乎已经听见了后方那些巡逻者们赶来的声音,他也顾不得前方可能还隐藏的危险,就这样绕开了那两团正在溃散的血肉,朝着更高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