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帝病重?
沈拂烟的笑容倏然僵住。
齐珉监国,难怪裴晏危抽不开身。
这种风雨飘摇的时节,边境蠢蠢欲动,又有归一阁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
她无心再讲话,而是随着队伍慢慢回京,待快到京城时,一队人马迎了上来,为首的,竟是武装打扮的姚绍周。
沈拂烟目光划过他银白的罩甲,姚绍周纵马而来,行至她的马车面前,目光灼灼:“公主,下官来迟。”
“姚大人不必多礼。”她如今满心都是裴晏危,很有几分心不在焉,“姚大人这是出城办公?我从归一阁人手中走了一遭,万幸还能见到姚大人。”
姚绍周肃眉轻笑:“原本归一阁掳掠公主一案乃由下官督办,只是裴都督解毒后便将此案接手,如今因着都督不在城内,下官方才率队迎公主回京。”
他说完才看见郎景龙暗地里的挤眉弄眼,忍不住一怔。
“都督不在城内?”沈拂烟看向郎景龙,“郎同知,你不是说……都督在宫内……”
郎景龙反应极快,呵呵笑了两声:“公主,下官也是早上才得到飞鸽传书消息,都督率兵追击归一阁众,不在京内了。”
沈拂烟不再遮掩自己的担忧,而是责怪地低声道:“真是胡来,他的身体,还好么?”
姚绍周听见她像家人般亲切的问话,愣了一下,随即眉眼掠过一丝阴霾。
即使早就知晓了,可当事实**裸摆在他的面前,原来他以为无动于衷的心,似乎还是会在意。
郎景龙只会傻笑着搪塞了,沈拂烟不为难他,径直坐回了马车:“辛苦姚大人迎接我,听闻父皇病重,还是早些回京吧。”
回到公主府,丫鬟们抱着她哭了一场,沈拂烟虽然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心中装着更多的担忧。
“大齐要变天了,这些日子,都谨言慎行些,我要入宫,你们将公主府守好。”
此次郎景龙率禁军迎接她,皇恩浩**,沈拂烟只要还剩一口气,也得爬着进宫谢恩。
她为裴晏危去了一封信,随后命人梳妆打扮,袖中装好秦逸玄给她防身的药,袅娜入了皇宫。
直到入宫,沈拂烟方知齐渊帝已不是病重,而是到了病危的地步。
作为一同被救回的人,秦逸玄不得不也入宫谢恩,同时为齐渊帝诊治。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底下跪着的一众妃嫔便都痛哭起来。
“哭哭哭,成日里就知道哭,要哭给本宫滚出去!”
德妃皱着眉头,焦灼地盯着秦逸玄。
“秦神医,陛下他明明好好的,怎么就一夜之间,风寒不起了呢?”
秦逸玄与沈拂烟心知肚明,齐渊帝这是毒发了。
他随口搪塞了几句,给沈拂烟使了个大事不妙的眼神,便急急离开。
齐渊帝陷入昏迷,裴晏危不在宫内,即使锦衣卫牢如铁桶,这宫里势力还是免不了落入了齐珉手中。
齐珉与他们有怨,少一个人在宫内,就少一分危险。
沈拂烟自然也知,她在殿外跪了片刻做样子,正准备借身体不适回府,齐珉却缓缓步到了她的面前。
“皇妹。”
他这一声,满含缱绻,却阴毒如蛇。
沈拂烟抬头看他,齐珉勾唇轻笑:“听闻皇妹这次被归一阁掳去,口口声声,自己已有了身孕?”
他俯下身,伸手贴到沈拂烟的腹部,沈拂烟惊怒:“太子,这于礼不合!”
齐珉放声大笑,展现出从未有过的肆意。
“什么礼?皇妹一个未婚有孕之人,也配同孤谈礼?”
他冷冷地掐住她的下巴:“皇妹,让孤猜猜,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沈拂烟绷紧身体,用力瞪着他。
“算了,你我都知晓的话,不必多费口舌。”
齐珉突然兴味阑珊地松开手,恹恹垂眸。
“不过现在外面可够危险的,皇妹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不如……就留在宫内吧。”
他一抬手,早已准备好的宫人们便蜂拥而上,一把将沈拂烟控制住。
“齐珉!”
沈拂烟与他图穷匕见,厉声喝道。
“你这般,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没意思吗?”齐珉大笑,“孤觉得有意思极了,到时候,皇妹怀上孤的孩子,那才是最有意思。”
他疯了!
沈拂烟愤怒地挣扎着,然而顾着腹中胎儿,袖中的药也被摸走,一时间毫无办法。
她被齐珉囚禁了。
一朝变天,除了每次伺候的宫人,再无人可见,就连裴晏危的消息,亦是渺无音讯。
沈拂烟眼看着自己的腹部渐渐鼓起,又一日,宫中哀乐大作,她坐在窗边,听着宫人恭敬禀报。
“夫人,是陛下驾崩了。”
如今,她连公主都不是了,齐珉每晚都来瞧她,恶毒的眼神盯着她的肚子,等着她诞下孩子后便立即杀死。
“日后,朕要你做朕的贵妃。”
沈拂烟一日日熬着,终于到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齐珉已经很久没有露面,听宫人说,是归一阁从南面打了过来,这些年,归一阁暗地里四处发展,规模远比大齐想象的还要大。
归一阁……那裴晏危呢?
沈拂烟没有问,宫人们不会说出这个名字。
又过了几日,雪停了,地面上满是洁白蓬松的雪,沈拂烟在院中堆了个雪人,照着裴晏危的模样描上了眉眼。
看着那雪人渐渐融化,她突然就捧着脸哭了起来。
下一瞬,一队禁军闯进院内,将她带往前殿。
“城破了,陛下请贵妃前往藏书阁躲避。”
沈拂烟跟着禁军在雪地里走,忍不住死死掐住了手心。
城破了?归一阁赢了?
那他呢,他还在吗?
皇宫里一片白茫茫,没有半点人影,好像齐珉即位后,这座皇城便空了。
她远远地看到齐珉等在藏书阁门前,满脸焦躁和杀意,浑身突然涌起一股力量。
沈拂烟放缓了脚步,禁军早已心烦意乱,无人在意她落在了后面。
突然,她拎起裙摆,提起一口很久未曾运过的气,使出了吃奶的劲,转身向着皇宫大门跑去。
“沈拂烟!”
齐珉在身后喊她。
沈拂烟头也不回,看到大门被攻打开来,那些穿着归一阁服侍的人前一秒还在为夺城而笑,后一瞬,便被身旁反水的人一刀抹了脖子。
她在找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脚底渐渐被雪水浸透,冰凉一片。
归一阁的人顷刻间便被砍杀完毕,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奔袭而来,沿途大喊。
“齐君懦弱,十五年前与邪教沆瀣一气,勾结麒麟军谋害大齐将士,今我等先杀齐皇、再屠邪教,为英烈们正名!”
一片呼声中,沈拂烟定定看着为首的那一人。
她终于等到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