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大惊失色:“父皇,儿臣所言皆是事实,并未胡言啊,父皇明鉴!”

然而从暗处钻出的锦衣卫们很快就参照着齐渊帝的吩咐,将恒王拉了下去。

“陛下……”

德妃瞥见齐渊帝的脸色,顿时心惊肉跳。

她陪伴齐渊帝多年,还未见齐渊帝如此愤怒过,恒王这下算是触了帝王逆鳞了!

求情是不能再求情,何况恒王此举实在昏头,德妃也很恼火,她看了眼尴尬无措的沈若柳,和她微微鼓起的肚子,想着留下她稍微搏回一些帝王情面。

“陛下,恒王恐是因着身体不适,多有失礼,沈侧妃怀着皇嗣,又是头一次参加宫宴,陛下请让沈侧妃留下吧,也好陪着母后说说话,令母后高兴高兴。”

德妃十分伏低做小,沈若柳更是一脸苍白,齐渊帝见了,也不好再迁怒于她。

“罢了,”他抬抬手,和颜悦色地看向沈拂烟,“长乐,你三皇兄一时昏了头,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沈拂烟莞尔一笑:“皇兄受病痛折磨,一时暴躁、失去理智也情有可原,儿臣并未放在心上,只不过三皇兄这病症已经好久了,竟一直也未缓解吗?方才儿臣瞧见他的指缝中都是血水,长此以往,三皇兄得遭受多大的罪呢。”

她这一番话看似在关心恒王,可听在齐渊帝耳中,却不免想到恒王此病不愈,往后难当大任。

“恒王这病症又不是什么大事,长乐,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德妃阴恻恻地看着沈拂烟,指套狠狠在椅背上刻出几道划痕。

“德妃,长乐也是一番好心,恒王这病确实盘桓已久,如今已久不见起色吗?”

姚皇后见状笑着将话接过,面对她笑里藏刀的问话,倪德妃恨得牙痒痒,却无法辩驳什么。

“宫里的太医们都没法子,怕是还要请秦神医瞧瞧才好。”她朝齐渊帝露出委屈的神色,“皇上,能否再请秦神医入宫,为母后以及恒王瞧瞧呢?”

秦逸玄的架子实在是太大,就连恒王府和倪家人过去,依旧无法请他出面,德妃无法,只好借机求齐渊帝。

齐渊帝沉吟着还未开口,太子突然笑道:“德妃娘娘何苦劳驾父皇,秦神医与皇妹私交甚密,不如请皇妹出面。”

沈拂烟眉头微蹙着猛然看向他,只见太子温润的眼神下藏着一丝隐秘的深意。

“皇兄说笑了,我与秦神医萍水相逢,不过偶然在京郊遇到过,并无多少交情。”

她不肯接下这烫手山芋,若齐渊帝要她请秦逸玄去为恒王治病,她是请还是不请呢?

“哎……”齐渊帝听罢眼前一亮,“长乐,如今你皇祖母长久地缠绵病榻,你是该尽尽孝心了。”

他看向太后,太后此时略微有些精力不济的模样,方才恒王放肆,她也没有出言阻止,看来是真的累了。

齐渊帝看在眼里,孝心上涌,再次嘱咐沈拂烟:“长乐,一定要将秦神医请来。”

沈拂烟无法,只能捏了捏拳,低头应下:“是,儿臣遵命。”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太子在一边,频频找她说话,她只觉得挨着齐珉的半边身体都是冷的,像是有万千条毒蛇在上面攀爬。

过去还以为齐珉是翩翩君子,看来真是瞎了眼。

饭毕,姚皇后要张罗众人赏花,一直不言不语的沈若柳看了一眼太后,突然低声朝德妃道:“母妃,皇祖母似乎有话要讲。”

德妃心想,太后有什么话要说难道还要她沈若柳来提醒?

她抬眼向太后看去,发现太后确实精神不济得厉害,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回宫休息,而是一直坐在那里。

都是倪家人,德妃自然要问一句:“母后可是难受了,要回宫歇息吗?”

齐渊帝面色疲惫地看了眼太后:“方才朕已问过母后,只是宫宴难得,母后想多陪陪自家人罢了。”

德妃只得吩咐嬷嬷:“去为母后捏肩,让母后松散些。”

“不用,”太后这才缓缓开口,她的一张老脸隐在烛火下,褶皱中藏着深深的阴影,“哀家不知还能活多久了,今晚是不是有重阳焰火?待会登高去瞧瞧吧,下一次,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了。”

这话说得诛心,除了齐渊帝,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起身跪地,口称太后千岁。

“母后别说丧气话,待长乐为您请来秦神医,这一点小病一定药到病除。”

齐渊帝叫众人起来,又举手吩咐。

“那便去登高阁,朕命人放焰火。”

众人起身,缓缓往楼阁上拾级而去,沈拂烟不愿和太子挤在一块,她默默坠在后面,心底有些想念裴晏危。

此时此刻,秋高气爽,繁星璀璨,若能与他一同观赏焰火,当是十分美妙的一件事。

她心底盘算着,找时间与裴晏危一起再单独看一次烟花,这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人,沈拂烟掀起眼皮,见是沈若柳,又淡淡垂眼,不去看她。

“沈拂烟,”沈若柳低笑着走到她身边,“你怎么不叫我皇嫂?你可真不讲礼节。”

沈拂烟不理她,沈若柳羞恼地快步跟着她:“你清高、了不起,如今我已是恒王侧妃,不比你差,你还在高傲什么?”

她拽住沈拂烟的袖子,沈拂烟看了眼已经上楼的齐渊帝以及众妃嫔,眯眼看向她:“你要干什么?我与你,无话可说。”

沈若柳嘴角抽搐,突然高声喊道:“皇祖母,长乐公主与儿臣去鱼渊池中为您跳一场祈福舞可好?”

沈拂烟未来得及阻止,沈若柳便拽着她穿过一众宫人往外走。

楼梯上,传来了太后的准许声:“你们俩有心了,去吧,沈侧妃要当心肚里的孩子。”

沈拂烟此时再拒绝已经不太好,她微眯双眸,任由沈若柳拉扯她,想要瞧瞧她到底准备做什么。

今晚太后过于反常,方才答应沈若柳的话,也太快了些。

她正愁没有切口对付太后,现在似乎机会就这样**裸地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