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烟不明就里,随他牵着往恒王殿内走。
怎么这里伺候的下人全都没了?
还未走入室内,便听见有女子尖利的叫声,似在哭泣、怒骂,夹杂着一丝哀嚎与绝望。
“齐珩,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竟敢碰我!”
“你放开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兄长是大理寺少卿,你敢动我!我们姚家饶不了你!”
原先,沈拂烟还以为恒王又在强迫沈若柳,怎么这下听来,里面是姚家的女子?
她心下一惊,抓紧了裴晏危的袖口。
“里面是姚沐沐?”
裴晏危眼中俱是厉意,闻言垂眼看着她,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如何?她敢当众妄议你,便该知晓自己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殿内,不断响起的器具打砸声提醒着沈拂烟,姚沐沐在顽强抵抗。
她不赞同地皱起眉:“姚沐沐纵然不对,但你怎能让她落入恒王的手?”
裴晏危冷笑:“此举并非由我设计,她自己为了躲姚家派来的人,挑了条通往地狱的路。”
“你放开我!放开我!齐珩,你不得好死!”
姚沐沐凄惨的声音传出,沈拂烟握了握拳,终于用力掐了裴晏危一下。
“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出来。”
“怎么?”裴晏危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公主也开始心疼姚家人了?看来昨晚姚大人与公主相谈甚欢啊。”
沈拂烟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他累了一日一夜未曾休息,按捺下心中火气。
“裴晏危,姚沐沐是个女孩子,她虽说过我几句话,但我还未小心眼到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恒王那种渣滓糟蹋的地步!”
她气狠了,用力推开裴晏危的手,不待他开口便飞快地踹开了宫殿大门。
“放开姚沐沐!”
室内昏暗,烛台倒了一片,至于剩下几支闪着微光。
姚沐沐满脸鼻涕眼泪,正被恒王压在身下,衣襟已被扯开了一半。
“滚开!”
沈拂烟上前一脚踢开恒王,将姚沐沐从桌上拉起,替她掩住衣领。
“没事吧?”
她粗粗将姚沐沐打量了一遍,见她除了腕上有被攥出的红痕,身体其余地方倒没有怎么受伤。
“沈、沈拂烟……”
姚沐沐已经吓呆了,她看着沈拂烟三分焦急、七分英怒的面容,觉得她此时当真是十分好看。
“贱人,你来做什么!”
恒王脸红脖子粗地从地上爬起,指着沈拂烟大骂。
他双眼爆红,额角青筋凸起,整个人似青面獠牙的恶鬼,一看便知不正常。
“你中了药。”
沈拂烟冷静地盯着他,将姚沐沐护在身后。
恒王神志有些不清,撕开自己的外袍,袒胸邪笑道:“本王如此神武,还需用药?你拦在她身前干什么,想代替她?也不是不行,本王**神威,今日正好让你俩尝尝。”
“齐珩!你不要脸!你龌龊下流!”
姚沐沐听得又羞又气,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割了她的舌头。
然而下一瞬,一支细小的弩箭瞬间从殿外射入,穿过恒王的侧脸,将他的耳朵射掉了半边。
“啊!”
恒王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沈拂烟往弩箭方向看去,只见门边隐着一高大身影。
是裴晏危。
他只露了半边脸,随即倏然消失在黑暗中。
沈拂烟微微蹙眉,总觉得,从方才遇到他开始,裴晏危的神情就隐隐有些不对劲。
她急于去寻他,可姚沐沐受了大惊,只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朝她不停地道歉。
“公主、公主殿下,以前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求您别丢我在这,我害怕……”
哭到最后,她的嗓子拉出一种又尖又细的调子,显然是吓到了极致。
沈拂烟心一软,只得拉住她的手。
“别哭了,待会来了人,只一口咬定恒王未碰到你,身上这些伤是你自己逃跑撞的,明白了吗?”
姚沐沐深知此事有关自己的名节,连连拼命点头。
这时外头传来婆子高呼的声音,沈拂烟带着姚沐沐出去。
婆子是姚夫人的心腹,眼见姚沐沐从恒王的殿内出来,又发髻散乱,肌肤粗红,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的三小姐哎,您怎得、怎得跑到这里来了?”她急得跺了跺脚,拍着大腿道,“还成了这副模样,公主殿下,我们家三小姐不会是……”
婆子未说完,自己先掐起了自己的人中。
沈拂烟一路走来未瞧见裴晏危,凝着眉眼道:“请妈妈放心,三小姐虽受了苦头,但并未遭毒手,你且快去请姚夫人来,要将此事掩下,还是让恒王的罪行公之于众,全凭姚夫人做主。”
话音未落,姚沐沐便落泪倔强道:“我不要掩,花妈妈,你去和母亲说,让她将皇后娘娘请来,我今日要讨个公道!”
婆子闻言又急了:“三小姐,此事可是攸关您的名节啊!这、这如何能闹大?”
姚沐沐目露狠色:“恒王好色跋扈,不是一日两日,以往不知有多少女子遭了她的毒手,今日若非我被他强迫,也不知那滋味是如此绝望,我便是以死明志,也要让恒王的恶行曝光!”
“妈妈去吧。”
见她如此执拗,沈拂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朝着花婆子示意。
“如实与姚夫人说。”
她心情不好,露出一份有些冷酷的笑容。
“若要叫人,便把花园中所有人都叫上,看这回恒王还能如何辩驳。”
婆子踮着脚飞快地跑了,姚沐沐抽噎个不停,朝着沈拂烟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公主殿下,我这会……是不是十分丑陋?”
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又能丑到哪去呢。
沈拂烟静静看着她,虽无法做到心无芥蒂地安慰,却也无法摆出冷脸。
说到底,姚沐沐只是性子骄纵,口无遮拦,但心思还不算坏。
况且,她与姚蓁蓁是姐妹,若她清誉损毁,也会牵连到姚家其他女儿的婚事。
沈拂烟心想,就当是姚夫人之前待她和蔼亲切的回报吧。
她掏出帕子给姚沐沐擦了泪,又回去内殿看了看,恒王不知中了什么药,竟还未清醒,只抱着一床被子在地上不停动着,嘴里污言秽语不停,情态令人作呕。
过了一会,路上便传出了嘈杂的脚步声。
听出起码有百余人,沈拂烟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