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血,”裴晏危快速掩住她的眼,将她推进门内,“是刺客,冲你来的,别出来!”

他很久没遇到过如此训练有素的杀手了,几乎招招暗藏杀机、要人性命。

沈拂烟被关在房内,白着一张脸握剑,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准备翻窗出去。

裴晏危在为她抵挡刺客,她怎可能在屋内呆坐?

正准备打开窗户,打斗声便停了。

房门被一把推开,郎景龙(锦衣卫副手)架着裴晏危匆匆走了进来,地上地下一连串触目惊心的血点。

“都督!”

浓烈的血腥味灌入鼻腔,沈拂烟脑袋“嗡嗡”作响,快步扑了上来。

“别看,脏。”

裴晏危脸上都是血,一双眼睛却亮得刺眼,看向她时,更是满腔锐意化为柔情。

“公主,都督受了轻伤,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不打紧,大夫马上来。”

郎景龙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开口。

沈拂烟紧蹙眉头:“那为何还要你搀扶着?”

这分明是站都站不稳了!

裴晏危轻轻笑了一声,嗓音沙哑:“那些江湖人手段下三滥,眼见不敌,散了些迷魂药,我不慎吸了几口,不打紧。”

郎景龙将他扶进房内,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沈拂烟眼眶通红,蹲在他身旁去,要解开被血浸透的衣物。

“轻伤也是伤,这迷魂药对身体也有害,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嘴上虽然怪着,手却越发轻柔地剥开衣襟,露出内里不断渗着血的一道伤口。

确实不算重,可沈拂烟瞧见了,便如同划在自己心上一般,疼得几欲晕厥。

“无碍,”裴晏危想伸手去抹她脸颊上垂着的泪珠,看到手上都是血,又缩了回去,“这些刺客身手不凡,在江湖中也能排得上名号,要请动他们,不光得使银子,还要有江湖掮客。”

“我并不认识江湖人士,近日也未曾与谁起过龃龉,”沈拂烟蹙眉看向他,“我记得恒王有位门客,是金盆洗手的绿林汉子。”

是了,这般狠辣的手段,除了恒王还会有谁?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心底泛起一丝极冷的森寒。

恒王真是一再凑上来找死,真以为她是缩头乌龟,会一直忍让退缩?

他伤了裴晏危,她若再让他睡个安稳觉,她就不姓沈!

大夫很快就来了,裴晏危身上的伤口已被沈拂烟处理好,并无大碍,唯有那迷魂药使人筋骨酸软,裴晏危还有些使不上力。

“看来今夜要叨扰公主殿下了。”

待大夫走了,他笑着用洗干净的手握上沈拂烟的手。

“方才我出了不少汗,如今不能碰水,还请公主殿下……”

“不许说!”沈拂烟耳尖通红,一把捂住他那张无所顾忌的嘴,“擦身就擦身,你少说两句!”

她偷偷伸手去拧裴晏危的侧腰,被他一把按住手,低声调笑:“公主嘴上提醒就好,怎么还上手?若拧坏了腰,以后谁给公主幸福?”

沈拂烟一脸的坏笑顿时僵住了。

这人怎么还同她说荤段子?

偏生她还瞬间懂了,真是的!

“是微臣错了,公主莫恼。”看着沈拂烟越来越红的脸色,裴晏危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

“好好说话,否则便不给你擦汗了。”

沈拂烟起身去拧帕子,一双葱白手指沾着剔透水珠,看得裴晏危喉头滚动,浑身发热。

这迷魂药卸了力,浑身的力倒是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

手指柔若无骨,一点点拨得他眸色黯沉。

待到了腰间,沈拂烟手上动作一顿,将帕子往裴晏危结实的腹上一甩。

“都督自己来吧,我且回避片刻。”

她好歹也在新婚夜学过那些闺房之事,虽然至今也未用上,可此刻看着那顶“帐篷”,沈拂烟简直又羞又恼。

她担心着他的伤,他的脑子里却在想这些!

“别走。”裴晏危一把拉住她,将人箍在自己身侧,见她真恼了,笑着无奈道,“谁让玉儿太诱人,此物也非我能克制,你行行好,替我擦了其他地方,这里我自己来。”

沈拂烟抿了抿嘴,酥声开口:“登徒子,下次再有这事,我便请钟公公来。”

“好,都依你。”裴晏危闷笑几声,拇指在她柔软的小臂内侧揉了揉。

“乖,去屏风后,别出声,嗯?否则,我怕是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沈拂烟一愣,随即脸颊烧红一片。

“你……”她下意识发问,“为何一直不……”

不碰她?

她好多次都感受到裴晏危情难自抑、几欲失控,但都被他红着眼硬生生忍了下来。

莫非他还是嫌她曾嫁过人……

“傻想些什么?”裴晏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她想歪了。

他也说过好几次,但这傻丫头似乎并未明白。

他低声笑了笑,眼神更加温柔:“玉儿,我不想委屈了你,别的女子有的,你也要有,且要更好。”

有什么?

沈拂烟愣愣地盯着他,神色有些动容。

新婚燕尔、如意郎君、洞房花烛。

裴晏危也要给她这些么……

看着她颤抖的嘴唇,裴晏危眸色暗了暗,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去吧,玉儿。”

这夜的沈拂烟异常乖顺,两人洗漱后窝在榻上,随口闲聊,竟令裴晏危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他这样的人,也配得到这么幸福的一切么……

怔忡片刻后,怀里传来了小猫似的轻声呼吸,裴晏危低下头,看着沈拂烟从容的睡颜,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翌日一早,他恢复了八成力气,起身准备上朝。

一贯爱多睡会儿的沈拂烟却也跟着起来,梳妆更衣。

“今日有事?”

裴晏危穿上暗紫蟒袍,俊美眉眼如尖刀出鞘,透出一股逼人的威慑力。

沈拂烟朱唇微抿,轻声道:“今日我要去沈府。”

裴晏危闻言神色有些异动,她忙解释:“是我自己想去,主要是想去瞧瞧姑姑。”

“好,带着我的人,万事当心。”

他俯身在沈拂烟未着粉黛的脸颊上轻啄,随即踏着晨曦离开。

待门关上,沈拂烟柔情似水的神情瞬间沉了下来。

恒王敢伤她的都督,她必要给他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