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诉晚在网上搜索资料,一边查一边说:“南方蝗灾,发自江蜀地带,绵延多地,蝗虫振翅如雷,过境如云,方圆万里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以至遍地枯骨,犹如人间炼狱。”

齐钰听得心慌:“灾情竟这般恐怖?”

“不,如今应该还没有,蝗虫应该还只在江蜀泛滥。”

“但如果放任不管,最后就会发展成这样。”江诉晚声音平缓而沉稳:“有我在,你放心大胆的去。”

“治理蝗灾是大功一件,等你回宫,封赏不会比齐添凌少,届时即便正面冲突,也有一战之力。”

齐钰闻言也安心不少,只等着赶紧去往灾地。

只是,他也不可能靠两只脚走到江蜀,车马筹备,随行人员,尤其是赈灾最重要的钱粮,都要等安排。

其余皇子或许还有私产布置,但齐钰两袖空空,这些只能宫中安排。

却没想到,这么点东西,竟硬生生拖了好几日还一点风声也没有。

齐钰知道,其中多半有四皇子齐康禄在从中作梗。

江诉晚咬牙:“毕竟多拖一日,灾情便更重一分,你要救灾便难上一分。”

齐钰实在是气愤不已,无数灾民身家性命,齐康禄竟只当是儿戏?

即便明知会被皇帝训斥无用,他还是觐见皇帝。

果不其然,皇帝厌烦:“你堂堂皇子,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妥?实在是丢朕的颜面!”

厌烦归厌烦,终究还是派了人去督促,齐钰终于上了路。

马车刚驶出京,马夫忽然禀报:“七皇子,前面有一队车马疾驰而来。”

“看规制,应该是北漠王。”

齐钰与江诉晚皆是一惊。

江诉晚很快冷静下来,思索一番后立刻嘱咐:“你不下车于礼不和,齐添凌必定起疑;你可以对他稍稍诉苦,说是四皇子算计,让你去做这苦差事。”

“且将镜子藏好,量他也发现不了。”

很快,两队车马临近,齐钰深吸一口气,率先下车:“车中可是三皇兄?”

车内无人应声,马夫答曰:“正是。”

齐钰按江诉晚所说,唉声叹气诉苦一番,齐添凌撩开纱帘,轻蔑的瞥了一眼。

在齐添凌记忆中,这个七弟从小便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明明是皇子,活的还不如宫中的奴才。

齐添凌心中盘算,齐钰大约与百鸟凌空无关。

那个女人那样的高傲,就连他都能轻易放弃,即便她要找旁的人依附,那也必然是太子,不可能是这无用杂碎。

思及此处,齐添凌莫名哼笑一声,语调平稳的说着:“此行艰辛,七弟保重。”

说完,便直接放下了帘子,示意马夫启程。

依照礼法,齐钰一直看着车马远去,才立刻上车催促马夫赶路。

另一边,江诉晚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自大的齐添凌根本不会把齐钰放在眼里。

幸好,他依旧是这样的混蛋。

两辆马车,就这样擦肩而过。

齐添凌入宫后,先去面见了皇帝,只说是为万寿节贺寿而来,却不想北漠有事耽搁了,晚了些时日才到。

皇帝并不放在心上:“你有这份心就好,既然北漠事多,还是早些回去。”

齐添凌应声退下。

此时,探子已经传来了消息。

“太子并不在京中。”

齐添凌皱眉:“他几时出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几月前就走了,去向不明,消息封锁的严,我们的人几番打探才确定。”

齐添凌微微眯起眼睛:“如此说来……百鸟凌空与太子无关?”

探子连连点头:“在下多番询问,已经调查清楚,鸟是从天牢里飞出来的,当时七皇子正被关在天牢中。”

“四皇子进言,说鸟食蝗虫,随后七皇子便被指派出去治理蝗灾了。”

齐添凌,眯眼想着七弟齐钰那垂头丧气的抱怨,冷哼一声:“这一招嫁祸之术用的倒是好,蝗灾来势汹汹,江蜀之地又兵匪勾结官情复杂,这烫手的山芋谁都接不住。”

“一旦灾情失控,齐钰必被问罪,父皇盛怒之下,便是拖出去斩了也未可知。”

探子听着啧舌:“这七皇子属实可怜。”

“轻而易举便除去一个皇子,他却坐身世外。”齐添凌目光愈发阴沉几分:“我那四弟蠢如山猪,向来莽撞,怎么可能忽然开窍,想出这样的阳谋妙计……”

齐添凌心头浮现那朝思暮想了三年的身影。

江诉晚,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吗?

此时,四皇子府上。

齐康禄举杯痛饮,放声大笑。

“此等顶尖阳谋妙计,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想到?”

他此时万般得意。

从小,众人皆背地里笑他蠢笨如山猪,只知横冲直撞,即便设局算计也是漏洞百出。

今天再看看?

那山猪,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等那个小杂种一回来,轻则问罪,重则问斩,我就不信他还能治得了那蝗灾!”

齐康禄又仰头饮尽杯中酒,举杯要侍女再斟满,忽然有人来报:“北漠王到!”

“三皇兄?”齐康禄不解:“他逢年过节都不进京,冷不丁来找我做甚?”

他欲起身,却不想饮多了酒,脚步虚浮,走了两步便往地上崴,侍女连忙伸手搀扶。

齐添凌己然自顾自入了殿。

齐康禄连忙直起身,推开侍女不想显得狼狈。

只是,他这故作镇定的模样落在齐添凌眼中,让齐添凌愈发确定,这小子果然心虚。

方才是叫侍女拿了什么东西去藏好?

想必是古镜吧……

齐添凌了然于心,冷笑两声:“四弟好雅兴,金屋藏娇。”

齐康禄愣了半晌,看向一旁的侍女才恍然大悟,三皇兄这是误会了。

齐康禄连忙向那侍女连忙挥手:“还不快下去。”

侍女低头告退,齐添凌嘴角笑意却更深几分。

齐添凌忽然问:“入宫似乎没见着太子?四弟可知他在哪?”

齐康禄早已喝的头昏脑胀:“他?谁管他,见不着他更好!”

两人牛唇不对马嘴的聊着,却也只寒暄了几句,齐添凌转身就走。

齐康禄更摸不着头脑。

这就走了?

他干啥来了?

难道……

是听说了自己的绝妙阳谋,拜服于自己的智慧,故此特意来示好拉拢?

齐康禄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只有这个可能了!

“哈哈哈哈!凭他什么北漠王!什么太子!都得上赶着来巴结我!”

……

另一边,齐添凌上车吩咐:“启程,回北漠。”

属下不解:“殿下不做安排?”

齐添凌笑得十分自信:“不需要。”

齐康禄有江诉晚相助,势必要去争皇位,他远在北漠,那齐康禄自然会先一个个清除宫里的障碍。

他已经动手除了齐钰,早晚会和太子对上,可太子同样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只需回到北漠静观其变,等他们斗个鱼死网破,自然能坐收渔翁之利。

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