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头,春桃上完厕所便匆匆回来。

她一直在纳闷,她对饮食从来就很小心注意,怎么就突然这么腹痛难当,真的好奇怪呀。

柳若云看到春桃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小声嘀咕着。

放在手上的书,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回殿下,奴婢刚刚服过药了,已经好些了,就是不知道吃食了什么竟然腹痛得这么厉害!”

柳若云听闻,轻轻笑了下,“有心之人想让你痛,你怎么可能不痛。好了,没事的话就随我去出门一趟”

“哎?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还是疼得脑子没缓过劲的春桃傻傻地问道。

“命人备车,去摄政王府。”

春桃连忙去传令,不多时,马车便在公主府门口等着柳若云。

马车摇摇晃晃,春桃坐得昏昏欲睡,柳若云却精神得很。

此次女官选拔由燕诏负责,他那里必定多有考核的资料。

摄政王府。

侍从轻敲榆木门,“王爷,长公主来了。”

男人冰冷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嗓音一如平日沉稳。

“在哪。”

“前厅。”

燕诏丢下书,长腿一迈,往前厅走去,步伐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赶到前厅时,柳若云正在廊下出神。

她鼻尖晶莹,眼底带着一片潮湿氤氲,让人不由自主想把她揽入怀中疼惜。

燕诏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

“王爷。”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依旧是平时那副尊贵的公主模样,只是语气中不再带有针锋相对。

“长公主可是有事要本王帮忙。”

燕诏开门见山,以柳若云的脾气,若非有事要他帮忙,绝不会亲自上门。

见惯了杜凌风的虚与委蛇,乍一看燕诏这般单刀直入,柳若云眼前一亮。

“既然王爷爽快,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选女官,还请王爷接我历代考核典籍一阅。”

燕诏沉吟片刻,似是分辨她话中真假。

“公主身份尊贵,为何要选女官。”

有些事情以女官的身份做比长公主的身份做简单多了。

不过真实原因柳若云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强硬道:“王爷只需告诉我,帮,还是不帮。”

第一次瞧见求人是这个态度的。

燕诏哑然失笑,柳若云正纳闷他笑什么,却听他说:“公主随我来。”

燕诏长身玉立,领着柳若云穿过花园,直奔他的书房。

侍从看得目瞪口呆,王爷的书房从未让外人进去过,就连府中婢女打扫都只能在廊下。

他隐隐感觉,王爷对长公主似乎有异于常人的容忍。

柳若云一踏进燕诏的书房,便闻到一股淡雅的紫檀香,沁人心脾。

燕诏的书房里立着五个书架,他走到其中一个边上,抽出几本放在桌上。

柳若云正要接过,却被燕诏一句话制止。

“公主,这几本书现存仅此一本,不便让公主带回府里。”

柳若云轻轻拧眉,“那我如何翻阅?我总不能日日来你府上。”

“那便只能委屈公主暂住府上,恰好前几日我刚命人把东厢房重新修缮过。”

燕诏说得坦然自若,实则暗藏心思,只是柳若云正在思索他的话,并未察觉。

她堂堂长公主,岂可住在摄政王府上,要是外头传起闲话……

可她想考女官,燕诏是绕不开的一关,若能得燕诏助力,此事事半功倍。

见她并未一口拒绝,燕诏又道:“公主若能熟读这几本书,考女官如探囊取物。”

闻言,柳若云眼睛一亮。

燕诏这句话的**太大,方才那些迟疑的念头都被打消。

以她的能力,读完这些书不过三五日时间,想必不会出事。

“那就叨扰王爷了。”

见鱼上钩,燕诏转身,勾起一抹浅笑。

“无妨,不过是添张桌子的事。”

柳若云轻挑细眉,“王爷莫不是要和我共用这个书房。”

“是。”

燕诏直截了当地点头,“我尚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案台上放着四五封信,柳若云大致猜到是地方密保,这些年燕诏为了守住江山处理贪官,一直在暗中搜集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

柳若云自觉地拿起书坐到一旁,不再出声,细细读起来。

她未曾注意,燕诏虽然提了笔,却迟迟未落下一字,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飘向柳若云。

直至她眸中出现一层惑色,燕诏才放下毫笔,走到她身后,听见她喃喃自语。

“为何做女官还得学这些中庸之道,男人才喜欢玩弄权术,我看不上这些招数。”

燕诏没想到还能从柳若云口中听到玩弄权术这几个字。

毕竟她出身帝王家,权术是生来便有的。

“看来长公主对这几本书并不苟同。”

柳若云吓了一跳,抬头时朱唇轻擦过燕诏的手背,她顿时小脸绯红。

但为了不让燕诏看出异样来,她硬是压下慌乱,冷静回道:“文武百官,天下万民,都不是玩物,岂能用这些权术来戏耍。世间个人,皆有自己的职责,上位者勤政,百官爱民如子,方可天下大同。”

燕诏震惊地看着她,柳若云这番话里的胸襟不输任何一个男子,甚至超过了今上。

这番话怎会出自她之口。

见他不说话,柳若云继续翻书,意外地看到了些批注。

她细细阅读下来,发现竟是燕诏的字迹。

葱白的手指指着边上一小行诗——十四重关一关关,无关风雨无关山。

“这是你写的?”

燕诏扫一眼,默认。

字迹苍劲有力,诗句平仄有韵,比时常提起自己状元一事的杜凌风写得好多了。

柳若云反复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这真是你写的?”

燕诏哭笑不得,他在柳若云心里就这么目不识丁么。

“长公主,我骗你有何好处。”

“不,我只是很惊讶。”柳若云如实回答,灵动的眉眼中满是不解。

燕诏武将出身,一向只听说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哪成想竟如此有才华。

看这书房的藏书量,他这里的书只怕不必宫里藏经阁的少。

“公主若不信,可以随便考。”

柳若云见状,随口问了句:“人心惟危,道心惟危。”

“惟精惟一,允执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