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观九天神宫, 招凝才发现,九天神宫下的九龙并不是招凝想象的那样。

龙非龙,而是由数道古怪的气凝实而成, 各色的光华晕绕在下方, 如若忽视那些在其中穿梭缠绕的锁链,那便仅仅是七彩祥云托举着九天神宫。

这些气时而完全幻化成远古巨龙的模样, 时而又散作气, 但终究无法逃出九天神宫的镇压。

招凝终于捕捉到其中应龙的影子,那只通体泛着银色光华的应龙盘绕在气的中央, 从头到尾都是虚幻的。

并没有当年在应龙神殿中所看到的那般直观。

此刻所经历的,已经远远超出了招凝的认知。

招凝沉默着, 这般浩瀚的九天神宫,在招凝眼中忽然有些不真实。

而这时,秦恪渊却问道, “想要去九天神宫看一看吗?”

招凝错愕, 九天神宫是可以随意去看看的吗?还是说,秦恪渊与应龙、应龙与九天神宫之间……

思绪被秦恪渊补充的话大断, “九天神宫就像是禹余境的太霄神殿,尊主并不会在大殿之中, 九天神宫并不会阻止其他人的进入。”

对于九天神宫的好奇还是让招凝应声。

靠近九天神宫, 招凝此刻更加能直观的感受到, 九天神宫下的巨龙之影, 这些巨龙都被封禁着, 道道锁链封锁在他们的身上,以致于他们动静被克制着。

但是招凝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 因为他们的靠近,那些气俱凝实成巨龙, 那一双双竖瞳中有噬血的杀意。

“为什么会将这些远古巨龙镇压在九天神宫之下。”招凝迟疑道。

秦恪渊却幽声说着,“许是杀不掉吧。”

招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根本都没有在意这些巨龙,只是看着巍峨的九天神宫。

九天神宫并不是凌驾在地膜之上的,事实上,它与地膜牵连极深,一团团气流包裹在九天神宫之上,就是在述说着,九天神宫与地膜的不可分割。

两人一步步的迈入到九天神宫门外,踏在阶石之上,招凝有些恍惚,还有几分迟疑,就好像有什么秘密在面前就要浮现了。

招凝沉默着。

直到现在他们没有收到任何阻碍,一步步的踏入到九天神宫的范围内,九天神宫的大门应声开启,无声无息,整个九天神宫没有任何威压,只能隐隐感知到一种来自远古的神秘感,那是从蛮荒传递而来的感觉。

便在此刻,招凝心中泛起一些激动,甚至有些怯意,隐藏的秘密惧于面对,却又觉得不得不面对。

招凝还是克服了心中的犹疑走进大殿之中,站在大殿中央环视一圈,直至此刻,招凝却发现,一切并不如她的想象,招凝不知此刻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像是高兴又像是失落。

招凝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在冥月府中得到雷心的时候,寂灵之府曾在当时变成了一处恢弘的宫殿,和天宫极其相似。

可是如今,招凝观这大殿,却发现大殿格外简单朴素。

招凝顿在原地。

秦恪渊走到她身边,负手,也随着招凝看了一圈。

问到,“在想什么。”

招凝道,“九天神宫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哦?”秦恪渊奇怪道,“你想象中的九天神宫该是什么样子。”

招凝说到,“应该是天宫那样。天宫不是说仿照九天神宫建立的吗?”

招凝看向他,指着前方的立柱说道,“这立柱应该是以祥云之纹铺底,然而在以寰宇之相描绘,一共九根,然而现在只有四根。”

招凝又指了指正前方,“正前方上首的宝座应该是祥云榻,而不是普通的宝榻。”

“师叔也是知道天宫的。”招凝提及,“当年浩初尊者便说道,他们并没有对九天神宫的模样进行修改,特别是这些地方,这是远古典籍中记载最为详细的。”

秦恪渊恍然了一声,然后又跟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再看一看。”

招凝迟疑,不懂秦恪渊在说什么,可是余光中便感知到一些光华呈现,倏然转眸看去,便看到这大殿正在一点点的虚化中呈现出新的模样,而那模样便是招凝适才所描述的天宫之相,或者说,更像是雷心变化后的九天之相。

招凝有些古怪,“九天神宫怎么会变化。”

秦恪渊道,“九天神宫的形态并不是固定的,它更是一种无形,你眼中想要看到的,便是它会呈现出的模样。”

“它听到了你适才所说。”

即便是这样,招凝也感觉到诧异,不敢想象自己的随口一句话,就会引起整个九天神宫的变化。

招凝试图转移话题,“那九天神宫这般变化,会引起周遭的动**吗?”

秦恪渊却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招凝沉默了。

她同秦恪渊在九天神宫中走了走,就像是天宫一样,侧面有眺望的月台。

招凝站在月台上,从此刻既能感受到寰宇的浩瀚,也能看到整个空间的盛大,她能感觉到禹余九重天的气势,那种鲜活感,让人沉静其中。

但就是有人会破坏这样的氛围,却听一声呼和,招凝低头看去,却见一只巨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招凝,就像是在盯着一块香甜的肉。

霎那间,整个九天神宫都开始震**,就好像这些被镇压的巨龙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试图从其中钻出来。

但,秦恪渊脚下一震,两只巨龙硬生生被镇压。

直至此刻,招凝才感受到秦恪渊的实力,那实力像是九天神宫都为之臣服。

以致于,招凝注视了他许久,而秦恪渊只是笑问招凝在看什么。

招凝摇摇头,只说到,“都说天上天下时间不统一,我们已经来了很长的时间了,该回去了。”

秦恪渊应了一声。

转而带着招凝进入到地膜内。

招凝便能被半搂在怀里,她伏在他胸口,听着那心跳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最后,招凝还是放弃了,只是闭目贴近了。

一直到了御瀛洞天洞府外,秦恪渊忽然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恐怕你要一人在这里了。”

招凝应了一声,秦恪渊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

招凝沉默了片刻,“师叔快些回去。”

但秦恪渊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像是进入此地之后一直表现的那样,便这么注视着她。

招凝起初也没有在意,但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抬眼与他对视。

微风从山崖上拂过,吹动了招凝的发,发丝贴在招凝的脸颊上,带来些许的痒意。

就在这时,秦恪渊忽然神手,轻柔的拂过那缕发丝,转而手掌便停留在招凝脸颊上,没有完全触碰,有着毫厘的距离,似是想要抚摸,可是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招凝奇怪,于是下意识地贴向他的掌心,歪头蹭了蹭掌心。

秦恪渊因此露出一丝笑。

指腹拂过,只说到,“早些回去。”

招凝只以为秦恪渊说的是回到九洲,招凝便应了一声,“等到大典结束,即使太上幻心丹的药效还没有结束,我也会回去的.”

秦恪渊顿了顿,这才应了一声。

转而在她面前消失了。

招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虽然他的离去让招凝心中多少有些异动,但分离只是暂时的,等待结束之后,她就能往九空刹去寻师叔了。

她这般想着,转身往洞府中走去。

洞府的禁制封闭,洞府外那棵歪脖子的树下,出现了秦恪渊的身影,完全虚化,比之与招凝相处之时,他不像是个人,无神色无情绪,就像是寰宇居高临下的神。

可是他仍旧注视着洞府,微微动手掐指,像是在推衍着什么,直至最后不知为何叹了一声。

招凝刚进入到洞府没有多久,一道光华便朝招凝洞府掠去,转瞬没入洞府之中,很快,招凝从洞府中飞速出来,离开前,脚步顿了顿,往歪脖子树下,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秦恪渊注视的人影。

大抵是错觉吧。招凝心中想着,很快便跟着流光消失在原地。

招凝跟随着流光进入到寒珲尊者得洞府,众人都聚集在此,瞧见招凝来,祁裕说道,“招凝尊者,你且来试一试,这寒珲尊者不好了。”

招凝以太虚大道感知,便感觉到了寒珲尊者神魂的涣散,几分沉默。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恢复了吗?”招凝奇怪道,寒珲尊者的力量在一步步溃散,“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清楚。”最先发现寒珲尊者异常的赤宓说着。

而敖冀在旁,“说不定还是那诡异妖兽做的孽,否则也不会让寒珲尊者遭到这样的大难。”

寒珲尊者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意志都是涣散的,可是嘴边却呢喃着,“大典……大典……”

寒珲尊者很在意这次大典,这是他来此的目的,他已经在元神三劫停留太久了。

沙光远也试了许久,没有办法将寒珲尊者救回来,只好摇摇头说道,“我们……将寒珲尊者送回去吧。”

直到最后,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叹了一声,也是无可奈何。

在一切机缘面前,生存才是最根本的。

于是众人默然环绕周遭,同时掐起法诀,法诀铺开,一道光华以祁裕为首,向周遭蔓延,接连起其余的元神一个一个的法诀光华,直至最后连接成一道光,并在光华的融合下,形成了一道法印,法印缓慢的铺展到寒珲尊者身上。

寒珲尊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即使意识处在涣散之中,他的潜意识还在控制着他的行动。

他在挣扎,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想要继续留下去,他并不想要放弃这次的机会。

可是,没有用的,他每一次挣扎,他的生机都渐渐涣散,众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生机并不是表象,而是来自他神魂深处的力量,这力量是本源,一旦流逝就不会在复原了。

众人微微阖眸,没有再过多的迟疑,法印压下,寒珲尊者得身体颤抖了片刻,转而虚化了,变成神魂的模样,而后在法印的加持下,那到虚影渐渐在中心形成了一颗丹药的虚影。

丹药的表现已经很微弱了。

众人恍然明白,不是他们救不回来寒珲尊者,而是太上幻心丹在寒珲此处已经走到了尽头,药效正在挥发,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留在此地了。

在这样的控制下,渐渐的这片太上感应的虚空呈现出微微晃动的景象,似乎有法则在其上缭绕,要渐渐将他吞噬了。

这一刻,众人模糊之中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在仙雾空间中的本体。

可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察觉到一丝波动。

法诀倏然停止了,同一时间惊愕万分的向上看去,那是整个空间的核心位置,而一道光华从其上投射下来,是一缕天光,而随着天光而来的,是十道银色流光,每一道流光都向着众人而来。

众人并没有因此而感受到威胁,反而很是平淡,直到那流光落在众人身前,并且形成了一道道不到巴掌大、宽不过几寸的银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

蚩卉呢喃着,“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感觉它与我有神魂感应。”

而就在这时,还有人注意到前方,“等等,你们看寒珲尊者。”

却见,寒珲尊者已经完全纳入到丹药中的前方,也落下了一道银笺,与他们的完全一样,直到银笺缭绕在丹药一圈,似乎将丹药中的人影包裹着,下一刻,完全融入其中,寒珲尊者得身影便出现在了洞府之中。

于是,便看到那银笺的虚影也悬停在寒珲尊者上方,而后包裹着丹药汇入他神魂之中。

而寒珲尊者得情况已经不在是那副形销骨立的模样了,他恢复成他正常的模样。

并且缓缓睁开了眼。

见众人持大法围着他,他还有些奇怪,目光掠过所有人,“这是怎么了。”

招凝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又再次注视他们身前的银笺,而后将法印收回。

招凝抬手,那银笺便落在招凝手中,银笺上渐渐流过光华,光华上一笔一笔呈现出字迹,龙飞凤舞,招凝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也无法第一时间辩认。

只见上面写着招凝的名,第一道光华掠过,便有重重小字呈现,“元日大典,观天之礼,传天道之意识,共大道之永恒。”

这样的说法,让招凝迟疑,她抬眼看向众人,众人也刚刚才看清楚手中所呈现的东西,彼此交换眼神。

祁裕说道,“这就是邴星纬所说的神宫请柬吧。”

“应当就是神宫请柬。”沙光远说道,“这请柬如何能寻到我们的,而且还能将寒珲尊者……”

他的目光落在寒珲尊者身上,说道,“寒珲尊者,我们之前想要送你回仙雾空间,却没有想到你被请柬留下来了。”

寒珲一怔,转而问道,“怎么回事,我的丹药药效耗尽了?”

蚩卉代替众人应了一声。

转而提醒说道,“寒珲尊者再看一看,你的请柬是否也如我们一样,”

寒珲尊者的请柬,是他们亲眼看着包裹着丹药融入进他的身体的,他没有迟疑,抬手展开,便见那请柬缓缓出现在掌心,他错愕,众人更是惊叹。

“当真是请柬的原因。”沙光远说道,“本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没有救了,只能将你送回到本体中。”

寒珲尊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切。

看着请柬有些呆呆的。

招凝此刻忽然意识到这银笺上的字迹到底有何相似之处。

她的脑海中晃过各种字迹,最后停留在终洹渊的门匾上。

终洹渊上的字迹此刻一笔一划的出现在招凝脑海中,此刻,皆有了对应。

这是终洹渊那位祖师送上的银笺吗?招凝心中晃过一个念头,可是不是在九天神宫中举行大典,难不成终洹渊的那位祖师也是九天神宫中的人。

招凝暂时得不到答案,而其余众人却在兴奋之余,更加的担心。

祁裕说道,“寒珲尊者这情况,是银笺强行将寒珲尊者留了下来的,直到大典结束,怕是银笺才会消失,寒珲尊者才会返回到仙雾空间。”

刚才寒珲尊者微弱的情况所有人都感知到了。

寒珲尊者呆呆的盯着手中的银笺,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是失而复得,是惊愕?

寒珲尊者又说道,“如若本尊将这银笺丢了,会不会本尊就要返回仙雾空间中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珍重,众人摇了摇头,也没有办法找到答案,只是说道,“既然是银笺将尊者留下,也许银笺是无法丢弃的。”

想要证实这样的情况,其实非常的简单,寒珲尊者只要将手中的银笺丢离便是,但是,寒珲尊者迟疑了,他不确定,将这银笺尝试着丢弃之后,他会不会瞬间消失,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就这么溜走,寒珲尊者无法接受。

于是,将银笺一把抓住,狠狠的攥起,是极其重视的表现。

众人也知道寒珲尊者得选择,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银笺收好。

赤宓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收到了九天神宫的请柬,不如去找一找邴星纬,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消息,就算没有,也该熟知九天神宫的规矩。”

众人应了一声,不过这般浩浩****的去,着实有些兴师动众了。

祁裕说道,“那不如让本尊与光远尊者通往?”

招凝忽然开口,“我随你们一起去。”

沙光远有些诧异,毕竟招凝向来独身惯了,在九洲将近七千年的时间,很少见到招凝。

于是,沙光远便点了点头,三人离开了洞府。

招凝只想去探究,那上面的字迹是否和终洹渊一致,此刻的终洹渊又是怎样的状态。

他们走出了洞府区域,只有三人,事实上,彼此知根知底。

招凝被两人聚在中间,沙光远道,“我还以为招凝尊者会选择往中洲去。”

祁裕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他们之间的交流。

招凝说着,“不用了,我已经感受过了中洲的情况。”

这反倒是让沙光远和祁裕诧异,祁裕还说道,“这中洲非彼九州,你可以往其中深入看看。”

招凝摇摇头,“我不想破坏现在九洲的情况。”

他们没有多聊些什么,很快便在大殿门口遇见的邴星纬,他正在同内门管事交代着什么。

邴星纬看到他们,本有些麻木的神色此刻掠出些许光华,转而笑道,“诸位怎么来了,招待不周,实在惭愧。”

众人笑了笑,恭维了几句,说起了这洞府是他们见过最气派的地方。

你来我往之后,祁裕说道,“不知道阁下有没有收到银笺。”

邴星纬确实古怪,“银笺?是何物?”

他这般一说,三人却是一怔,祁裕问道,“就是请柬,你们没有收到九天神宫的请柬吗?”

邴星纬愕然,“我等一直在大殿中商议事情,并未感知到请柬,莫不是九天神宫的请柬已经赐下?”

三人陡然沉默了。

邴星纬试探问道,“不知几位可否借邴某一观。”

三人交换眼神,沙光远展手,一道银色信笺悬停在掌心之上。

其上的气息,让邴星纬心神一震,“九天银笺,果然是……”

他微躬身子,仅仅是对银笺,就表现出极大的敬重。

但片刻后,神识掠出,大抵是与御瀛洞天其他人沟通,神识收回来后,几分失落,“宗门中确实有几位长老收到了请柬。”

他叹了一声,“还以为当真是所有元神之境参加呢。”

便拱手恭贺,“机遇前所未有,邴某预祝几位能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

祁裕迟疑,沙光远问道,“这信笺上传递的力量让人捉摸不透,我等见识浅薄,不知是哪一位天尊相邀。”

“银笺乃是整个九天神宫所传,应该是尊主所发。”

邴星纬向天一拱手,表现出极度的郑重,“自是九天神宫之主。”

众人交换了眼神,藏下眼底的心绪,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才说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尊主果真实力超乎想象,竟然能将银笺超越空间传递到我们手中。”

邴星纬笑了笑,就在这时,却见不远处有元神飞来,是一个年轻的修士。

很年轻,甚至还没有过千岁,神色像嫣然一般单纯,只是躲躲闪闪,大抵没有想到会这般遇见邴星纬,有几分猝不及防。

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向后藏匿着。

遥遥的看着他们一笑,转而慌张就往不远处掠去。

但邴星纬忽然皱着眉头大喊一声,“毕聘!”

那年轻的修真者僵在原地,老老实实地躬身站在半空。

邴星纬说道,“诸位抱歉,失陪一下。”

说着,就已经出现在年轻修真者面前,而后伸手像是在讨要什么。

直至最后,众人才发现,那年轻修真者几分迟疑,最后还是扭捏的将藏起的东西交到邴星纬手上,众人这才发现,那并不是寻常的东西,就是银笺。

邴星纬因为看见银笺,而脸色大变,还不待年轻人说些什么,直接一巴掌糊了过去,那年轻人登时没有办法在半空中维持,径直向下方山林坠去,而邴星纬大抵是觉得这一巴掌不足以教训,人影都跟着追了上去。

众人错愕,那年轻人虽然才百余岁,但是也是金丹的修为,这般丝毫不掩盖的教训,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了。

这是旁边的管事笑道,“诸位尊者不用关心,我们这位小长老惯来皮实,越打越容易晋升。”

众人颇为无语的互相看了一眼。

而招凝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还在注视着这银笺上的字迹。

很快,众人听到了山林中传来的一声惊喊。

“是他主动交于我的,我为何不能取。反正是凭借银笺进,我得了银笺,便是我的资格,谅尊主都不会说什么。”

“你这混账!”邴星纬气急败坏,“谁不想要请柬。但你可知,九天神宫的银笺都是有特殊感应的,退不得,扔不得,你被人戏耍了,还在感激着别人。”

招凝握住银笺的手一顿,向山林中看了一眼,问道,“银笺为何扔不得,是尊主会追究此事?”

“这倒不是。”管事对此知晓一些,他说道,“是银笺一旦扔了就会在一段时间后再次回到所持银笺人的手中,所以,一旦银笺落下,便是定死了上九天神宫的名额。”

这一时间众人陡然发现九天神宫的强势,说是请柬,其实没有给他们任何的选择。

以致于,祁裕和沙光远,都感觉到不对,这九天神宫的传道大典,当真仅仅是为了论道和传道吗?

直至此刻,众人忽然不想再久留了,他们要分析此刻所处的情况。

“两位还有事情,便先行离去吧。”招凝说道。

“那你……”祁裕迟疑,招凝说道,“我等星纬尊者。”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点头认了,消失在虚空中。

邴星纬回来的并不晚,他转了转手腕,神色上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眼看着只有招凝在不远处等着,立刻收敛了动作,转而出现在招凝身边,拱手致歉着,“实在不好意思,让招凝尊者久等,其他两位尊者已经回去了?”

招凝应了一声,“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是有事想要向星纬尊者请教。”

邴星纬恍然,应了一声,转而请招凝往另外的方向,管事等人知趣的没有跟在后方。

招凝问道,“不知,星纬尊者可知晓终洹渊。”

邴星纬更是奇怪,“怎得提及终洹渊,终洹渊可是尊主行宫,招凝尊者是有什么想要寻尊主的。”

听到邴星纬这样的话,招凝垂眸,果真,九天神宫和终洹渊的主人是同一位。

招凝只摇头道,“尊主行踪隐秘,自是不能去叨扰。只是,招凝听说,终洹渊的影壁上好似记录着上清天与九重天的恩怨,故而在想,这一阵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影壁之上早有预兆。”

邴星纬随之一愣,对招凝本身的话语没有多少表示,反而小心翼翼地问道,“招凝尊者如何得知的,尊主之事可不是我们探寻的,说起来,不管九重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尊主若是不想九重天知晓,那么九重天永远不会知晓的。”

招凝应了一声,但是却对他的态度很是怀疑,他们似乎并不是非常认可九天神宫的尊主。

招凝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谢过邴星纬,并与之告辞。

等招凝回到洞府的时候,十位元神都在等着,本来因为能够参与远古论道大会而惊喜,此刻却是忧虑重重,他们并不清楚,这一场盛典究竟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他们并没有因此过度的争吵,但却仍旧达不成共识。

直到邴星纬将银笺的事情再次与他们分说,众人安静了很多。

招凝听着他将整件事情串起,而招凝似乎也感知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这样的行动,好似在什么时候了解过。

像是当年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请柬,请柬。

招凝倏然站起来,神色难得的极其不妙。

众人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一惊,之前的争论也瞬间偃旗息鼓了,他们迟疑地问道,“招凝尊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招凝紧紧握住银笺,心里想到的是当年清霄宗魔乱。

当年魔乱为了将所有入魔的修真者都聚集在清霄宗,一并清缴,所以以金丹大典的形式,以请柬相邀,神识已被魔入侵者,才能够得到请柬,而请柬也是无法被扔出的,并且会强行绑定大典。

这一刻,招凝终于明白相似之处到底从何而来。

众人见招凝许久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心绪都随之紧张起来,祁裕和沙光远对视一眼,便唤着,“招凝尊者?”

招凝缓缓收回神,抬眸看向他们,目光很迟缓,很慢才说道,“恐怕是后者。”

众人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招凝为何而说,直至最后,众人才明白便是他们争论的事情。

其后,众人脸色也跟着大变,后者指的是鸿门宴。

招凝缓缓坐了下去,在场的人却是连坐都坐不下,只问招凝,“你发现了什么?”

招凝却只道,“我们忽略了,这银笺是如何选人进入九天神宫的。”

众人恍然,是啊,最开始不是说整个禹余九重天的元神都要进入九天神宫,为什么现在竟然只有他们得到了邀请函,邴星纬作为御瀛洞天之大长老,实际的主事人却没有得到邀请函。

而因为毕聘的插曲,他们又知晓,他所得到的邀请函并不是来自御瀛洞天的元神之手,反而是抢夺一个普通元神而来,而那元神据说是从异界而来的。

众人听闻招凝特意探寻的事情,恍然之间,都明白了招凝的意思。

这请柬是给所有从异界而来的。

招凝忽然之间明白了,这请柬到底请的是谁,并不是请的九重天元神,而是不属于禹余九重天的人。

他们虽然是禹余九重天,可是却并不属于这个时空,于是,阴差阳错之中,便被银笺选中了。

这样的答案在所有人的思绪中掠过,寒珲尊者径直跌坐在了榻上,他本来就虚弱,这样的做法是让寒珲尊者最初的期待全部化作了乌有。

“还去吗”不知道是谁呢喃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但紧接着又是一声,“我们还能回到九洲吗?”

这句话像是在回应上一句问话,又像是在惶恐今后的事。

招凝情绪褪去,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惊惧,许是因为不久之前在九天神宫走过,熟悉感给招凝带来了一丝信任,又或者是,知晓九天神宫那位鬼神不知的尊主就是终洹渊的祖师,让招凝更多了几分敬意。

于是,招凝紧攥的手反而缓缓展开了,她低头看着,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勾勒着。

而在她身后背景下,众人的表现却各显不同,虽然不用再争论,却又陷入了死亡命题中,所有人都不知道会面临着什么,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众人甚至有几分后悔坠入此地。

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已经完全不知晓,所处之地到底是过去的回忆还是回到了当年。

而就在这时,寒珲尊者却猛然一握,所有的力量强加在银笺之上。

敖冀第一个发现,更是错愕喊道,“寒珲,你做什么,你疯了。”

寒珲尊者说道,“我没有疯,我本就是神魂将散,这般便让我来为你们试一试这银笺。”

下一刻,大法加剧,那银笺就这么碎了。

众人并没有因为银笺的崩碎而松一口气,反而所有人像是悬着一颗心的就站在原地,眼看着寒珲尊者重新变会那虚影,重新被纳入到光华之中,却一直没有办法离去。

枯站许久,就这么等着,

未明的夜里,原本已经化作粉碎的银笺一片片残碎飘扬起来,缭绕在那丹影之上,渐渐的重新唤回了寒珲尊者的意识。

他再次睁开眼,与所有人对视,此刻已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虚空中压抑着生死一线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