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空刹?”嫣然疑惑着, “是宗门?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大抵是对秦恪渊有几分畏惧,她不解地把目光聚集在招凝身上,不过, 招凝此刻正为了那“师叔祖”三字而震撼着。
所以, 应溟和九空刹又是什么关系?
“咸州大陆隐世宗门。”秦恪渊解释了两句,是说给招凝听的, “虽没有万灵殿传言的四百多万年历史, 但九空刹的百万年传承是真的,且立宗祖师如今已为天人。”
他看向招凝, “你见过数次。”
招凝接触到他目光,以应溟这个身份为基点, 九空刹立宗祖师又为天人,那么,此人只可能是皓空天尊。
她张了张嘴, 没有出声, 没有默言,但秦恪渊点点头。
所以应溟与皓空天尊都是从九空刹出来, 最后立于禹余境之上,难怪皓空天尊对应溟视作心腹之人。
这般一想, 招凝忽然意识到秦恪渊以应溟身份隐藏在禹余境、接近于皓空天尊, 是某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但, 这样的伪装已经维持了百余年, 而无人察觉。
下意识的,招凝抓住秦恪渊膝上的手, 被他反包裹住,是某种坚定而安抚的力量。
“那个……招凝……”嫣然忽然古怪出声, 她的目光时不时飘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是不是已经是……”
招凝转眸看向她,面上无甚额外情绪,可是触及招凝那双好似在等她下文的饶有兴致的眼眸,嫣然就把话咽了下去了。
秦恪渊问南渡,“你可看清了那些人模样?”
南渡默默把“咸洲九空刹”这五个字记在心底,闻言摇摇头,还说“我连那背叛我们的人都没有看清。”
“有什么需要看清的,这难道还不清楚?”嫣然说道,“除了听岚,还能有谁!”
嫣然本就对听岚有所芥蒂,“她是九洲的人,谁知道她是不是那九空刹的。”
“可是……”南渡反驳的话迟疑地没说出来。
见招凝微微抬手示意,立刻将话咽了下去,南渡和嫣然立刻安静了。
招凝道,“无论是谁,此事无需再管,我会处理的。”
嫣然先是疑惑,而后又是欢欣,没有谁能比招凝更让他们信任了。
此事掀篇,招凝让南渡继续说下去。
彼时,面对突如其来且强硬的杀意,南渡与嫣然下意识地便见当初九州交给他们的保命灵宝一股脑的拦在前方,但两方冲撞,爆发强烈气浪,以致于本就扭曲的九洲通道更加恐怖。
他们二人被冲击向前,身体也被通道中的扭曲之力拉扯扭转变形,直至转到前方其他的同行人,有几个人也清醒了,艰难地问着“出了什么事?”
“有人……”南渡二人只来得及提及二字,那后方的杀意便紧接着跟来,那毁灭般的力量还未靠近便要将他们体内金丹压爆似的。
但,众人为九州火种,历经九重天和时墟之险,即使是这般压迫仍旧奋力抵抗,虽重伤也绝不放弃。
好在本在前方的项鸿轩和湛雪旋意识到变故,返回护持,他们本在前方消去罡风中的肃杀之力,长时间的抵抗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项鸿轩更是浑身血痕。
“你们在磨蹭什么!”项鸿轩斥喊了一声,反身持剑,一道剑光劈出,将那杀意斩碎,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后方有外来者突兀出现。
也不用南渡等人解释,光怪陆离的通道中便追来几个扭曲的人影,铁了心要将他们完全斩杀,灵光聚集,转瞬就逼近。
只听一声“啊——”有人被击中。
项鸿轩和湛雪旋瞬间暴怒,九州将这些人交到他们手中,怎得能让他们还没到九洲便出事。
于是,双方倾力对抗,一方莫名要将所有人斩杀,一方以为对方是从时墟追来的怒极想要反杀,整个空间通道中动**不已。
直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到九洲了!”诡异的,两方的对抗同一时间顿了片刻,紧接着竟然同时放弃打斗,径直往出口方向去。
但,许是因为他们在九洲通道中的打斗,导致空间动**不稳,出口的位置更是最靠近地膜的高处,飓风狂卷,所有人刚出九洲通道便被飓风分散卷飞。
嫣然和南渡本就在九洲通道中一齐戒备着,即使出了九洲通道还维持着之前相互护持的状态,于是,飓风一卷,便一同来到了从洲。
他们刚刚落下,就遇到了一群古怪的修真者,肉|身和神魂还来不及适应九洲天地灵气和无形法则,便被他们抓了回去。
那是一处类似村落的聚集地,但绝对不是寻常村落,这里的每一个修真者至少都在金丹以上,他们围着二人不知在嘀咕什么。
直至两人终于适应了那古语,才隐约听到,他们想要将两人献给教主,夺取他们身上的时空之力。
“我们怎么会有时空之力,我们一个金丹、一个元婴,还没有能力感悟大道、明晰道心,去哪里修的时空大道。”嫣然插话吐槽道,“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南渡顿了顿,“许是因为我们在时墟中的经历,时墟的力量还加持在我们身上,导致这些人误解了。”
那些修真者将嫣然和南渡捆束在祭坛上,竟然想要借助这种祭祀之法将他们身上沾染的时墟之力剥离。
“他们的教主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骷髅。”南渡形容着,“他似是卡在化神阶段,但不知为何元婴修为仍然巅峰,他自言,寻找时空大道已久,一直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大道,感悟不到其中的道意。”
而此刻,南渡和嫣然就像是天道赐下来的礼物,只要将他们身上的大道之意融入到他的身体之中,他就可以借此化神成功了,甚至不用经历那化凡的过程。
嫣然还记得那祭祀之法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但那些从时墟中沾染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力量被一点一点抽离的时候,他们的神魂也被跟着抽离,这并不是感觉,是真的借着他们神魂为载体。
可是大抵正是因为这样的抽离,而引起了整个空间的震**,那些气息浮**在空中,于是,他们引来了另一股古怪的力量。
南渡说着,“当时整个空间剧变,我直觉会出现什么事,果不其然,在最高空的云层之中,有什么东西撕开天,有一只竖瞳看向我们。”
嫣然补充道,“下一刻,另一股裹挟的力量出现在了天上,那些将我们祭祀的人,本来还想阻止的,可是那竖瞳的眼眸下,他们瞬间就……就死了。”
嫣然不敢再回忆当时的情况,整个村落中的修真者就在一眼之下化成了血水,整个村落中都被鲜血渡成了血色。
直至此刻嫣然都感觉有些作呕,南渡自知那眼眸是没有办法抵抗的,不得已只能一把抓着嫣然,被那吸噬的力量,一起吸入了新的空间之中。
那竖瞳消失不见了,视线转圜,转而看见了新的人。
“我们看见的便是那万灵殿大长老。”嫣然咬牙说着,“名叫岳羽。”
岳羽只一抬手,他们就失去了控制,可是就在他要带着两人离开时,天空聚变、雷云汇聚,竟然遇到了元神渡劫。
而岳羽因为适才正要破碎虚空离开,他的力量瞬间被劫云感知到,于是他被纳入到了天劫之下,转而天劫的主人也知晓了岳羽的存在。
天劫威力加倍,万年准备都不够了,那天劫主人气急败坏,誓要临死也把岳羽拖着陪葬,因此岳羽还来不及带走两人,便与那天劫主人在劫云之下打了起来。
这事荒谬到招凝此刻听起来都像是个编造的故事。
可是结合司忆的说法,他们的确躲过了岳羽的抓捕,而这当真是唯一的可能。
招凝想起司忆当初对他们的评价,“太幸运了”。
寻常哪有人能够在元神渡劫时还完好无损。
更何况,嫣然和南渡还借着两方大战的时机逃离。
他们坠入原始荒林,但是着原始荒林实在太过诡异且广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出去,于是在这荒林中一呆便是许久。
还遇上了一个古怪的女子。
这期间的故事大抵就是司忆与他们的相遇,招凝知晓,但是并没有打断南渡的话,还有嫣然时不时插嘴的吐槽。
“但是当我们从原始荒林中走出来的那一刻,那大长老便出现了,我们就被带到了万灵殿中。”南渡话到这里便止了。
嫣然却还有更多话想同招凝吐槽,“我们之所以能出现这里,我觉得完全是因为南渡。”
她瞥了南渡一眼,南渡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我们刚被抓到万灵殿,这家伙就被一群仙子引走了,没过多久,我就在被关押的地方听到了外界各种仙乐的声音,还有人来人往的热闹。”
“我在关押的地方担心了很久,却不想没有多久他就回来了,还穿着一身华丽衮服,像是凡俗皇帝登基一样。”
南渡被嫣然说着有些讪讪,便赶忙接过了嫣然的后话,说道,“当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被裹挟着,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直到被迎上上座,他们唤我‘浊主’,我隐隐约约觉得这‘浊主’与万灵殿有很深的关系。”
招凝半捏着茶杯,抬眼看了他们,“那接下来,你们弄清楚了,这浊主到底是什么吗?”
其后的日子,他们当真就被当做整个万灵殿的“太子”在培养着,万灵殿的修行资源都聚焦在南渡手中,南渡甚至有那么一瞬以为这浊主类似于哪位天尊或者元神遗留血脉的存在。
可是,以南渡贯来警惕的性格又怎么会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沉溺,他们在百年时间中暗中打探,这才知晓,这浊主并不是一种身份,而是一种祭品。
他们从那从洲的祭品之中,转变成了整个万灵殿的祭品。
“他们在寻找清主与浊主,据说身上携带着混沌中的第一缕清气与浊气,而这般将我照顾,无非是想要将我培养的元神境界,而后让我与清主结合,将他们真正期待的古神诞生。”
嫣然瞄了他一眼,“其实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喜当爹而已。”
“嫣然。”招凝斥了一声,有些话说的着实有些过了。
嫣然看了一眼收了声音。
南渡拱手说道,“若是仅仅是喜当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种‘古神’的诞生,不论母体和父体都会成为养分,绝对不会留存在世间的。”
南渡的性格,一切都从最坏的结果考虑,于是这样的想法一旦浮现,就像是生了根一般在他脑海中疯长。
这些年的时间,南渡一直在策划着如何逃离万灵殿,他向来不做无保全的打算。
就这般准备了数年的时间,南渡最后还是带着嫣然逃离了那个地界。
只是,万灵殿毕竟是传承那么多年的宗门,那些长老都是元神境界,能让他逃离出万灵殿已经是极其罕见了,所以最后她和嫣然还是被找到了,并且,被拦截在原始荒林中。
已经顾不上原始荒林的危险,按照南渡的计划,这里有一处古墓,古墓虚空而建,唯有元婴之下才能够进入,元神强行进入的话,会将整个空间破坏,而这样的古墓入口还是移动的,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逃离方法。
可是南渡计划再怎么周密,还是低估了元神尊者的力量,他们将整个古墓直接在他们进入之前粉碎了。
眼看着那方虚空破碎,所有的一切化作碎片飘散在空中,他们感觉到了一丝绝望。
而岳羽还道,“浊主,你们为什么要跑?是您找到了清主的下落了吗?”
他甚至在帮南渡解释的理由都找好了。
万灵殿其实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找到了清主的下落,甚至于当时的清主还刚刚诞生,他们便见这清主在万灵殿中培养。
南渡和嫣然曾经在万灵殿中看到过一次,那是一个柔和优雅的女子。
她正与一男子在树下抚琴舞剑。
可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清主突然消失在了万灵殿中,但那传说中的一缕清气却一直残留在这片空间,于是万灵殿的人还在寻找清气。
南渡便顺着长老的话解释着,却在暗中想办法离开,而嫣然虽然大大咧咧,却极为懂得形势,在南渡的遮掩之下,祭出破碎虚空的灵宝撕开虚空裂缝。
“快走!”
嫣然拉着南渡离开,而那万灵殿长老不过森冷一笑,只抬手一动,似乎并不在乎他们的逃离。
很快,嫣然他们就发现他究竟在算计什么,因为这些被破开的通道应当被他改变的法则,他们出现的地界已经不是其他的地界,而是万灵殿。
彼时万灵殿他们熟识的几位长老已经排列一起,站在万灵殿大殿云石平台上,见他们出现,微微一笑,还遥遥一礼。
像是已经等待已久。
那是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元神的恐怖,他们向后退了几步,便看见后方破碎虚空出现的万灵殿长老。
如此之势下,嫣然和南渡都知晓如果此次离开还不成功的话,他们之后必是再也走不出这万灵殿了。
于是捏碎了那传送秘宝,天裂以一种极其贴近的位置出现,他们转身便钻进去,大抵因为是轻视他们,以为他们不敢再做出什么叛逆的举动,于是没有对天裂的方向进行改变。
所以,嫣然和南渡出现的地方便是当时的诡陨山,两方就这么汇聚到一起。
听完南渡的描述,招凝沉默了。
嫣然几步靠近招凝,“招凝,这万灵殿着实可怕,我们要回九洲去,不能再在这里待,他们整个万灵殿都是个疯子,好像所有人都活在大衍幻境中,所有人都疯癫着。”
招凝想起她说起的那“回到现实世界。”
于是也问题嫣然此事,嫣然便说,“他们万灵殿有很多的宗门任务,我最开始是从那些宗门任务的奖励中知晓的,说是奖励回到现实世界的额度。”
“额度?”秦恪渊正准备要问什么,他抬眸看向院外,招凝也感知到院外有人,抬手隔空一点,院落的禁制解开,转瞬一个人影便出现了在房间中。
是司忆,但她显然不是来找招凝和秦恪渊的,“嫣然、南渡,真的是你们?我都不敢认了!”
南渡看着她,显然在这一路已经知晓了,说了一声“拜见司忆尊者。”
嫣然睁大眼睛,“你化神成功了?恭喜恭喜。”说着也循着南渡的模样,向司忆拱手作礼。
“不必,不必。”司忆挥手阻拦,微风拂去他们的动作。
招凝的声音传来,“几位也许久没有交谈了。不如好好聊一聊。”
嫣然本就将司忆当作朋友,对司忆并没有忘记他们或者晋升元神高高在上,而是回头来寻很是感动,像是有千万句话堵在喉头。
听招凝这么一说,她拉着司忆的胳膊,“那招凝,我们回自己院子了。”
“嗯。”招凝应了一声。
三人出去时,一直走到门口,司忆的目光在招凝身上顿了一下,像是再为之前的不满而表示歉意。
可是招凝似乎想不起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所有人都已经离开,院落的禁制再次阖上,正屋中安静了些许,招凝转眸看向秦恪渊。
“师叔,你觉得他们说的话呢?”
秦恪渊,“南渡并没有说谎。”
招凝大抵也是同样感知着,她靠近几分,问道,“师叔你说那竖瞳是不是就是当年升龙阶里出现的。”
“十有八九。”秦恪渊,“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招凝靠近几分,秦恪渊放下手,将招凝环住,招凝一展手,她说道,“其实拦截岳羽的时候,也并非一无所获。”
秦恪渊提眉,却见掌心中呈现一道光华,是血色的,其中酝酿着某种令人无法言说的古怪。
招凝屈指一弹,血色之中并没有出现光影,可是却牵引起什么,以致于秦恪渊身体猛然一颤,向前倾倒。
“师叔?!”招凝惊愕。
他抬手一点,那血色好似晕开,一只倒扣的巨龙龙首,里面已经被掏空了,承载着什么。
秦恪渊身形晃动着,手中的力量一转,调转法力稳住自己身体的变化。
秦恪渊本就在那诡异的天外天中没有恢复过来,再遭突兀的变化,秦恪渊的神色更加苍白了,一瞬间让招凝仿佛想起了第七重天的模样。
“师叔……”招凝呢喃着,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进入天府之后,总有某些力量那般憎恨秦恪渊,只想将他杀了。
秦恪渊打坐调息,而招凝不再多言,便护在秦恪渊的身边,可是没有多久秦恪渊身上忽然窜起一道火光,那火光的光华有形无影,没有温度,并没有灼烧着身体,而是在灼烧着神魂。
招凝错愕,“业火!”
当年秦恪渊为了整个清霄宗,而将所有的因果都加持在自己身上,便因此受到业火的灼烧,当年与秦恪渊在时墟中遇见,他身上的业火已不再感知。
招凝还以为他在晋升元神之时,那些业火被天雷全部抹去了,可是如今,这代表着昆虚与清霄宗的业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招凝不可能任由这业火将秦恪渊的神魂灼灼燃烧着,她施展太虚大道,试图借助太虚大道的力量将那业火吞噬。
太虚之力加持在秦恪渊身上,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还是秦恪渊手中的法决一转,不是用什么方法将那些业火暂时压制着。
他反手按住招凝的手,“不用了,招凝。”
招凝本不想放弃,可是在秦恪渊的坚持之下,不得不放下手,她靠近秦恪渊,呢喃着,“师叔,为何业火会再现。”
“那龙首鼎……”秦恪渊呢喃着,招凝头一次看到了秦恪渊神色这般厉,上一次见到还是当年在昆虚之乱时,“里面是昆虚的气运。”
即使招凝再怎么淡定,也没有想到昆虚的气运还在。
她一瞬吸声,当年,这些气运被人利用魔种被窃取,而秦恪渊以斩魔之法,将昆虚的气运扭转。
也难怪那业火会重现,这些业火本身就是那些气运牵连出的因果。
果真根源就在这里,就在万灵殿。
招凝咬牙,“待师叔恢复,我要将那万灵殿彻底毁去。”
秦恪渊倒是平静,“昆虚事情已了,幕后之人今日死明日死并不着急,至于这天府的秘密似乎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这天府与我们经历的那恐怖天外天。”招凝思索着,“还有万灵殿众人的疯癫。”
就在这时,秦恪渊身体又猛然一抽。“师叔!”招凝喊道,“是那业火又重新席卷而来了吗?”
“不是。”秦恪渊半撑在招凝身上,“是神魂的伤复发了。”
他说道,“招凝扶我去静室打坐。”
“嗯。”招凝应声而动,直至重新盘坐在地榻上,秦恪渊立刻掐诀,整个意识陷入了假眠的状态。
这样一直过了半年之久,院子外一切来客都被谢绝,连嫣然和南渡也被堵在外面。
嫣然在外面嘀咕。
“他们是不是在……那啥……”
“什么?”南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啥啊!”
南渡更是一头雾水。
嫣然气得跳脚,转身离开了。
外面的动静招凝还是知晓几分的,她坐在秦恪渊前方,终于等到了秦恪渊睁开了眼。
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招凝靠近,“师叔,为何你恢复的这般缓慢,难道在天外天还有其他的暗伤吗?”
秦恪渊几分恍惚。
招凝还在猜测着,“是因为那诡异巨树,还是因为突然恢复神力,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秦恪渊安抚她,“没有,招凝,不过只是因为这天府天道缺失,天地灵气混沌,才恢复慢了些。”
招凝盯着他,许久,似乎并没有信,又似乎是觉得就算这般对于秦恪渊来说也是极大的隐患。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秦恪渊的说,脱口而出,“要不我们双修吧。”
秦恪渊注视着招凝,似乎在确认招凝真正的想法。
招凝这一句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赧然,倒是秦恪渊笑了笑,而后将招凝揽入怀里,他低眸看着招凝,招凝下意识的撇过脸。
秦恪渊低声说道,“不是说不要在这天府吗?”
招凝当然想起之前的话,而且还在同一个位置,招凝低声,“师叔,你明知故问。”
秦恪渊低低的笑了,只是将招凝搂紧,他抱着招凝,当然明白,此地的天地灵气混沌,对于秦恪渊来说如果想要尽快恢复,借助招凝纯粹的太虚之力也许能够更进一步的将那神魂损伤修复。
阴阳交融,以彼之力助尔之力,是双修之道。
就算出了什么动静,对于招凝来说,师叔能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秦恪渊蹭了蹭她,转而吻上招凝,招凝下意识地去附和他,但也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于是她含糊的听到秦恪渊一声叹。
“别担心。师叔有预感,这可能是一个机缘。”
“机缘?”招凝不解,抬头看他。
他眸里却是深邃的笑意。
招凝一顿,黯淡的眸光一点一点的亮起。
招凝还是在院落中陪着秦恪渊最后恢复身体中的伤,即使那神魂之伤恢复缓慢,但是至少不要让它受到业火的灼烧。
直至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的伤势像是到了瓶颈,如何都没有进展。
招凝从院中走出来,是去找嫣然,他们想要离开了,但,招凝却发现嫣然他们都不在,连带着司忆等人也不见了。
招凝绕过游廊,看见皇甫家的少年少女们正在整齐划一的锻体,嚯哈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热血,每一个孩子都是灵光通顶,都是极有天赋的。
皇甫敬并没有闭关,他正巧在平台最高处看着这些少年们的动作,只是目光中一边是欣慰,一边又藏着更深的忧虑。
许是注意到有人看向这边,他抬头一眼,看见招凝些许一怔,转而恍然,一瞬跨越到面前。
“你们出关了?不知,秦尊者状态可好一些?”他问着秦恪渊的情况,当年出诡陨山秦恪渊的虚弱做不了假。
“好些了。”招凝含糊着,转移话题,问到下方的少年们,“这些都是皇甫家的天骄子弟吗?”
“说不上天骄。”皇甫敬谦虚道,“不过是家族中有灵气的孩子,让他们在这番空间中修行更加迅速些。”
在常年的混沌天地灵气中,天府寻到了强悍的功法借助天地灵气让他们的力量更加的强悍,但强悍的同时也面临着更艰难的境界天劫,甚至到了元神阶段,牵扯出一丝道意、明自己的道心更是极具的困难。
“皇甫家主用心良苦,耗费自己的法力加固这番空间,也将这里的天地灵气的混沌隔绝了一层,让这里更加纯净,这些孩子若是知晓,当感恩家主。”招凝说着。
皇甫敬笑了笑摆摆手,“这些不过是为了家族的未来,如今,整个天府都要崩溃了,我一个小家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的。”
他仍旧没有从当年诡陨山之事挣脱出来,没有找到离开天府寻找真正天道的方法,他心中的失望和渐渐升起的绝望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招凝看他,“万灵殿这段时间来找过道友吗?”
皇甫敬却是摇头,“这倒并没有,说起来,同两位一起回来的小友,那浊主的身份着实是有些敏感。”
招凝想来也清楚,“皇甫家主无须介怀,我们会妥善处理好的,而且最后一缕清气已经消失,这浊主……”
皇甫敬忽然笑了笑,“这清气和浊气都在男子身上,倒是不知道如何能诞生新的神。”
他看了过去,果真顺着皇甫敬的目光,便看到了许峰等人,他们看着下方的小辈锻体,似乎也回到了当年初次修行的时候,但一年不见许峰的状态差极了。
招凝收回目光,“皇甫家主说笑了。当年在诡陨山,许峰那般表现,一次一次的挣扎想要出去,怕是有刻骨铭心之人在外界等着。而且,恐怕清气真正的主人在他所寻之人身上。”
这话反而让皇甫敬为之一怔,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答案。
“招凝尊者知道是谁?”
招凝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许峰那一段经历大概并不好。”
在嫣然和南渡在万灵殿的描述中,他们是在万灵殿遇见过许峰的,便是那与清主抚琴弄剑的男子。
当年在宕西城古医堂中,樊汉等人也多嘴提到了许峰曾经被元神掳掠走,险些成了元神的禁|脔玩意儿。
如此一想,便是明白许峰大抵是被那元神带到了万灵殿。
至于那元神,招凝沉默,一切都转回了一个圈,邵秋凝至今还沉溺在当年杀许丰林的过往,她仍旧没有放下许丰林,自然还是会找到许峰。
也许许峰并没有被邵秋凝做什么,但是他的确也成为了许丰林在她心中的替代。
至于清主与许峰之间的事,一些答案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招凝并不会提及太过这些事情,只是问到皇甫敬,“不知那两个同我们一起进来的小友,皇甫家主可知他们的下落?”
皇甫敬想了想,转而笑道,“招凝尊者那位小友甚是活跃,你同秦尊者闭关的时候,他们一直与司忆尊者一起。司忆尊者前一阵前往天府边缘,两位小友大抵也是好奇,便跟着司忆尊者一同去了。”
“原来如此,多谢皇甫家主提醒。”招凝谢过,正准备要走。
皇甫敬却随口说着,“两位尊者可去过天府边缘?如果不是天府边缘的诡异,也许天府这么多万年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混乱。”
“或者说,天府崩毁的秘密也许能隐藏下去。”
招凝顿住脚,转眸看皇甫敬一眼。
这句话说的很古怪,如若是天府元神,在天府中活过几千几万年,不可能连天府的边缘都没有去过。
这是在和招凝摊开来说,是在告诉招凝,他知道他们来自外面的天,他并不建议他们的来历,反而希望招凝看到天府的情况之后,同天府合作。
两人目光触碰,带着些许博弈的意味。
片刻后,招凝淡淡应了,是应了皇甫敬的提议。
皇甫敬也笑意加深,朝招凝微微拱手。
招凝往院落中去,对于招凝来说,无论天府如何其实对招凝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她想要将万灵殿中罪魁祸首抓住,对于招凝来说,天府中有更多的合作者,才是最好的。
她回到院落中,秦恪渊打坐的姿态放缓下来,睁开眼看向招凝,“没有找到嫣然他们吗?”
“嗯。”招凝在他身边坐下,“他们同司忆一起去天府边缘了。”
她又道,“皇甫敬说因为天府边缘的诡异存在,导致天府崩溃的秘密无法隐藏,致使天府混乱,还说,我们没有见过倒是可以去看一眼。”
秦恪渊对此淡淡评价着,“倒是有心了。”
招凝应了一声,秦恪渊便道,“走吧,去看看。”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这片空间,皇甫敬大概能感知到空间中的些许波动,他站在空间的高空中,背手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呢喃着,“我这般赌上一个未来,到底是对是错。”
“预言中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们。”
皇甫敬叹了一声,又看了看这不断浮动的边缘,想起整个皇甫家族唯有家主一代一代才知晓的秘密。
——天府的融合在所难免,但究竟是被迫被吞噬,还是融为一体被天道认可,完全在于变数,至于变数,人外之人。
能被天府称作为天涯海角的地方,在天府的最东方,这里有一处眺望角,可以伸手触碰到天空,是天与地平面的交界处,即使这样的景象诡异且不合常理。
但2十有八九无奇不有。
不过,招凝和秦恪渊来到天府边缘的时候,并没有遇见那眺望角。
他们站在一处高山上,这里的崖几乎顶着天。
招凝看着面前无形的屏障,他们是眼睁睁的看着天的弧度坠落到这里,最后与陆地相连接,而崖面与天的触碰的线,细微的灵光晃过,光华闪过,并没有崩散之意,就像一道纱幔飘在外屋和里室中间,纱幔另一方的空间并不是不存在,只是被纱幔遮住了。
即使是招凝,也头一次遇见这般伸手可触及的天。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一点一点的靠近,直至触及那天的表面,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触感,但是再深入些许,便有诡异的法则扫过,让无法再深入下去。
“原来真正的地膜是这样子的。”
并不像她曾经在坠仙域捡到的地膜碎片,那已经完全失去了地膜的力量,成了一块透明的晶体,除了能在其中感知到些许大道玄妙之外,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碎片。
“如果禹余九重天的空洞能修复,也许就不会有九州封魔大阵了。”招凝喃喃着。
招凝转眸看秦恪渊,如果四百万年前那场浩劫没有带来禹余九重天的地膜空洞,也许就不会出现九州封魔大阵,如果没有九州封魔大阵,如今的九州也许还是那远古传说里最仙灵的修真地带。
“师叔,当真就没有办法修复地膜空洞吗?”
秦恪渊垂眸,“地膜空洞是天诞生以来天然存在的,那是属于天的根本力量,除非天道完全,自我修复,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如今的禹余九重天本就是天道不全的,没有人会知道天道会到什么时候圆满,也许就在今日,也许会是万万年的时间。
“那填补呢?”
招凝忽然想起在那诡异的时空节点经历的一些事情。
她问道,“当时天魔入侵,他们似乎用了某种神器将地膜空洞填补了。”
对了,当时整个时空节点都要破碎,正是因为如鼎的东西从空洞裂口将坠欲坠,那本是封堵空洞的.
而招凝彼时正被秦恪渊推入轮回池,只隐隐记得,秦恪渊身后的背景,骤起无数的光柱,重新给了东皇鼎无穷的力量,那鼎之物因此重新封堵了空洞,所以后来时空节点没有碎,秦恪渊在那继续呆了二千七百年才回去九州。
她隐约想起那神器名字,“东皇鼎?”
招凝骤然想起,秦恪渊自行前往九洲的时候,便已经进入东皇墓中,秦恪渊其实那时就在尝试寻找东皇鼎了。
可是,直至现在秦恪渊根本没有再提及此物。
她上前一步,“师叔,那东皇鼎呢?”
带着些许紧张和其实已经预想到的不好答案。
秦恪渊道,“东皇鼎已经在四百万年前彻底粉碎了。”
这大概就是秦恪渊在东皇墓中九死一生得到的绝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