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力量在经络中游走, 并四散入五脏六腑,直至最后汇聚在丹田。
招凝无法内观,却能感知到, 那颗珠子进入丹田, 像心脏般跳动着,一缕缕妖力开始反哺丹田。
意识中忽而传来虚弱的女声, 那是河蚌的嘱咐。
“谢谢你, 人族的小姑娘。”
“原谅我无法化形向你以人族之礼道谢,我的本源已经溃散, 就要死了。”
这时,招凝感觉那妖力向后背汇聚, 起初是暖意,转而变得奇胀……
“这……这是为何……”招凝忍着不适呢喃着。
河蚌蚌壳开阖着,“你的气息……你应该成为妖。我将命珠给你, 你找机会离开这里吧。”
奇胀转变成撕裂的痛, 直至痛苦已经超越了忍耐的极限,招凝跌落在地, 抓着细软的底沙,可是没有半分的办法, 她咬着牙向背后看去, 看不到背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能却看到背后有光芒透过衣裳印出来。
“听姐姐们说, 海沫洞外是一方辽阔浩瀚的世界, 我一直想去看看,可是我失败了。”
“我生来是海沫洞的妖, 没有磐王的允许,是无法离开海沫洞。”
招凝缓缓看向河蚌, 河蚌的两片壳已经无力再合拢,壳身慢慢变成黑色。
她死了。
很快,后背撕裂的感知越来越强烈,招凝整个佝偻下去,她的脸都埋在细沙中,整个人因为疼痛而躬起。
嗒——
一滴鲜血滴落在地,后背撕开巨大的伤口,鲜血晕染着衣裳,最后连衣裳都没有办法吸收这些血,顺着衣角滴落。
可是招凝已经没有办法再顾忌了,她的后背好似有什么硬物正在钻出来。
这样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招凝在疼痛之中晕了过去,又因为疼痛而醒了过来。
直至最后意识已经模糊了,等到那疼痛消散,招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于是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包裹在壳里,这个两瓣壳正好能包裹着蜷缩的她。
抬手触摸着壳的内部表面,竟然能感觉到些许的触觉,招凝顿住,有一种古怪的念头在心上涌起。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闭着眼,尝试控制着外部的壳,很快壳就缓缓打开了。
招凝睁开眼,她探出脚,以脚尖为支撑,半跪在地上,而背后的壳也跟着她一起竖起。
果然壳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就是之前痛苦生长出来的。
新生的壳是雪白的,表面有繁复的凹陷凸起,除去最胎生的纹路,基本都是光滑的,它折射着废墟中的其他灵物的光华,因此而绽放出七彩缤纷之色。
美丽而夺目。
她忽然变得耳清目明,转眼向河蚌的方向看去,它已经完全沉寂了。
顶部的漩涡再次升起,招凝想,这个蚌女就是想逆漩涡之势逃出去,却运气极差的被漩涡吸噬进来的三叉戟毁了生机。
所以它选择将命珠交给招凝。
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认知,她展开手,能感觉到掌心有微弱的妖力波动,妖力汇聚出一面水镜,于是呈现出一个看起来狼狈但姿容绝佳的蚌女。
身上原本的痕迹就像是妖族的标志被扭动成蚌族的纹路。
河蚌本是好意,但是她却不知晓命珠的古怪,此刻招凝代替蚌女成为新的她。
招凝叹了一声,这些河蚌并不是修行的妖,他们力量完全依靠命珠,是大泽深处的蚌女。
她将河蚌掩埋进细软的河沙中,让她安眠。
既然事情到了这么地步,再怎么错愕也来不及了,冷静片刻后,招凝决定去寻找机会。
海沫洞非常庞大,也仅仅只是那一处有漩涡,再往深处并没有漩涡,反而恢复了水陆双生的植物,她好像看见了一条路,向更加昏暗且闭塞的地方去。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嬉笑打闹的女子声,甚至带着隐隐同类的气息。
招凝下意识的躲在岩石后,却见一群蚌女翩跹而来。
人身藏得很好,但是招凝忽视了自己新生的蚌壳,其中一人便发现了她的踪迹。
“咦,怡妹,你怎么还在这里。”
几个蚌女笑盈盈的围了上来,拉住招凝的手,将她带出,“定是又出去胡闹了,你瞧瞧你这般狼狈的模样,可不要耽误了向磐王献舞。”
她们将招凝带出来,即使后背背着半身高的蚌壳,身姿却比仙子还要轻盈。
这条路一直通往两岩石缝隙的最深处,深处有一处巨大的宫殿,但是形状非常的古怪,像是一方塌陷的石头,被以一个巨大的立柱支撑起来,而宫殿就在下方支撑着。
蚌女中有人也笑着,“每次到这里,我总是害怕磐王的宫殿会被坍塌。”
“嘘,小声些,磐王可是我们着片水域唯一的元婴,怎么可以轻易的说磐王的坏话。”
“谁在说坏话了,我的意思是磐王是独一无二的,力量无穷,居然敢生活在这样恐怖的大殿中。”
众人听着她的话可不太相信,嬉笑着打闹着,那说话的蚌女便是嘟着嘴,拉着招凝,“怡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们根本没有发现招凝的异常,直至此刻还表现出亲昵的状态,有可能是受了勾陈天书的影响,也可能是与怡妹彼此之间就是这般亲昵。
招凝笑着,既然承担了蚌女的命珠,她自然会担当起,海女的责任。
她笑着说道,“姐姐说的在理,你看着气势就能震慑众人,谁又能在这番地方逞强呢。”
招凝的话让刚才的说话者心花怒放,亲昵的挽着招凝的手臂,撅着嘴得意的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笑着她,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很快就到了宫殿前。
宫殿前方有很多虾兵驻守着,还有一个头顶巨大虾头的妖族在前方来回徘徊着,看见她们时,迎了过来,奉承并提醒着,“蚌女姐姐们,你们可算过来了,大王回来了,心情有些不虞,还是你们的舞蹈最能安抚大王。快进去吧。”
为首的蚌女笑道,“从来没有见大王这般重视我们这时怎么了,瞧你这嘴说的真甜。”
等待的妖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众人也不再闹他,便向大殿的方向飞去。
可是刚才的人还在原地来回走动着,像是还在等待那个重要的人,挽着招凝的蚌女向后看去,“这是怎么了,大王今天要宴请宾客吗?”
“这一回来就宴请,可是太匆忙了。”
其他的蚌女也注意到了,“嘘,小声点,我们不过是为大王献舞,至于大王想做什么,我们可不能管。”
众人在外围整齐的等着,大殿上的宴会还没有开始,但是礼乐已经准备好了,是模仿着人族的礼乐,编钟架着,各式乐器都有专门的乐师弹奏,小妖们顶着虾头或者鱼头,故作端庄,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
整个大殿中装点的金碧辉煌,还有各种珠宝点缀在大柱和梁上。
她们进了偏殿。
大殿的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看似螃蟹的壳做成的宝座。
以这般张扬的姿态,显然这是大王的战利品。
大抵是为了为大王献舞的时候能够表现的更加完美,一群蚌女在屋中简单的排练着舞蹈。
而招凝替代的怡妹,大概本身就是摸鱼划水,所以她的位置靠在最后,只充当着背景板的作用,舞蹈动作并不是很多,这让招凝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可以很快记下这些人的动作,虽然不会像他们那样美轮美奂,至少能跟的上节奏,不会变得突出。
就在这时,招凝听到外面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红王的属下全部斩杀。”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大王终于看不下去了吧。毕竟是在红王手下拿下来的洞府,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招凝恍惚想起了高台上的螃蟹壳宝座,难道那就是之前红王的外壳。
“快快快,大王出现了。”
有蚌女一直盯着大殿中的动静。
只见大殿前方高台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一人坐在高台上,慵懒却显得几分烦躁,他窝在螃蟹壳宝座中,而其余妖族恭顺的站在旁边。
“大王,这件事我们真的不清楚,到底是谁触动了妖神印的禁制,这和我们真的没有关系啊。”
磐王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本王不过是去妖尊之地敬神,你们倒是让家里毫不宁静。”
几个妖族跪了下来,有人说道,“大王,这……这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真的不是我们做得,就是那些红王的手下,是他们贼心不死,还想找到红王的命珠,想要拥立新的王。”
他畏惧的看向上首的王,可是王却没有丝毫的表示,甚至连看他都不再看他。
只是目光放向前方,随手一挥。
这一动作授意,周遭的虾兵乐师就已经吹响了仙乐,蚌女等人便随着进入大殿之中。
招凝混在舞女中,用着不会出错却也不出彩的动作做好自己的背景板。
整个大殿中因为仙乐和蚌女之舞而变得更加仙气,像是绽放了光彩。
磐王在高处看着舞女,其实也不是看着,只是已经目光随意而放的状态。
他敲打着扶手,像是无意识地和着仙乐的调子,可是听在跪地的妖耳中,却像是催命的鼓声。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在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中实在撑不住了,“大王,大王,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串通他们,是……”
可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妖族皱着眉拽着他,只觉得他蠢极了,这个时候怎么能打扰大王。
“是他,羽将与红王余党有暗中来往。”
那妖族转而指向拉他的人,羽将反倒一惊。
但是妖族被逼到这样的境界,已经没有理智了,一心只要为自己开脱。
“大王,若是欺瞒您,便让妖神令我命珠自爆。”
这说法如此之重,羽将不得不跪下。
“磐王,当时是有人将整个磐王殿的阵法打开了,导致我们没有办法去顾及殿内的情况,这才让他们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
大概是他话里的某些词,终于引起了磐王的注意,他的目光向下飘下,羽将藏着惶恐,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出来,却不想一道极致的痛闷在了他的胸口。
下一刻,他无法抵抗的,径直向后方倒飞出去,而飞去的方向正好是蚌女舞蹈的位置。
一瞬间,打乱了蚌女的舞蹈。
招凝向旁边躲避,顺便将一个蚌女拉到了一旁。
就在这时,一声砰的声响,那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剧烈的声响也打断了乐师们的动作,一声刺耳的破音声嘶鸣在大殿中。
于是,一瞬间,大殿上所有人都惊慌的低下了头,或者跪下了。
那妖好似这般硬生生断了骨骼,在地面翻滚两圈,都没有站起来,还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看着磐王,心中的惊惧已经升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这件事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回转了。
磐王的声音幽幽的响起,“那可是妖神赐下的神谕,趁虚而入,好,那就让那些可能“趁虚而入”的付出代价——”
羽将大惊失色。
却见磐王一挥手,有人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正是在外面招呼招凝她们的那人。
他将托盘高举过头顶,小步却快地走到下方,而后重重跪下,“大王,一共两百三十九粒命珠,为红王余党。”
这精确的数字让整个大殿中好似都浮动了一份。
招凝心中有疑惑,大多数的妖族都是以妖丹为修炼根本,但是甸林大泽却不一样,他们好像不存在妖丹的说法,而是以命珠代表着自己全部的力量与寿元。
“不……怎么会!”说话人惊愕极了,他没有办法直起身子,却匍匐爬向那人,揪着那妖的衣摆,甚至想要将他手中的命珠都夺走。
可就在这时,那盘命珠忽然飞起,说话人的目光紧紧地跟了过去,直至此刻,他才发现,这些东西落在磐王身边的另一人手中。
他声音阴柔,核实了后,“磐王,确实是这么多颗。”
“现在如何,你且告诉本王,东西现在在哪里。”
羽将浑身颤抖,看着那盘中的命珠,他明明没有说是红王余党“趁虚而入”,而磐王却根本不在乎,他就是要将这个罪孽加在他们身上。
而于此同时,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
他骤然爆发,抬手猛地向前扑了过去,身体最后的力量爆发,所有的灵力都向他汇聚,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蚌女们惊慌失措,乐师们已经惊愕的到处跑路。
直至威压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能承受的范围,旁边的蚌女推着招凝向外面去。
在门口,招凝还听到了里面的大喊,“你这该死的家伙,抢占我们王的宫殿,今日我要让你替他陪葬。”
就在这时,整个宫殿中都迸发着一声轰隆声,更是一道巨大的亮光闪过。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外面驻守的侍卫,都不由的向里面看去。
只见光华之后,整个空间中都崩碎了,而一个巨大的螃蟹虚影呈现在高台上,他身边的人说着,“多谢磐王。”
但是磐王并没有护住所有人,显然另一个将命珠送上来的小兵已经在庞杂中完全被炸碎了。
所有人心中一惊,不敢再多动。
有蚌女更是因此而目中晕着难过,刚才的小妖虽然奉承极了,但是本性并不坏,却就这般被砸死了,一时间有一种唇亡齿寒的绝望。
“啧,当真是脏。”里面有一声呢喃着。
这声音让外面跪地躲藏的乐师和蚌女们心头一惊,可是他们作为磐王的手下,如何敢视而不见,便径直进去,消无声息但却麻利的收拾。
他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好像是不存在似的。
磐王幽幽的说道,“死了也好,省得牵扯不断。”
“大王说的是,神王赐予的神物,如何能让他们坏了规矩。如果没有神王赐下的这一字,我们如何能在水下自成一脉呢。”
他虽然不是直接奉承磐王,但是这般态度就足够表明。
招凝动作不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他们的话语中,好似听到了一丝异常,神王赐字到底是什么,为何和整个一脉有关系。
就在这时,磐王幽幽叹了一声,“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本王也不知道,你可知我前往中央,是为了什么。”
“不是因为神王出关,我们整个甸林大泽的元婴以上的妖族都要敬贺,听闻,此次的盛事格外的盛大,不仅是羡洲各大地界的元神尊者,还有其他洲的元神也前来参与。”
“本王知道此事,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本王至今都没有相同。我只遥遥看到妖神在九重天上,与各大元神说笑着,好像是在说境界之事。”
“不过这些元神来这里倒有些奇怪,神王乃灾难大道,他们这时想要做什么?”
“妖神告诉他们,不日之后,更洲会有一场大劫。”
“为什么,如果是大劫,远远隔着这么多的距离,与我们有何干。”
招凝并没有想清楚他们的意味,可是这般一说,好像是在说明,天尊特地为这样的事而来,相比是有什么目的的,恐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例外。
磐王抬手,又将一字向他一点,微弱的光华,让招凝的余光锁定,便在一瞬间意识到,这个自己应该就是勾陈天书中的字迹。
招凝心头一紧,她压下心头的思绪,转而带着手中的东西缓慢褪去。
离开大殿时,还听到最后一句话,“妖神让我们扩大信仰。”
“是。”那人对磐王应道,“我马上去办。”
众人离开了大殿,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只能站在外面,但站着久了,就不由的彼此聊了起来。
有人说道,“吓死我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还以为我们今天都要折在这里了。”
“淡定,我们走出来便是最好的。”
直到最后那人从殿中走出来,看到对方的态度,挥了挥手,将他们全都驱赶了。
离开了那深处,众人才缓过神来,也终于能交流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磐王会这么生气。”有蚌女问道。
其他蚌女心中也有疑惑,但是对这样的事情心中戚戚,不敢深入,只说,“听说是因为有人触动了妖神印,还偷走了妖神口谕。”
“什么?妖神口谕,那可是整个海沫洞的根本,怎么会被偷了?若是被毁了,我们海沫洞岂不是会坍塌。”
招凝对此说法有些奇怪,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好在身边的人为了探究明白这件事,所以说得细致,“妖神印是令我们普通海族都可以化形的神物,更是海沫洞领域的象征,一定还在海沫洞中,不然洞外一定会有动静闯进来的。”
“对,而且,磐王好像对此并不在乎。”
“……”
众蚌女说了很多,却始终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就在这时,有一老蚌女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众蚌女很自然的略过了时才的讨论,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珠婆婆,您怎么出来了。”
“你们为磐王献舞回来了啊。”珠婆婆已经很是老迈,笑起来很慈祥,挨个拍了拍蚌女的手,轮到招凝时,还笑着,“今天我们怡妹居然没有偷偷跑出去玩呢。”
招凝故作羞涩地低下头。
旁边的蚌女笑着打趣,“珠婆婆,哪里没有偷溜,她是去之前跑去玩了,被我们揪回来,这才不好意思再溜了。”
珠婆婆被她们逗得笑。
又说,“好了好了,我们怡妹就是呆不住的性格,爱玩爱跑,好事啊。那怡妹,你帮珠婆婆把海珠鲛纱裙送给锦公主,送往之后,你就去往吧。”
招凝接过她递来的包裹,还没说话,其他的蚌女便一围而上,好奇地扯开包裹一角,里面华丽的长裙让众蚌女满是惊叹和羡慕。
“好漂亮的裙子,婆婆,珠婆婆,您给我也制一件吧。”
“大王必是又想要哄锦公主开心了,大王正是神情。”
啪嗒——珠婆婆毫不客气地拍开了她们触摸的手,笑骂道,“想要啊,自己织去,可别把公主的纱裙弄脏了。”
又嘱咐招凝,“惯来都是让你送的,怡妹最是令人放心,快去吧。”
招凝应了一声,捧着包裹重新回到了大殿区域。
大殿附近有不少人认知“怡妹”,他们笑着和“怡妹”打招呼,也正是因为这般熟悉,招凝轻易从他们口中套出了锦公主的院子所在。
锦公主的院外有几名虾兵把守着,瞧见“怡妹”来,调笑一声,“呦,这大王刚回来,居然就又为锦公主赐新衣了。”
“锦公主当真得大王宠爱,可惜啊,命不好,是前大王的女儿,大王玩腻了,迟早会把她杀了的。”
招凝低着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只待一名虾兵掀开包裹乱翻了一阵,这才让招凝进了院子。
院子装点的很是漂亮,各种不该出现在水底的花草都在这里生长的茂盛,进入此地后,仿佛命珠带来的细微妖力都流畅了许多,这说明此地有聚灵阵法加持。
招凝整理好纱裙,这才在房门前出声。
“锦公主,大王命我们为您送来新的纱裙。”
很快,门开了,锦公主确认是“怡妹”,立刻将她拽了进来。
招凝并没有惊讶,珠婆婆也说,怡妹经常来送衣裙,唯一古怪的是,锦公主与怡妹的关系似乎过分亲近了。
果真,房门重新阖上,门上禁制一闪而过,锦公主说道,“怡妹,你可是成功了?”
这般询问没有由头,但招凝莫名联想起真正怡妹的死,难不成借助漩涡逆向逃脱,是她们之间商议的?
招凝摇摇头,“阻力太大了,我没有办法逃出去,而且险些受了重伤。”
锦公主一听,便失望的后退了几步,“难道真的只能依靠妖神之印吗?”
就在这时,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几步靠近,对招凝说道,“怡妹,你去把羽将叫来,就说……就说我有事想要交代他。”
这个名字很是耳熟,招凝恍惚记起她们在偏殿时,大殿中有妖族喊了这个名字,当时场景在脑海中重建,很快,名字与妖族对应上。
招凝沉默片刻,不再动作。
“怡妹,你这是怎么意思,你怎么不停本公主的话。”锦公主因为招凝的动作而迟疑。
“并非如此,公主殿下。”招凝小声说道,“他已经死了。”
锦公主整个人一颤,她猛地冲向招凝,一把按住招凝肩膀摇晃着,“死了?你休要骗本公主,他怎么会轻易死呢。”
“有人盗取了妖神口谕,磐王怒极,杀了所有人,没有找到答案后,就将他杀死了。”
这样的结论一出,锦公主整个人都跌落在地,“死了,死了,哈哈哈,居然都不在了。”
她捂着脸,心中有无尽的痛苦,“怎么会就这么结束了,我忍辱负重到今天,这些事情,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等到这一个结果吗?”
锦公主陷入迷茫中,许久许久的失神。
好一会儿,院外的虾兵的声音传来,“那小蚌精进去送衣裳,怎的还没有出来。”
“你管这些作何,锦公主试衣试的慢些,大王高兴,我们也少心惊胆战些。闭嘴吧。”
这声音还是将失神的锦公主拉回了意识,她将那纱裙揽在怀里,笑得古怪,“真是笑话啊笑话。”
她转而看向招凝,“你替我去做一件事可好?”
“锦公主,您说?”
锦公主爬了起来,从内室的角落里不知怎么泛出了一物,是一枚蕴含奇异力量的秘宝。
她塞进招凝手里,“这秘宝可以破坏妖神之印,只要妖神之印破坏了,海沫洞的限制就不复存在,你就可以出去了。”
招凝低眸看向那东西,锦公主还紧紧抓着招凝的手,坚持要将它塞给招凝。
可是之前蚌女们明明说过,妖神之印代表着海沫洞领域,一旦破坏,海沫洞也会崩毁的。
“锦公主,我不能这么做。”招凝看着她,“我们一族都生活在这里,他们会死的。”
“怡妹,难道你就不想出去看看了吗?”锦公主试图说服招凝,“外面辽阔浩瀚,斑斓多姿,是你凭想象都无法构造的。而且,塌陷的不过是他磐王殿,其他的区域顶多受到大浪的冲击,不会威胁到生命的。”
她忽然噗通跪下,招凝更是一惊。
锦公主哀求着,“我父王已经被他杀了,三千多名亲兵也被杀了,还有我们锦鲤妖一脉,我不想让他们再步这些后尘了。”
招凝看向她,她的话语非常的真诚,但又不足以说服招凝,两方的说法并不一致。
就在这时,却听见外界的声响,那声响应该是磐王来了。
锦公主一惊,极快地站起身来,还是将秘宝塞进了招凝的袖袋了,又快速掩去眼角的泪痕。
招凝敏锐的感知到极具压迫感的威压越来越近,下意识的低下头向旁边侧身站着,果真房门推开,磐王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锦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榻上,背对着装作在小憩。
磐王大笑着,“哈哈哈,阿锦,本王回来了,怎么还不来迎接本王。”
锦公主缓缓转过头来,她适才的神情都已经褪去,变得娇媚而温柔,小步走到他身边,依恋的依靠着他,“磐王,您终于回来了,婢妾一直在想你。”
她这般柔顺的态度让人没有办法联想到之前的痛苦。
磐王似乎被她的态度哄得心花怒放,他大手钳着锦公主的下巴,“听说公主最近情绪不高?”
锦公主说道,“磐王许久没有回来,阿锦心中思念,这才想着四处走走打发时间。”
“哈哈哈哈。”磐王大笑,转而将人一把抱起,而后向内室中走。
那暧昧且旖|旎的气氛,让人一瞬间就意识到是做做什么。
锦公主娇羞的“哎呀”一声,手却勾起了磐王的脖颈,脑袋半埋在磐王身上。
招凝不着痕迹的向上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锦公主的目光,那目光哪有什么娇柔羞臊,里面满满的恨和屈辱,看向招凝还带着极致的请求。
在那样请求的目光中,招凝垂下眼眸,不得不说,她确实受到了触动。
当两妖完全走进了内室,招凝这才小步推出了锦公主的房间。
磐王宫殿非常的庞大,并且虾兵蟹将每隔一段距离就驻守着,时不时还有巡视的卫兵。
即便招凝对锦公主的说法抱有迟疑的态度,但是怡妹用自己的命告诉招凝,想要离开海沫洞的方法只在妖神之印,她还是要去寻一寻妖神之印究竟在哪,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招凝穿过长长的游廊,很快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借助微薄的妖力感知,直觉并没有反馈窥视,微微合拢蚌壳,将匿息秘宝开启,她在宫殿之中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磐王宫最深处一个幽深的洞口,外面有重重虾兵蟹将把守着,异常的警惕。
在招凝思考如何进入其中时,幽暗河洞深处传来奇怪的声响,众守卫一惊,竟全部涌入。
机不可失,招凝匿息,不远不近地跟了进去,又在他们失望归来的时候,藏匿进洞壁上的裂缝中。
等待片刻后,确定无其他异常,招凝小步走近了深处。
深处藏着一处巨大的宫殿,宫殿中空无一物,唯有一道印记高高置于中央。
它像是一种神圣感,好像牵扯着无数的光华。
而招凝却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有一道光华向那印记游走而去。
招凝靠近,光芒不再那么刺目,却让招凝终于看清了那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惊讶的发现,那印记的纹路竟然就是勾陈天书中的一个字。
她耳边仿佛又听到了更多微妙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那印记,掌心与印记相隔不过半寸的距离,她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反馈。
她皱着眉,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的光华流动而过,渐渐意识到着其实是远古妖族的圣文,文字携带着远古的力量,汇聚着此地生灵的信仰。
招凝一怔,妖族的信仰。
那古怪的感知径直在她耳中游**着,很快招凝仿若看到浩瀚云烟般的字迹在周遭流淌着,很快那些文字在招凝心中有了其他的解释。
勾陈天书不知不觉的出现在她周身,直至这时,招凝恍惚间突然理解了勾陈天书的意思,勾陈天书并不是功法也不是什么无上大法。
它其实很普通,是一篇远古流传下来的妖族祭祀之曲。
招凝并不知道这曲代表着什么。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响,“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微弱的波动从这里传来。”
“进去看看。”
眼看着有人向这边走来,这空旷至极的地方好似无处可逃。
终于,招凝看到了一处暗道,她径直钻了进去,当刚深入几步,却眸子一缩,心惊一瞬。
有一个瘦弱的身影缩在暗道的最深处,身上有很多的伤,正死死的盯着她。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明明听到了声音。”
“去那边看看。”
这时,那些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那瘦弱的身影动了动,害怕而颤抖。
招凝恍然意识到,这个身影恐怕就是之前引起**的根源。
不过,此刻被发现的危险越来越靠近,却在这时,更外面传来混乱。
有声音大喊到,“出事了,大事不好了,磐王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