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丽抱紧小乖, 从口袋里摸出小块安全粮馒头，“是不是饿了，妈妈这还有点馒头。”
这几天他们忙着盖房子, 小乖跟其他小孩一起呆在安置区外, 由看守员看着。
因为是临时安置房，所以直接建的土屋，屋内面积足有近两百平方米, 两侧修建土炕，在房屋最内侧修建厨房灶台和烟囱。
为了抢工期，他们早上五点就要起来干活，晚上天黑后才能休息。一日三餐会有专门的人送过来, 早上中午是安全粮做的馒头, 晚上是安全粮熬的糊糊。一开始馒头里面掺杂了变异植物粉，但还没等所有人吃完，就有一人突然倒地，抽搐几下后死了。
医疗院的人过来后，说是体内毒素过多。
从此以后, 他们再也没有往馒头里掺过变异植物粉。只是馒头变小了，原来一个馒头有二两, 现在也就一两半。
大人每天两个馒头，一碗粥，小孩每天一个馒头, 两碗粥。
饿不死, 吃不饱。
小乖接过洪秀丽递来jsg的小块馒头, 轻轻咬了一口, 又干又涩，但空****的胃里有了些许饱腹感。剩下的馒头, 他塞进洪秀丽嘴里，“妈妈吃。”
这个量，没人能够吃饱省下来。
洪秀丽红了眼眶，费力咽下馒头，“等再过几天，妈妈给你买玉米馒头吃。”
许和站在前面想要回头看一眼小侄子，却觉得脖子千斤重，愣是难以移动分毫。
他们恐怕很久不会吃到玉米面馒头了。
他们每天都要修土屋，腾不出手来赚积分，后面磁场混乱期更是要一百多人共住在一间房里。这种条件，谁要是拿出点好的来吃，后面都过不安稳。更何况沈力哥说了，他们接下来不能再动用那七万积分，磁场混乱期后一定要找机会留下来。
灰域粮食供应份额超过百分之六十。这次磁场混乱期提前导致灰域粮食产量大减，磁场混乱期后，能供给四域三城的粮食会减少大半。围绕在五域三城外的小型基地恐怕会更难买到粮食，甚至安全粮都会有价无市。
所以即使是嫂子和小侄子，也必须留在C区才能挣的一条活路。
小型基地的人被安排在最后，一群人蹲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C区本地居民大都占据着前面的位置，相比害怕被赶出去的小型基地的人，他们谈论起这事来肆无忌惮得多。
“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啊！”一大妈坐在路边，旁边放着几个大麻袋，脸色焦躁，“这怎么磁场混乱期就要提前了呢？”
她家八亩地都种了小麦，刚刚出苗，就拔了改种速成红薯。
速成红薯生长期短，不超过十八天，要是肥料给的多，十五天就能成熟。但速成的红薯比普通红薯更容易烧心，别说长期当主食，就是连续吃个两三天，人都要找白仙信徒看病去了。
更何况小麦种子那也有几百积分呢！全浪费了。
她邻居跟她坐在一起，拍着腿哀叹，“可不是么，我家那口子当时听到这消息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过她家情况要好点，十五亩地，只有三亩地种了水稻，损失比起周边人要小不少。她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只会招人眼红，干脆避而不谈。而且就算只有三亩地，产量损失也很让人心痛。
大妈女儿就在一旁，听到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妈，咱家的地好歹还能补种，最大问题是气温骤降，咱家一点煤都没有啊！”
她妈向来扣扣嗖嗖，之前极寒天也就买了六吨煤，一家人裹着棉被才没被冻死。
“现在不就过来买煤么。”大妈说起这个有点讪讪，当初买煤的时候，她家份额有富余。但她想着能到集市上买柴火，就没多买。现在煤价涨的这么高，还不如当初多屯点。
“听说这次一户只给两吨煤，不论人头。”邻居大妈小声说道。
“真的只有两吨煤？”大妈女儿着急了，他们一家子十多口人，两吨煤根本不够用。
邻居大妈嘿了一声，“这事我能跟你开玩笑么？！就这样，一吨煤也要三千五百积分呢！”
“这价格都要涨了一半了！”大妈低声惊呼，随即心更痛了。她本以为最高也就三千积分。
邻居大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煤炭多少积分一斤么？”
“至少五千积分，甚至像咱们这种没人脉的，买都买不到！”
“现在这价格，据说还是农院他们废了好半天劲才砍下来的！”
大妈捂住心口，满脸肉痛，“当时我要是多买几吨煤，现在就省了几千积分啊！”
“朱大婶，你知道哪能买柴火么？”大妈女儿现在顾不得她家要亏多少积分，只想着能安稳度过气温骤降这一周多的时间。
朱大婶叹了口气，“柴火？谁给你砍柴火去？”
现在小型基地的人都被弄去建造房子，C区其他人现在也都忙着补种。招人都招不着，谁还有功夫去域外砍柴火，没见因为外出猎杀的人少了，变异动植物的价格都涨了三分之一么。
“你们干脆全家都挤一屋，省着用吧。”朱大婶知道好友家的情况，建议到。
要是还两三个人一间屋，这点煤根本不够用。
大妈女儿脸都青了。她们家十多口人，就算大家都性格温和，住一起还会有摩擦，更别说她二哥一家那就都是赖子。
其他人也在讨论着补种和煤炭的事。
盛立勇两口子跟着盛大爷在这排队。
盛立勇老婆是C区人，娘家跟盛家有个三四公里距离。她大哥来得晚，一看人这么多，干脆厚着脸皮拽着一家子人凑到出嫁的妹子这了。
侯大嫂拽着自家小姑子打探情况，“你们地里咋样了？”
侯欣然一脸憋屈，“还能怎么样，买了两亩地玉米幼苗，剩下都改种速成红薯和速成蔬菜了。”
“不会吧，你家小姑子不是种了三亩玉米么？”侯大嫂诧异道，她本还想着要是小姑子这里情况好，磁场混乱期过去就来她这借点粮食。
“人家说了，从此跟我们断绝关系，”侯欣然见盛立勇和公公都在前面跟别人唠嗑，没注意这里，就没藏着掖着，怨念道，“说我公公他们不给她活路。你说说，这像话么？！要是我公公不给她活路，她能长这么大？！”
“更别说她老公能留在C区，还是我公公给找的门路。”
侯大嫂咳嗽一声，她对小姑子家的事早有耳闻。摸着良心说，盛刘红的命是真苦，虽然因为要下地种田的缘故，好多人家还是偏爱儿子，但这么糟蹋女儿的还真不多。
至于王家宗，是，他能留在C区有盛家的关系，但人家也给了两万积分，更别说后面辛辛苦苦给盛家干了这么多年活。
不过侯欣然才是她小姑子，她自然要站在侯欣然这边。
“那萧家丫头那呢？”侯大嫂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听说她那五亩地全是玉米和土豆，而且还有黄仙大人帮她看地？”
黄三一连帮萧央意看了七天的地，后面它不来了，黄狗蛋替上。
农场各家地之间又没有围墙，一只黄鼠狼天天夜里呆在那，自然很快引起周围人注意。
原本还真有打萧央意玉米苗主意的人，但一看黄仙大人天天在那蹲守，直接撒开腿跑了。
侯欣然说起萧央意有点忌讳，她不像她那个没脑子的大嫂，见萧央意被萧家除名就觉得她好欺负。王春花也不想想，一个半点本事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在萧家夫妇去世后，还能一个人过得舒服自在。
更别说那条黑蛇是柳域五年前专门派人传过话的。虽然不是柳仙，但那条黑蛇也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应该是真的。”侯欣然垂下眼眸，她已经好几次看见黄仙大人蹲在萧央意的地里了。
“哎呦喂，那这么说，萧家那丫头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主！”侯大嫂惊叹道。
他们知道萧央意一家是从A区搬过来的，但也知道他们是被家族驱逐出来的。萧央意养了条黑蛇，但那又不是柳仙，平时注意点就可以了。
可现在不同了，能让黄仙大人看地，那得是多厉害的人啊！
要知道他们C区只有黄来钱供奉的黄仙时不时会显灵，剩下的人也只是每天给五仙像上香供奉罢了。
侯欣然瞥了她嫂子一眼，“反正别去招惹那条黑蛇。”
要她说，萧央意能使唤黄仙大人，肯定跟那条黑蛇脱不了关系。
侯大嫂啧啧两声，“我哪有胆子招惹黑蛇啊。”
可惜她这小姑子看起来跟萧家丫头关系一般，不然攀攀关系多好啊。
萧央意骑三轮车带着徐州过来的时候，就见商业街里已经坐满了人。
除非插队，不然他们只能排在街外了。
“我说早点来，你还犯懒！”萧央意将三轮车停在一边，地上铺平毯子，坐下来，没好气地跟徐州说道。
黑蛇盘在她手上，瞅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脑袋疼，这得排到啥时候去。
徐州瘫在地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最近C区没有出去猎杀变异动植物的人，他也就基本上没了客源。为了生计，他干脆去帮人种地。
这个时候种地不是轻省活。各家为了能赶在磁场混乱期前收割完粮食，那可是把雇佣的人当驴使唤。若非他自己是白仙信徒，每天使用白仙之力给自己放松按摩，怕是三天都撑不下去。
“现在一天多少积分？”萧央意看他虚弱的样子，没再唠叨。
“我jsg这种的一百积分一天，不包三餐。”徐州说起报酬倒是高兴了起来。
虽然累，但一天挣的可比摆摊强多了。
“涨了不少啊。”萧央意眉头微挑，之前最高也就七十积分一天。徐州这是出了名的种田能力差，居然也能有一百积分。
徐州乐呵呵道，“现在雇人可不容易，C区但凡有空的灰仙信徒都被调到A区去了，剩下的其他信徒百分之九十都有地，根本抽不出空来帮别人种地，也就因为工作留在C区的原小型基地的人有空。但那些人还被农院调走一部分，分都不够分，不然我怎么能找到活。“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帮人种地赚钱，但他一亩地也就能收获一两百斤，这数字说出去，傻子才会雇他。
“这次损失不会小啊。”萧央意心里有些沉重。
主要时间有点晚，大多数人都已经准备间苗了。虽然现在能够补种，但产量肯定比不上之前。
“对啊，所以我现在是拼命囤安全粮。”徐州躺在毯子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磁场混乱期前还好，有余粮撑着，磁场混乱期后怕是不少小型基地要闹饥荒。”
就算现在，C区粮食价格都快翻一倍了。
没人卖粮。
“所以一会你多买点筐子，自己在家里种。”萧央意低头叮嘱道。
徐州孤家寡人一个，两吨煤绝对够用。但是徐州自己没田，光靠院子里那点地，根本不够用。
“你院子里种的蔬菜别忘了施肥捉虫。”
徐州闻言面色痛苦，“别提我院子里的菜了，发芽率不到二分之一，最近还疯狂招虫子。”
他真怕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
萧央意无话可说，她对徐州的种地能力不报任何期望。
“唉，我要是有你这能力就好了。”徐州满眼羡慕。
萧央意地里的玉米和土豆不仅发芽率高，而且生长迅速，病虫害少，难怪每年产量都要高出平均水平一大截。
萧央意瞥他一眼，“勤能补拙。”
像徐州这样种植能力差的人也有不少。他们都会播种会更密集，以保证出芽数目，至于浇水施肥捉虫，那更是要比旁人勤快不少。
徐州摆摆手，“我就不是这块料，想靠种田发家致富，还不如期待有朝一日我能考入医疗院。”
医疗院多好，旱涝保收，只要白域不毁灭，他们就不用为生计发愁。
现在C区大多数人兵荒马乱，唯有医疗院依旧是一片岁月静好。
医护人员的粮食和煤炭，白域两天前就加急送过来了。
“那你努力。”萧央意没什么诚意鼓励到。
白仙信徒考医疗院，不亚于天灾前普通人考公。灰域总共才三个医疗院，一区一院，一院职工人数不到一百。要是好考的话，集市上摆摊拉客的白仙信徒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商铺大门打开。
农院和各大商会人站在门口，举着大喇叭，“都排好队，不许插队，保持安静，一个个来！”
几十名肌肉爆棚的柳仙信徒站在大门口，神色锐利地盯着众人。
有着门神震慑 ，即使对价格和限购不满，也没有人敢当场抗议。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买足煤炭和安全粮限购数目，甚至还有买完不走，想跟后面人商量高价买名额的。不过谁都不是傻子，口水说干了也没人愿意卖。
等到萧央意他们能看到店铺大门的时候，天都亮了。
萧央意打了个哈欠，“人可真是太多了。”
他们后面还排着不少人。
商铺里走出一胡仙信徒，拿着大喇叭沿队伍喊话，“C区居民每人最多购买二十斤安全粮，每斤安全粮五积分，小型基地居民每人最多购买十斤安全粮，每斤安全粮十积分。”
“C区居民每户两吨煤，每吨三千五百积分，安置区统一供暖，无需买煤！”
“磁场混乱期前只售卖这一次，务必考虑清楚！”
徐州撇撇嘴，“安置区供暖温度能有零度就算这帮人发善心了。”
统一供暖听着好听，实际就是为了省煤。
萧央意眉头微皱，“行了，你先顾好自己吧。”
收钱一个窗口，出货一个窗口。
收钱人员头也不抬，“全要？给我居住证，积分卡。”
一栋房子一本居住证，一本居住证就是两吨煤。
萧央意递过去居住证，虽然她已经买了五吨煤，但这个时候，随大流最好。
收钱人员记下居住证号，然后麻利的刷掉相应的积分，“七千一百积分，那边拿货。”
萧央意让他们把东西搬到三轮车上，骑着离开。
没走多远，就看到沈力等人。
沈力看到萧央意，赶忙走了几步，“萧小姐，有点事想找您帮忙。”
萧央意停下车，“什么事。”
沈力在她这干了六天，这六天她的安全粮名额已经全给他了，总共十二斤。盛刘红两口子也因为小乖母子俩不能借住，给了他们一半的名额，大概有六斤。
“我想从你这买棉被。”沈力沉声道。
他是住过这种集体房的，知道供暖温度最好也不过五六度。现在又是临时通知，这次供暖温度肯定不会高。
大人能抗冻，小乖不行。
现在物价飞涨，他们在C区又没有门路，在萧央意这购买是最好的办法。
徐州看看萧央意，“要不找罗勇问问？”
萧央意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沈力，“我卖给你，价格肯定也要比平常高，你能接受吧。”
她家里的棉被是不会卖的，要卖也是通过别人，嗯，最大的可能就是罗勇。
徐州点点头，“我们知道。”
“那行，你们盖完房子再来找我吧。”萧央意应下来，现在拿回去他们也没地放。
沈力感激的应下，带着许和他们走了。
“你说他们能熬过磁场混乱期么？“徐州看着沈力他们的背影，有些同情。虽然这帮人砸了自己的摊子，但是说话算话，卖了灰狼就赔了他八百积分。
“他们人多，应该问题不大。”萧央意骑着三轮车回答到。这种大通铺，难熬的是没几个男人，全是老弱病残的。
徐州叹口气，比他难的人真是太多了。
回到家，萧央意发现黄来钱抱着黄仙像，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袱，站在她家门口。
“你来干嘛？”萧央意纳闷。
黄来钱慢条斯理道，“不是说了我要到你家住吗？”
萧央意骑着三轮车进院子里，“是没错，但现在离磁场混乱期还有八天呢。”
黄来钱一顿，风度翩翩地走进房里，把黄仙像摆进家仙楼里，“我提前试住几天。”
萧央意呵了一声，“那你先帮我把这几筐煤运到后面储藏间去。”
黄来钱淡淡地扫了一眼煤筐，拒绝道，“这个不在约定范围内吧。”
“你这几天打算白吃白喝？”萧央意反问。
黄来钱沉默片刻，这才慢悠悠走过来，伸手拽住筐边，一用力。
没起来。
萧央意：……
这会不会太废了点。
黑蛇更是嗤笑一声。
黄来钱神色一冷 ，两手拽住，使劲一抬。
哐当。
煤筐起来半米，瞬间又砸下去。
灰尘四溅。
萧央意：……
要不还是让他哪来回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