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头领们分左右而坐,排成四列,唯有王匡、王凤二人坐在当中。

 刘嘉在最端头的位置坐下,他瞧了瞧各头领的仪容,发现有不少高手,他在心中估摸着,绿林军还是挺有实力的,如果能说动他们,可以与甄阜和梁丘赐搏一搏了。

 王匡朝朱鲔使眼色,意思是让他来和汉使交谈。

 朱鲔朝刘嘉略一欠身,道:“请问汉使,你们起兵多久了?”

 刘嘉怔了怔,旋即微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刚起兵没几天。”

 各头领登时发出一阵轻蔑的大笑,王匡更是笑眯了眼,心道这朱鲔真会聊天。

 “但是我们在起兵的第二天,就率军北伐,挫败了朝廷十万精兵。”

 刘嘉紧接着就放大话了,把那些正在发笑的头领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朱鲔露出怀疑的神情,问道:“一个郡的兵马,哪会有十万之众?”

 刘嘉道:“南阳郡非同一般,不可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且不说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光是出于对刘氏的忌惮,王莽老贼就不敢掉以轻心,专门派了重兵驻扎。”

 各头领的目光都往陈牧和廖湛瞧去,因为他二人就是南阳的。

 陈、廖二人回了各头领一个眼神,并没有出言否认,各头领有些吃惊了。

 刘嘉又道:“自从十多年前,我族父刘崇率领百余人攻宛之后,王莽每年都在往南阳增加兵力,到了如今这个年头,驻扎在宛城一带的兵马,已有十万那么多了。”

 王匡震惊了,问道:“百余人就敢攻打宛城?要是有千把人,那还了得?”

 各种轻蔑的笑声又传了出来。

 陈牧却忽然说了一句话:“刘崇攻打宛城的事情是真的。”

 各头领都十分震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嘉道:“打没打下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十多年前的那次,大家连城门都没攻进去,但是这足以证明我们南阳刘氏的勇气,正是这种勇气,给了我们战胜一切强敌的力量,让我们在最近的北伐中,所向无敌,无往不利。”

 朱鲔道:“请问汉使,你们现在有多少兵力?”

 刘嘉道:“有万余众,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

 朱鲔道:“一万对十万,这种仗谁都没有把握,你们是怎么打的?”

 刘嘉发出一阵大笑,一股豪情随之而生。

 “我们的先锋将军率一千精锐,先杀新野尉,再兵临棘阳城下,附近各城的守将听闻汉军威名皆不敢出,无奈之下甄阜和梁丘赐点齐十万兵马,从宛城方向杀来。”

 “殊不知,这正是我们的引蛇出洞之计,就在敌人穷追不舍的时候,我们的主力大军已在蓝乡摆下了一个杀局。此一战,双方整整厮杀了一夜,敌人的尸体填满了蓝乡的湖沼之地,到现在还没打捞完,要不是甄阜和梁丘赐跑得快,早已身首异处。”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各头领都听傻了。

 “哎呀……”王匡抚掌而笑,兴奋莫名,一副要起身拥抱刘嘉的样子。

 朱鲔立刻干咳一声,朝王匡连连摆手。王匡无奈,扫兴地坐了回去。

 朱鲔道:“既然取得了这么辉煌的战果,还来找我们作甚?”

 刘嘉又是一阵大笑,依然口若悬河。

 “敌人在蓝乡吃了一次亏,现在变得狡猾了,龟缩在宛城一带,不敢出来。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去强攻,虽说能有几分胜算,但也有一些风险,若加上你们,那就万无一失了,拿下宛城指日可待,到时候大家有个安身之处,再也不用东奔西走了。”

 “哎呀……”王匡抚掌而笑,激动得又要起身离座。

 住在城里过好日子,这可是他祖上几代人的梦想。

 朱鲔干咳一声,又朝王匡摆手。王匡无奈,扫兴地搓了搓大腿。

 听到这里,不光是王匡激动,其他各头领都有些坐不住了,见朱鲔总是阻挠,真有一种想冲过去打他一顿的冲动,心中抱怨着,这个朱鲔怎么这么讨厌。

 但听朱鲔道:“敢问汉使,如果咱们一同出兵的话,该听谁的号令啊?”

 刘嘉听对方这么问,就知道对方已经心动了,只是还有些顾忌而已。

 指挥权的归属是个敏感问题,也是当前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一个回答不好,容易让人家产生抵触情绪,应该避重就轻的一语带过,等双方混熟了再细谈就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刘嘉笑道:“带领这么多的英雄豪杰打天下,那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有能力又肯吃苦的,实在很难找啊,想来想去也就我伯升哥还算符合大家的期望。”

 王匡脱口问道:“你们的领头之人是‘一枪能平九川土’的刘伯升?”

 刘嘉道:“正是啊。不但如此,‘双锤能作秋叶舞’的宫传武也在我们军中。”

 王匡环顾左右,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之情。

 “看来汉军之中真是藏龙卧虎啊,跟着他们,咱就省心了。”

 朱鲔见王匡有些迫不及待地与汉军合作,只能直接摆明态度了。

 他朝刘嘉道:“既然汉使盛情邀请,我们倒也乐意出兵,不过有一点得先说明,在带兵的事情上,大家互不统属,就和我们现在这样,各位头领带各自的兵。”

 “各带各的兵没问题,但是在统属上……”

 “诶!”朱鲔立刻打断了刘嘉的话,“这是我们的底线,否则没得谈了。”

 各头领纷纷点头,都道:“对对对,互不统属。”

 在这种事情上,他们的意见出奇地统一,没有一个肯让步。

 刘嘉琢磨了一下,笑道:“这样的话,不利于形成强大的战斗力啊。”

 朱鲔不为所动,道:“我们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没见得战斗力有多弱啊。”

 四下静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刘嘉心里清楚,各头领是想牢牢抓住自己的兵权,对他们来说兵权就是本钱,这事恐怕很难谈,但要是依了对方,汉军对绿林军就一点约束都没有,将来后患无穷。

 好在他早已知道对方急着往南阳发展,所以来个欲擒故纵。

 他忽道:“看来咱们终究没有缘分啊,多谢各位头领接待,在下告辞了。”

 “诶……”王匡登时急眼了,目光往各头领瞧去。

 各头领也都有些焦急,心中满是失落,埋怨的目光往朱鲔投去。

 朱鲔没想到刘嘉如此硬气,无奈之下只能玩狠的了。

 “汉使请留步。”

 刘嘉转过身来,道:“这位头领还有什么指教?”

 朱鲔笑道:“指教不敢,不过刚才听你说话,口气也忒大了些,就是不知道你们汉军的真实本领如何,不如请汉使随便露几手,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界。”

 他也不管刘嘉答应不答应,便朝身后的一名小头领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