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酒阑人散。

裴家兄弟在酒店门口亲自送客,虞度秋等人出去时,恰好看见裴鸣与杜书彦站在一起,又在貌合神离地说着客套话。

“他们也不嫌累,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嗝——”吃了三个炸鸡腿两个汉堡的娄保国满嘴垃圾食品的油腻味。

陆瑾瑜挥了挥面前浑浊的空气,礼貌地笑道:“我先走了,度秋,改天再约。”

娄保国和周毅立马看向另位同事脸色,可惜,什么情绪也没看出来。

虞度秋挥手送别了陆瑾瑜,对纪凛道:“没想到今晚居然平安无事,难道我们真的冤枉人了?”

纪凛眯着眼睛看不远处的裴鸣:“也可能是他想洗清自己的嫌疑,故意什么都不做。”

虞度秋摸着下巴:“可惜,还以为是场鸿门宴,能获得新线索呢。”

“没出事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怎么着,还期待着有新的受害人出现啊?”

“就觉得浪费了这身行头。”虞度秋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然后挥了挥手腕,宝石戒指与手表同时晃着璀璨的光,“武器都准备好了,居然不上钩,白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周,你们先去开车,我和纪队还有问题要问裴鸣。”

大概是在一起混久了,纪凛立刻猜到他的意思:“你觉得他会实话实说?”

虞度秋:“不说实话,更说明心里有鬼。”

裴鸣正与杜书彦煽情地安慰彼此,纪凛走过去时,隐隐听到诸如“上半年的毛坯钻石销售额才八千万”、“我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上季度新闻客户端的总营收才五千万”之类的话。

严重污染了月薪以千为单位人士的耳朵。

“裴哥,书彦哥,你们还不回去吗?”虞度秋上前问。

二人见是他,脸色都微妙地变了变。

杜书彦随和道:“是准备回去了,度秋,什么时候我们三个人再聚聚,今天人太多,都没时间跟你唠两句。”

纪凛想起刚才席间杜书彦到处敬酒的谄媚样子,心道你不是挺喜欢人多的场合吗,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好啊,我正觉得没喝尽兴呢。”滴酒未沾的虞度秋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前阵子刚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酒吧,就在昌和。”

“是吗,哪家?”

“怡情,松川路上的。”

裴鸣和杜书彦同时怔住。

裴卓忍不住开口:“那不是穆浩出事的地方吗?你去那儿喝酒?不觉得晦气?”

“老同学之间有什么晦气的。”虞度秋看向裴鸣,“裴哥,你去过吗?”

裴卓鄙夷:“我哥怎么会去那种不上档次——”

“去过一回。”裴鸣竟坦坦****地承认了,脸上随性的微笑无懈可击,“确实不上档次,后来就没再去过。如果你想喝酒,我有更好的推荐。”

纪凛心中暗道奇怪。本以为裴鸣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毫不避讳,倒让他们俩措手不及。而且裴鸣还趁机暗踩了一脚虞度秋的品味。

裴卓反应过来,不客气地明嘲:“是啊,昌和的好酒吧多了去了。度秋,你觉得那地方不错?真让人意外,我以为你会喜欢更有格调的酒吧呢。”

虞度秋没恼,笑笑说:“我雅俗共赏。对了,裴哥你是怎么找到那儿的?”

裴鸣随口道:“有人约我罢了,后来却放了我鸽子,害我只能独自小酌。”

去尼玛的,纪凛心中骂道,带了两名女侍走,还“独自”呢。

“小酌怡情,不失为一种雅趣。”裴鸣显然不打算完全坦诚相待,虞度秋便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你们家的销售额又跌了?”

“……”一谈到赚钱方面,裴卓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了。

毕竟,今天晚宴所有来宾的身价加起来,恐怕也抵不上虞度秋一个人。

裴鸣倒不怎么在意,大方道:“确实跌了不少,下半年总营收估计还要跌,前阵子美国那笔大订单没拿下,损失不小,行情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所以我这不是另谋出路了吗?度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就指望着靠你的项目致富了。”

杜书彦一听,插嘴道:“裴总都哭穷,那我可怎么办啊,我家的市值还不如你呢,欠银行的贷款也没还清,现在是勒紧裤带过日子了。”

纪凛简直听不下去了,比起这种虚伪造作的卖惨,他宁可听虞度秋趾高气昂的炫富,起码真实。

“书彦哥,你只要脚踏实地好好发展公司,早晚能把属于你的市场份额抢回来。”虞度秋似乎刻意念重了“脚踏实地”四个字,不知是对杜书彦的提醒还是警告。

杜书彦也不知听进去了没,起码表面上挺配合地颔首:“承你吉言了,度秋。你也要当心,保护好自己。纪警官,现在外边传得人心惶惶的,还有人说度秋是凶手,您得尽快抓到真正的凶手还他一个清白啊,辛苦了。”

纪凛:“这是肯定的,我们已经有了新的线索,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杜书彦好奇地问:什么线索?”

“这就不便告知了,总之,幸运的话,今晚就能取得重大突破。”

裴鸣露出微笑:“是吗,那就提前恭喜了。”

纪凛仔细观察着他脸上每一帧微表情,包括眼神的变化、肌肉的颤动,最终得出无用的结论:要么是裴鸣演技太好,要么他确实无辜。

他与虞度秋对视一眼。

经这一问,裴鸣曾出入过怡情的证据是确凿无疑了,但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参与了雨巷案的策划,依然未知。

目前的每一条线索,都具有一定的可靠性,但也统统存疑,并且零零散散,难以联系到一块儿。

真正的凶手如鬼魅的幽灵一般飘**于人世间,令活着的人心生寒意,四处搜寻,却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分明知道他的存在,却始终抓不住他的实体。

恐怕唯有死去之人,方能窥见他的真容。

回程的路上,虞度秋不忘发消息慰问:[纪队,如果你毒发了,一定要及时叫法医来哦,有了证据就能审问裴鸣啦。]

纪凛的愤怒从标点符号中冲出来:[就算中毒也不一定会死!叫什么法医!你到底多盼望我死!]

虞度秋:[我是好心助你与穆浩团聚。]

纪凛:[………………]

这说话语气比凶手还像凶手!

虞度秋放下手机,恰好撞见司机位上的周毅收回偷窥视线,似乎有话想说。

“什么事,老周?”

周毅被抓了个正着,讪讪道:“也没什么……今天我和阿保在晚宴厅外,刚好碰上费秘书,就和他聊了会儿,他说裴卓最近追杜小姐追得很猛,杜总的态度好像有所动摇,或许愿意与裴家联姻。我在想,万一杜小姐真嫁给了裴卓,而裴卓又真的参与了这一系列案子,杜小姐不就受牵连了吗……”

虞度秋想了想:“今天听裴卓的语气,他哥应该有很多事瞒着他,况且以他那胆小的性子,亲自动手杀人放火的事是绝对不敢参与的,顶多是知情不报,量刑不会太重。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挑唆苓雅给我下药,但那几颗见手青里的致幻剂量微不足道,判也判不了多久,我不追究就是了。苓雅嫁给他未必是坏事,起码他真心喜欢苓雅,在这个追名逐利的阶层里,真心最难得。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说了算,就算杜书彦同意,裴鸣还计较上一辈的世仇呢,不会轻易答应的,而且苓雅也未必看得上裴卓。”

周毅点头:“少爷说的是,杜总明知您性取向,还同意杜小姐与您订婚,这是拿她的终生幸福当交易筹码啊。如果不是裴卓,杜总可能会安排她和其他王总陈总相亲,那还不如裴卓呢。”

娄保国也感慨:“杜小姐真可怜呐,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今天她看见少爷你和陆先生走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周毅连忙瞪他,娄保国猛地醒悟——后座还有一位哀怨的呢。

虞度秋毫无愧疚之情,甚至靠到沉着脸不做声的柏朝身上,故意挑衅:“看见最好,早点对我死心,我本就不属于任何人,想睡谁就睡谁,想甩谁就甩谁。”

教科书版的渣男发言。

柏朝托起他的脑袋,从肩上推开。

虞度秋幸灾乐祸地问:“生气了?”

柏朝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危险的choker:“怕扎到你。”

“……”

今夜道路畅通,从昌和区开回壹号宫所在的新金区只花了一小时,碧山的盘山路两旁,暖黄路灯夹道欢迎主人归来,纯铜大门徐徐打开,比万豪酒店不知气派多少倍。

娄保国回头得意道:“少爷,下次该邀请裴家来咱们这儿看看,秒杀他们今天抠抠搜搜的小展览。”

周毅开车穿过主干道,哼了声:“今天没出事就不错了,你还想引狼入室啊?”

娄保国趾高气昂道:“就他们那细胳膊细腿,娄爷我一只手就能制服。亏我今天还一直等着少爷喊我的暗号呢,没想到他们这么怂。也对,要是不怂就不会搞暗杀了。”

虞度秋笑道:“要喊也喊老周的,轮着来,公平点。”

周毅打着方向盘绕过主楼前道喷泉,把车停在了虞度秋最近常开的那辆“幽灵”前,苦笑道:“还是别了吧,少爷,那暗号对我的杀伤力太大了。”

娄保国一听,立马来劲儿了:“是什么是什么?”

“去去去,哪儿能告诉你。”

虞度秋脑筋一转,悄悄歪向柏朝:“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

柏朝漠然看了他一眼,转头就下了车。

虞度秋也开了车门,趴在车顶上,冲他决绝的背影喊:“喂,这点打击就受不住了?不爱我了?”

柏朝刹住脚步,回头看他,夜风吹乱了他的发型,身形却仍旧昂然挺立。

很像那晚他从窗台看下去时的样子。

只是无声的注视,压迫感就打乱了他一向笃定的节奏。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少爷。”柏朝语气平静如死水,“我在门外等你的那一小时,已经恨得麻木了,或许一辈子也无法释怀……可我没有不爱你。”

他仿佛生怕虞度秋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爱你……即便是恨,我也想抱着你、告诉你我有多恨你。你以为我在气你和别人上床吗?我说过,我已经习惯了。我难受的是,你从出来到现在,连一个怜悯的拥抱也不愿意给我。就算是条狗,你虐待了它,又想让它听话,也该摸摸它吧?”

娄保国和周毅缩在车上不敢下去,一个问:“怎么办,大哥终于还是爆发了,要去劝劝吗?”

另一个答:“算了吧……你母胎单身,我丧偶多年,自己都没什么恋爱经验,还劝他们呢……”

虞度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等你明天给出正确的答复,我再考虑摸不摸。”

完全没把他掏心掏肺的话当回事。

周毅和娄保国看着虞度秋头也不回地朝主楼大门走去,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替柏朝喊了声好惨。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位没心没肺的大少爷。

壹号宫内除了管家和佣人之外,其余员工基本都住辅楼。夜已深,他俩正打算往辅楼开,忽然眼前迅速掠过一道高大身影,直奔虞度秋而去,一把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娄保国瞬间兴奋了:“卧槽!我就知道大哥不服输啊!”

虞度秋回头,看着身后去而复返的男人,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怎么,想好答复了?”

柏朝却没看他,视线紧盯着他身前的主楼,黑檀木大门在夜色下宛如一张漆黑的怪兽巨口,能吞噬所有进入它的生物。

周遭人声沉寂后,虞度秋终于察觉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柏朝往前两步,挡在了他前边,直面静得诡异、毫无生气的主楼。

“为什么,洪伯没有出来接你?”

新金区的另一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驶上了高速公路。

自从跟虞度秋打交道起,纪凛坐过的豪车比前二十六年都……算了,他前二十六年也没坐过豪车。

不过今晚是头一回一个人坐,虞度秋派了自家司机赵师傅送他去局里。赵师傅估计平时憋得难受,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攀谈的乘客,话匣子开了一路:

“嗐,纪警官,您是不知道,虞少爷车库里的豪车多得吓死人,有些牌子我见都没见过,据说是拍回来的古董。”

“您说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花几百万买辆上不了路的车,这是图啥呢?”

“虞少爷他还对司机要求特别高,我入职的时候给我做了背调,把我全家都查了个遍,我才知道原来我祖上三代是少数民族,我还是个混血儿!”

纪凛:“……您对我透露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儿,反正我干得再好,干满一年也要走人,虞少爷定的规矩,司机统统只签一年合同,好像跟他小时候被司机绑架有关。”

果然,无论如何三令五申,这些老板家的秘闻还是会被员工嚼舌根。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纪凛没想到自己还有为虞度秋说话的时候。

但事实如此。

彭德宇曾透露过,小时候的虞度秋很乖很讨人喜欢,如今多疑的性子和偶尔的神经质,大概率与这段童年阴影有关。

有的人用一辈子去治愈童年,虞度秋更像是一辈子背负着那段童年。

“我没有怪虞少爷的意思。”赵师傅嘿嘿笑道,“不过他们家安保确实是我见过最严格的,不光大门口有保安24小时轮岗执勤,家里也有一批保镖随时待命,谁家搞这阵仗啊?太吓人了。”

幻影下了高速,离新金分局越来越近,纪凛脑子里惦记着案子,没心思跟他唠嗑,随口敷衍道:“他有钱,随便造,反正不是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内部员工的,怕什么。”

“这可说不准,万一有内贼呢?我听说上一任主厨就是这么被辞退的。”

纪凛刚想夸他听来的消息还挺准,手机铃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赵师傅兴奋道:“诶,这歌我听过,抗战片里有,‘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麻烦您别唱了,局里来的电话,可能有要紧事。”纪凛及时阻止了赵师傅那破锣嗓子,接了徐升打来的电话,“喂,徐哥?”

电话那头的徐升似乎在赶路,能听见皮鞋匆匆踏过地砖的响声:“喂,小纪,你在哪儿?”

“刚下宛平高速,在新明路上,怎么了?”

“你调个头去江学小区,我正从局里赶过去,昌平分局也派人去了,一会儿我们在小区北大门汇合。”

纪凛连忙交代了赵师傅掉头回昌和区,赵师傅无奈:“早说嘛,白开那么多路了。”

纪凛顾不上他的抱怨,迫不及待地问徐升:“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徐升没有立刻说,先上了车,砰地关上门,长舒一口气,才缓缓道来原委:“我们查了所有房主和签了租房合同的租户,没发现特别可疑的,于是把没签合同的房东喊来局里一一问了,其中15号楼201的房东说,他们家的房客是一名中年男子,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儿子,说是外地来打工的,去年九月份租的房子。15号楼正好是一栋住宅底商,临街的底层用作商铺,二楼往上用作住宅,能看见怡情所在的松川路,离小区后门也非常近。”

“租房的男子今年一月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他们,只有儿子一个人住,说他爸去其他城市出差了。这个儿子也经常外出务工,前阵子似乎还去了趟国外。”

纪凛:“出过国……能和虞度秋给的信息对上,所以这个儿子是火焰纹身男?”

“有没有纹身不清楚,房东是一对老夫妻,戒心比较低,当时对方爽快地交了一整年的租金,他们想想家里没什么可偷的,就没签合同,也没留存个人信息和照片。但是老夫妻的女儿不放心,偷偷拍了两名租客的照片,万一出什么事儿也好有个凭据。”

纪凛激动地一拍大腿:“太好了!照片拿到手了吗?”

“嗯,两万多张照片,翻了好久才翻到。”

“……谁手机里会有这么多照片?”

“追星女孩。”徐升言简意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绝对猜不到那名中年男子是谁。”

“谁?”纪凛灵机一动,“柏志明?”

“……卧槽你怎么知道?”徐升惊呆了,“我一开始就想告诉你了,忍着没说,铺垫了这么长一大段,就为了等着听你的惊叫,你这样搞得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

男人至死是幼稚鬼,没辙。

“我就随便猜猜,你说那名男子一月之后失联,而柏志明恰好二月初失踪,这不刚好连上吗。”

“就算这样,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立马联想到的,小纪,你的推理能力可以啊。”

纪凛苦笑:“要是真的可以,至于到现在还破不了案吗?”

徐升知道他最近有点儿丧气,安慰道:“没事,很快就能破了,虽然柏志明死了,但他‘儿子’还活着啊,他留给房东的手机号还在用,我们已经向市局申请号码监听和定位了,何况我们有照片,分分钟就能找到他。哦对,我把照片发你,一会儿撞见的话别手软。”

“手软?呵,你应该祈祷我别掐死他。”纪凛冷笑。

前座的赵师傅狠狠打了个寒颤,等他挂了电话也不敢开口。

纪凛解释:“不会真的掐死,只是表达我对毒|贩的憎恶,您放心,咱们好歹是执法警察,不会以身犯法。”

赵师傅松了一大口气,又开启了唠叨模式:“哎哟,吓死我了,纪警官你发起狠来还真凶啊,多笑笑嘛,亲切一点,不然找不到女朋友的。”

“不打算找。”纪凛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膝盖上,屏幕光照到了腕上的手表,反射出微弱的光,“我一个人过挺好的。”

长辈最不爱听这话,赵师傅刚要劝两句,纪凛的手机震了两下,有消息传过来了,他只好暂时噤声。

然而过了近半分钟,后座悄无声息。赵师傅从后视镜看了眼,只见后座的小警官死死盯着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在费劲地思考着什么。

“怎么——”

“嘘!您别出声。”纪凛说完,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这个人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

猛然间,他瞪大了错愕的眼!

“是他!”

赵师傅凑热闹问:“谁?”

纪凛没回答,瞬间举起手机飞快地说了段语音:“徐哥我先去虞度秋那儿晚点再找你!”

赵师傅看见他的手居然隐约发颤,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要去壹号宫?”

“对,掉头,抓紧!”纪凛一把扣住他的椅背,身体着急地前倾,仿佛想把他从司机位拽下去换自己上。

赵师傅一慌,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好在很快凭着专业素养稳了下来,在下一个路口紧急掉头,直奔壹号宫而去,一路上听着纪凛不断拨出电话,而回应他的只有永无止尽的忙音。

赵师傅心中隐隐生出不祥预感:“纪警官,是不是虞少爷出事了?”

“我不知道。”纪凛终于放弃给虞度秋打电话,手机一扔,胡乱揪着自己的头发,“就算没出事,也快出事了……你不是说他会给员工做背调吗?怎么连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被扔到一旁的手机尚未熄屏,徐升刚发过来的照片赫然呈现——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正与房东夫妇聊着天,没注意到来自警惕女儿的偷拍。他的身形特征被羽绒服遮得严严实实,但脸部特征一清二楚,不知聊到了什么轻松愉快的内容,青年对房东夫妇友好地笑了笑,颊边两颗小梨涡陷下去,竟露出几分天真烂漫。

作者有话说:

小柏的表现机会又来咯!

(这篇文耗尽了我的脑细胞,想不出什么骚话发在作话了呜呜这还是我吗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