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墨瑾聊过电话，白楚楚心里松快了些。
到底是几年感情了，他安慰她的话，总是那么能到点上。
收拾好心情，白楚楚鼓起勇气去找主治医师。
她把白雅琴的想法简略讲了讲。
主治医师听完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才又说道：“病人如果执意想出院，我们当然尊重。病人心情好，对病情恢复也有好处。只是白小姐，你妈妈是晚期，本身治愈率就不高，要是出院的话，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白楚楚当然明白。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脚步有些沉重。
再回到病房时，发现白雅琴已经睡着了。
她本身就在生病，今天情绪起伏又过大，容易疲惫想睡觉也是正常的。
白楚楚接了盆水，打湿毛巾，慢慢擦掉白雅琴脸上的脏污，一张脸擦干净，她才发现妈妈脸色有多苍白。
她心脏绞痛。
给妈妈整理头发的时候，发现她真发中已经掺了白发，看得她眼圈又是一热，眼泪落了下来。
直到妈妈生病，她才发现，原来死亡离她这么近。
等到下午，白雅琴睡醒，第一时间就是问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吧，明天再做完一期化疗，我们就出院回家。”
白楚楚将午饭摆放在小桌板上。
“好。”
白雅琴高兴了许多。
一吃过饭，就让白楚楚收拾东西，安排出院的事情。
折腾一天后，她晚上早早就睡下了。
白楚楚给她掖好被子，走进卫生间洗漱。
泼了一把冷水到脸上，从镜子中看到她的脸，刚沁过水的皮肤还算细腻，肤色不白，谈不上丑，但完全比不上苏妍熙那种千金大小姐。
要说苏妍熙是明媚张扬、优雅得体的名花，那她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
尤其是不久前她自己动手剪过的短发，更给人这样的感觉。
要说亮点，大概只有那双眸中那股韧性和清澈算得上亮点。
可这点，在沈氏财团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落后的不仅仅是这张脸，还有周身气、见识以及家世背景。
从前，她相信沈墨瑾说过的，爱的是她这个人。
但现在——
她叹口气，她有些分不清他哪句说的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洗漱台上的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有新消息进来。
她解锁打开。
发现全都是未知联系人发来的，还全都是视频。
她点开，就看到金碧辉煌的室内，会议桌前坐着好些人，个个光鲜亮丽，穿着得体，光洁的水晶灯灯光落在他们身上。
白楚楚对这些面孔有些眼熟，认出绝大多数都是沈家和苏家的人，最熟悉的莫过于画面中的沈墨瑾。
太过熟悉，以至于只需要一眼，哪怕只是一个侧颜，她就能知道是他。
随着视频播放，她大概明白，这是沈家和苏家两家联姻的会议讨论。
前半段关于商业合作的部分并没有发过来，即便如此，这会议内容应该也属于保密层次，她不知道会是谁“好心”把视频发给她。
“那个叫白楚楚的女人怎么办？听说肚子里还有了孩子，总不能我们熙熙还没过门，就要当后妈了吧？”
提到了她的名字，白楚楚注意力集中了些。
视频里说话的是苏妍熙的爸苏崇光，也是宋氏集团的领导人，她之前有见过几次，当时对方拿钱砸她，让她离开沈墨瑾。
“这种女人也配给我们沈家传后？”
听到这话，沈老爷子将拐杖一杵，脸色都板了起来。
白楚楚心口一滞。
她一直都知道，沈老爷子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财团继承人沈墨瑾。
可这会听到他这语气，还是觉得后背一寒。
沈老爷子转而呵斥沈墨瑾，“你这臭小子，别的事就算了，怎么能让外面的女人怀上孩子。我警告你，这事必须处理好了。”
沈墨瑾一脸冰霜，低气压从他身上蔓延开，单手捏着手机，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不透心思。
苏崇光看到沈老爷子这态度，满意了些，笑着缓和，“哎呀，老太爷别生气，这墨瑾到底是年轻，能理解。只是婚前来这么一遭，我们妍熙可太受委屈了，我看城北那家商场的经营权不如交给妍熙打发打发时间，转换一下注意力？”
刚听到苏崇光说话时，白楚楚还以为是为女儿打抱不平，原来是为了更多的利益。
视频接着播放。
沈老爷子沉吟一会，又瞪了沈墨瑾一眼，松了口，“妍熙是个能干的孩子，让她经营，我们也都是放心的。”
得了准话，苏崇光满意地点点头。
说完，沈老爷子见沈墨瑾冷着脸，来了气，“白楚楚那个女人，你把她打发走，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留，我们沈家绝不会认这种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她以为靠着孩子就能进沈家的门？想都不要想！”
沈墨瑾没答话。
沈老爷子从会议桌前站起来，拐杖几乎就要打到他身上，“你听见没有？要是等我出手，那就别怪我了。”
沈墨瑾下颌绷紧，抬眸，目光在沈老爷子身上凝了几秒，如深渊，在座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位年轻继承人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
所有人呼吸都变慢了，生怕两位打起来。
气氛冷凝了片刻，沈墨瑾总算开口，声线缓和了些。
“不就是个女人嘛，之前谈着玩玩而已，爷爷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当心气坏了身子。”
不过就是个女人嘛。
他如此轻飘飘的态度，白楚楚几乎要没了勇气再看下去。
他侧着脸，表情很是淡漠，好像她是路边不相干的阿猫阿狗。
不，比阿猫阿狗还要让他嫌弃。
这画面看得她呼吸不畅了，窒息感扑面而来。
没想到，更让她难受的还在后面。
视频里，沈老爷子听了他的话，神色缓和下来。
“你知道什么最重要就行。”
会议室里气氛好转。
“不行！”
角落里一个美妇人站了起来，言语激亢，撕破了场面的和谐。
白楚楚认出这个人，是苏妍熙的妈妈柳雪，也是苏明华的妈妈。
她一开口“不行”，苏崇光赶紧扯了扯她。
“你在这发什么疯呢，有什么不行？”
柳雪甩开他的手，秀眉拧紧，反问道：
“你说为什么不行？”
她情绪激动，一句接一句。
“白楚楚害了我儿子，就一句打发掉了就行了？”
“小华那么乖，他才10岁，是我苏家的独苗，最聪明了，白楚楚那个贱人居然敢害死他！”
“我要她也去死！”
“沈大少爷，白楚楚之前是你的女人，你要护着就算了，但现在你跟妍熙订婚了，理应站在我们苏家这边。”
“我要白楚楚为小华陪葬！”
她说完，等着沈墨瑾表态。
沈墨瑾抬眼看了一眼柳雪，满脸都是讥讽，薄唇轻启，只一个字：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