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或变得更好,或变得更糟,总不会一直徘徊在那固定的值。

正如日久生情,正如年少火热的心能融化终年冻结的寒冰。

上苍将桃鸢带到陆漾面前,除了接受这命运,接受腹中怀有的胎儿,桃鸢也想试一试,在有一个家的同时,能不能再有一个爱她,她也爱的爱人。

红烛明亮,窗外静悄悄,来闹洞房的人被四婢请走,最闹腾的尽欢也不在这,陆漾一手揽着新娘子腰肢,喉咙微动:“鸢姐姐。”

嗓子眼像是着了火,烧得她灵魂躁动难耐。

桃鸢轻轻应了声,玉手摩挲在她白皙的后颈、耳垂,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姐姐知道我想做什么?”

陆家的凤凰蛋乖巧知礼,想要一人前还得得到对方同意,邀请,正如破庙那晚,她的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焚尽桃鸢所剩不多的忍耐。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且这乖不是装出来的,是原就在骨子里根深蒂固难以拔除的。

不谙春事的单纯女郎,呼吸是颤的,手是热的,桃花眼很是勾魂。

桃鸢笑她,摸摸她透红的耳朵:“快点。”

陆漾清清脆脆回她:“欸!”

十八岁的俏女郎,由着新婚妻子为自己除玉带,褪外衫,解开发带,如瀑长发散落下来,乌发红唇晃了桃鸢的眼。

她愣怔须臾,拉着陆漾的手慢慢挪动,挪到烛火最亮的三寸之地,陆漾后腰抵在桌沿,舍不得眨眼,笑嘻嘻看她。

“傻笑什么?”

“想不到我真有迎娶姐姐的一天,谢谢鸢姐姐给我名分。”

“痴话。”

桃鸢抿唇:“陆漾,我想仔细看看你,可以吗?”

这个‘看’自然不是寻常的看,陆漾脸红,想着两人如今有名有份做什么都不妨碍,她直起腰板:“随姐姐处置。”

大方得让人脸红。

好在桃鸢不是一般的女子,胆大,心细,好奇心也重,以世俗的沉疴旧习来要求她,注定要失望。

陆小财神身材颀长,外穿喜服,喜服剥去,是亮银色的里衣,星河流淌,星光灿烂,衬得人肤色玉白。

桃鸢看她鼓起来不算大的小山包,看她性感十足的锁骨,目光流连在陆漾的尖下巴,上手摸了摸,觉得这人长得真好。

青春年少,嫩得能掐出水。

陆漾眉目含情,忍着身心诸般悸动大大方方容她看。

桃鸢在看她,她也在看桃鸢。

从冰雪里醒来,染了红尘芳华的美人,一举一动都勾着她的心,吊着她的胃口。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凤城陆家是怎样的出身来头。”

指节轻撩,撩开内里的金色牡丹,开得正好的牡丹花覆盖女郎年少的身躯,高高低低,不大的地方,使得桃鸢一眼看到平实紧致的腰腹。

“好腰。”

她轻轻淡淡地赞了句。

得她一赞,陆漾呼吸急促,惹来美人调笑一嗔:“你不能再忍忍吗?”

“……”

陆漾小脸爆红,脚趾蜷缩起,第一次清晰察觉这人冷清背后的‘恶劣’。

裹着雪白长腿的绸裤堆在脚踝,桃鸢眼神清澈:“那晚我确实没太仔细地看你……”

她话音一顿,贴着陆漾耳畔道:“阿乖,你分开,我再看看?”

大周朝标准老流氓漫不经心的腔调。

陆漾惊呆了。

“怎么,不行?”

桃鸢犯了执拗。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面不改色提出这样的要求,陆漾觉得离谱,寻思一会又觉这才是她喜欢的桃鸢。

省得被人嫌弃小家子气,陆漾乖乖为她敞开。

灯明烛亮,她护着肚子俯身去瞧,瞧见这世上闭合的两朵桃花,指尖轻捻,没忍住拨了拨,陆漾急急喊她,桃鸢少见地红了脸:“真奇妙。”

明明与女子完全一样的构造,却能一夜风流和她孕育子嗣,陆家的血脉竟如此奇异霸道。

“你冷不冷?”

陆漾双腿并拢,歪着头故意不看她:“不冷。”

她快热死了好嘛。

内室铺着地龙,房间温暖如春,桃鸢料她也不冷,余光看她细长的腿并得紧紧的,忍笑:“你羞什么?”

“我没有羞。”

“没有羞,那再容我看看?”

“鸢姐姐!”

陆漾被她欺负得眼尾发红,越看她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样越气,气得在房间坦坦****地走了两圈,似是想通一些事,眉梢含笑:“好呀,姐姐再看看?”

她笑得发坏,明目张胆挑衅桃鸢。

桃鸢抬起下巴,陆漾岔开腿坐在小榻,声音甜软:“姐姐坐过来看?”

她们初识便无遮相对,二十六岁的桃鸢不至于被个没穿衣服的女郎比下去,迈着步子不紧不慢走过去,嫁衣被陆漾脱了一半留了一半,恰是一半端庄,一半风情。

夜漫漫,星月无声。

人心却有声。

桃鸢仅仅是坐在这轻飘飘盯着那处风月口,风月化作清淡的泉水淙淙流淌。

陆漾小心觑她,嗓音沙哑:“姐姐,好看吗?”

她动了情。

看着桃鸢的这半刻钟,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饶是桃鸢大度,还是被她的‘不要脸’熏热脸:“陆漾!”

陆小少主心花怒放,调子拉长,桃花眼分外勾人,乖乖巧巧弯眉:“哦,其实姐姐会害羞的啊,我还以为不会呢。”

不服气,才正少年。

桃鸢就爱她身上这股劲,说坏不全坏,说乖不完全乖,转换自如,总能戳中她心坎贪恋刺激的那部分。

她散了火气,又被撩起另一重躁火:“阿漾,你过来。”

陆漾小心机得逞,气定神闲地迈过去,细白修长的腿,平坦毫无赘肉的腰腹,她走到桃鸢身前,不知哪来的胆气捏着桃鸢下颌:“姐姐,看着我。”

……

周。

道贞起卦收卦前后不过半刻钟。

尽欢胳膊趴在石桌:“国师,如何?”

道贞沉默不语。

陆尽欢是陆老夫人养大的孩子,同样也是她为陆漾寻找的最佳盟友,她问:“这卦象……是好,还是坏?”

“是太好了。”

龙凤命格。

或乘风化龙,或盘桓成凤,龙象征天子,凤位乃中宫之位。

“太好了?”尽欢疑惑:“好难道还不行吗?”

“你说得有道理。”道贞收纳好龟甲,掩在道袍的指不断掐算。

看她不做声,尽欢刚要说话,被老夫人制止。

不周山道统传承千余年,国师的位子道贞本不想要,可不知其中发生了何事,道贞最后还是接过大周天子双手奉上的金印。

这位国师看着年轻,却能给陆老夫人不可为之为敌的可怕感。

大周君民笃信道,道术、道法,常人看不见的那些玄妙,是世人敬畏不周山的根源。

“过犹不及,要有风才行。”

“风?”

陆尽欢话音刚落,晚风掠过陆氏庄园。

寒风起,红梅落。

陆漾虔诚地在心爱姑娘颈侧落下一吻。

“风在何处?是东风、西风、还是南北风?”

道贞笑笑不语。

“鸢姐姐……”

“嗯?”

桃鸢眸子半睁半阖,优雅的脖颈扬起,扬出极美的弧线。

“鸢姐姐,知道肚子里怀了咱们的骨血,你害怕吗?”陆漾抚弄她乌黑的发。

“不怕。”

她尾音不稳,勉力忍着:“惊慌是有的,却不怕。”

“为何不怕?”

桃鸢仰头抱着她背:“为何要怕?我知道你是人,不是妖怪。”

陆漾亲着亲着眉眼克制不住笑:“初见姐姐,我还以为你是山里的精怪,不过姐姐比精怪更厉害。”

她亮晶晶的眸子注视桃鸢:“只一晚,你就把我的心偷去了,害我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夜里都要想。”

“怎么想?”

“就像现在一样!”陆漾低下头来看得痴迷,末了摇摇头:“不,比现在厉害多了,在梦里姐姐早该求饶了。”

“求饶?”桃鸢搂着她脖子。

她怀有身孕陆漾不敢压着她,单臂撑在枕侧:“是啊,哭着求饶,哭得好大声。”

“那肯定不是我,你梦错人了。”

陆漾不和她争辩,柔声道:“姐姐……”

雪花缀在树梢融化成水,道贞国师今夜歇在陆家厢房,陆尽欢百思不解“风”是何意。

好风凭借力,国师的意思莫非是在点她要靠贵人相助?

贵人?

她拧眉。

她前十八年最大的贵人两根手指能数得过来,一是做她祖母的陆老夫人,一是青梅竹马的陆小少主。

至于余生,能和她命数牵扯的只剩下做皇帝的李谌。

她不认为李谌会成为她的贵人。

“修道之人说话就是云里雾里教人搞不明白……”

她轻叹一声,大抵明白修到道贞国师这境地,委实不能泄露天机。

……

偏房,寒蝉堆雪和梅兰竹菊四婢等得要打瞌睡了主子还没停歇,蝉雪二人担心主子身子状况,四婢倒是羡慕极了少夫人。

玉兔眼前走,陆漾看得目不暇接,兔儿生了一对红彤彤的眼,如红透的樱桃鲜嫩,桃鸢笑她傻气。

“果然是大了。”陆小少主拿手丈量一下:“我记得刚遇见姐姐的时候,还……”

“还怎么?”

姑娘家的秀挺处被她拿出来说道,桃鸢坐在她腰腹,伸手要揪她耳朵。

“饶了我,姐姐……”陆漾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已经够苦,眼睛盈盈若水怪教人生怜。

不好一直压着她,桃鸢暂且放过,俯身和她说悄悄话。

“好啊!”

“就猜到你要说好。”

陆漾眉开眼笑:“是姐姐准我的,姐姐快趴好。”

“……”

桃鸢没好气地想反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她暗道着了陆漾的道儿。

“以后不准再用苦肉计。”

陆漾爬起来打身后搂她:“何须用苦肉计?吃不着姐姐,是真的可怜。”

“油嘴滑舌。”

陆小少主得了便宜,一心想让桃鸢重新见识见识她的能耐,牟足了劲‘一雪前耻’。

夜半三更,梅贞等人在偏房睡得沉,属于这对新人的浪漫欢愉仍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