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木的初秋时节也是植物勃发的季节,千年胡杨长出了茂密的枝叶,给万古荒原抹上了一点点一片片醉人的绿装。田野里,棉花、水稻、玉米、苜蓿、蔬菜青绿闪亮;果园里,葡萄、甜瓜、蟠桃、冬枣争香斗甜。河岸上,铃铛刺、柽柳,苏枸杞、罗布麻、甘草、芦苇相互交织。塔里木的初秋,处处涌动着成熟的希望,活力四射地向广袤田野、丰腴的土地、平静的河流。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准备,五一农场工会在三分场举办的“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节”隆重开幕了。
毕竟是以五一农场党委的名义举办的,所以这次的文艺演出比前几次的规模大多了,还搭起了临时舞台,从场工会里拉来了音响设备。场工会还请场中学美术教师用一块大白布画了一幅巨大的塔里木河和周围的棉田作为舞台的背景,这使得文艺晚会的场面一下子壮观起来。全场所有基层单位党支部书记除了出差在外的,其他的都到场了,单位党支部书记出差在外的,也由副书记参加,再加上附近的一分场、二分场和九分场来参加文化节的职工演员和部分观众,三分场棉花场大院十分宽阔的场地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了。好在这次文化节是由五一农场工会牵头举办的,准备工作也要充分一些。三分场派人从场工会职工俱乐部里拉来了一些长条木椅摆放在场地上,这就使演出场地规范多了。五一农场分管组织人事、宣传教育、科技卫生等工作的党委常委、政治部主任夏侯霖也在工会、宣传等职能部门领导陪同下赶来了。是夏侯雨开着吉普车带着他的父亲夏侯霖和母亲刘思佳赶来的。
同时,三分场举办的这场“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节”活动除了规格很高外,文艺节目的语言组织也显出很高的水平。台词是钟海涛撰写、方锐补充的,然后由三分场党支部书记闫俊辉亲自审阅修改,再交给场工会进行补充完善后,最终确定下来的。表演的节目还经过工会派人在所在单位进行了多次彩排,然后又集中到三分场集中进行彩排,最终确定下来的。
五一农场工会主席杨建成首先登台致开幕词。他首先介绍了参加“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节”的场党委领导。夏侯霖听见杨建成在介绍他,连忙扶了扶眼镜从前排座位上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并随大家的掌声也鼓掌着向左右观众答谢。
介绍完参加活动的场领导,杨建成接着作开幕词,重点对举办这次文化艺术节的重大意义和今后的设想作了说明。
杨建成作完开幕词,宣布文艺演出活动正式开始后,又提高声音说:“下面有请今晚的文化节主持人钟海涛和方锐闪亮登场。”然后赶紧走下舞台,坐在夏侯霖身边一条预留的凳子上。
钟海涛和方锐落落大方地走上舞台。
方锐手持话筒声音响亮地说:“尊敬的夏主任、杨主席,各位领导、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然后和钟海涛一起大声说:“大家晚——上——好!”
钟海涛的声音也很洪亮:“今晚的五一农场夜风习习,星光璀璨。”
方锐说:“今晚的干部职工欢歌笑语,喜气洋洋。”
钟海涛说:“今晚我们在这里欢聚一堂,拉开了五一农场职工金秋文化节的帷幕。”
方锐说:“在这**沸腾的夜晚,我们将向您亮出一道新时代农场人最优美的劳动风景线。”
钟海涛说:“我们将用歌声,用舞蹈等,为劳动者欢呼,为劳动者喝彩。”
方锐说:“朋友们,今晚给大家表演的节目,都是由五一农场的职工们自编自演的。参加演出的演员们从忙碌的田间地头走上来的。他们的表演虽然谈不上精美,但它却充分表达了一种心情、一种愿景,展示着我们兵团人昂扬向上的精神风采、无私奉献的奋斗精神、积极进取的工作态度,希望它能给大家留下最珍贵、最美好的记忆。”
随后,按照节目内容演出的顺序,除了三分场表演的节目外,一分场、二分场等单位带来的节目也一一进行了表演。
和举办第一次文艺晚会所不同的是,这次三分场还将陈淑芬的事迹用快板书的形式搬上了舞台,是由郑长顺和张欣表演的。整个文艺节目**迭起,精彩纷呈,人群里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五一农场党委和工会举办的文化节,刘兰兰却没能观看到这场演出。她白天忙着在地里打了一天的叶面肥,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发现水箱开始漏水了。想到张大中虽然反应迟钝点,但也是一个爱凑热闹的青年,再说了,长期让他和自己在一起加班,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有许多想法的,于是便对张大中安排起来:“大中,晚上你去看文艺节目吧,焊水箱的事,我一个人来干就行了。”
“兰兰姐,那怎么行呢?你一个人焊,没人作帮手就慢多了。我不去了,反正那些节目有的我也看过了。没看过的也都差不多,看不看无所谓了。”
“大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不听我的话了呢?叫你不要来了你就不要来了嘛。快回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一点的衣服吧,别总是穿着一身油腻腻的工作服,让那些大姑娘们看了你一眼,就想躲得远远的。”刘兰兰一边催促着,一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看着张大中。
张大中知道师傅的脾气,看着刘兰兰的脸哼哧起来:“兰兰姐,那,那我就回去了,干不完地话,我们明天早晨再接着干吧!反正早晨露水没干之前,也不能下地打叶面肥的。我们也不用那么早就到地里去的。”
张大中走后,刘兰兰回家吃完晚饭就准备到农机房去。刘天明看了看女儿:“兰兰,你晚上不准备去看节目了?咋不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唻?”
“爸,我们机车上的水箱漏水了,明天还要接着打叶面肥呢,今晚上一定得给焊好才行!”
“兰兰,当初你爸不想让你上机车,就知道机车上的活也不好干,你不听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兰兰的母亲听了,不禁心疼起来。
“妈,我一直不后悔的,您和我爸去看文艺节目吧,别管了我了。”刘兰兰说完,擦了擦手,将毛巾往洗脸架上一放,抿嘴一笑:“爸,妈,我焊水箱去了!”
刘兰兰来到农机房里,见偌大的农机房空无一人,便吃力地将电焊机搬出去后认真干起来。正如张大中说的那样,一人干没帮手,干活就慢多了,特别搬动水箱这种体力活,她费了很大劲,也没能搬过来。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背部,但她仍然坚持着。此时,三分场棉花场大院的歌声和掌声还有观众的叫好声不时传入她的耳朵里,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朝着歌声掌声和叫好声方向看了看后,又费力地把水箱底下的地面上铺了一块塑料纸,躺在塑料纸上继续焊起来。
文艺演出进行了两个小时多一点时间就结束了。
演出结束时,夏侯霖上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首先对三分场举办这样的文艺活动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代表五一农场党委向参加文化节活动的有关单位和各位演出人员表示诚挚的问候。
随后,夏侯霖对这次文艺活动进行了总结:“同志们,我认为场党委在三分场举办的这次文化节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职工群众全面参与。这次文化节活动是第一次在一个分场里举办、并全部由基层单位青年职工主持、一线职工演出的,开了五一农场先河。二是整体效果比较明显。通过举办这样的活动,特别是组织全场各单位党支部书记或副书记的参加并认真观看,营造了全场各单位更好地关注和重视职工文化生活的氛围,为各单位今后开展职工群众业余文化活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三是充分彰显时代风貌。通过这次职工文化节的成功举办使我们认识到,企业文化建设只有吸收职工群众的广泛参与,才有强大的活力和生命力。这种职工唱、唱职工,工人演、演工人才是最有影响力和艺术价值的。今晚的节目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快板书《夸夸咱们的陈淑芬》,说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身边的事,很好嘛,场党委对举办这样的文艺活动是鼓励的,更是支持的。今后,这项活动还将继续开展下去的。”
夏侯霖的发言刚落单,便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夜晚,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一丝秋的凉意都没有,只有那阵阵的蝉鸣,诉说生生不息的活力与**,似乎想为这个夏日送行。
返回家的路上,夏侯霖的心情仍然特别好。他和随同人员杨建成、白素玲以及妻子刘思佳在谈论着。
听到父亲对举办这样的文艺活动很感兴趣,夏侯雨接口说:“爸,其实,要说三分场文艺活动举办得好,还不如说是方锐的创意提出得比较好,有了方锐的创意,才有这样好结果的。”
夏侯霖倒是没能听出儿子的弦外之音,便问他:“小雨,你是说三分场开展的文艺活动是由方锐策划的吗?我怎么听闫俊辉说还有一个叫什么海涛的一帮子年轻人共同策划的呢?”
“你说那个人叫钟海涛,就是今晚主持节目的那个,他只不过是一个参与人员,起关键作用的,还是方锐。我在学校里就知道她的文艺活动搞得好。”夏侯雨充满醋意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侯霖不再说话了。
文艺晚会快结束的时候,张大中不知刘兰兰将水箱焊好了没有。他没听夏侯霖的总结讲话,就奔向农机库房。看见刘兰兰还躺在水箱底下正费力地拿着焊钳,声音立即哽咽起来:“兰兰姐,让我来干吧!”
听见张大中的说话声,刘兰兰吃力地从水箱底下钻出来,拖着疲惫身子将遮光罩摘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中,你来得正好,赶快帮我把水箱搬动一下,太大了,我一个人搬起来,实在太费劲了。我以为只有一个地方漏水呢,用手电筒往里照一照,发现还有一个漏水的地方。你帮我把漏水的地方搬朝上,就好焊多了,就剩下这点活了!干完了我们就回家休息去!”
张大中和刘兰兰两人吃力地将水箱底部翻朝上后,刘兰兰又拿起焊枪接着干起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刘兰兰将水箱焊好后,将脸上的遮光罩取下来,张大中借着农机房那明亮的电灯光,才看清刘兰兰的双眼已经被电弧光刺得红肿,说话的声音哽咽起来:“兰兰姐,你的眼睛都肿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剩下的活让我来干吧!”
“大中,我的眼睛没事的,回去洗干净后上点红霉素眼药,睡上一觉就好了。”刘兰兰说完,和张大中一起将水箱装好后,两人才离开农机房。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张大中看见刘兰兰戴着墨镜,知道她的眼睛仍然没好,便劝她:“兰兰姐,等会儿海涛来了,我跟他说一下,让他干吧!你就休息两天,等眼睛好了再干吧。反正,文化节什么的也都结束了,他没什么事,也该来我们机车组上作业了。”
“大中,打叶面肥的作业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你千万别跟海涛说那么多,记住了吗?”
张大中知道师傅的脾气,只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几天,官洪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因为参与筹办文化节的事,他承包的一份棉花地耽误了许多农活,已经受到班长蒋素英好几次批评了。他力气有限,干活时总是跟不上趟。特别是干集体活,他做得更让蒋素英不满意了。
这天下午,蒋素英班组的成员们在地里给棉花追肥。面对50公斤一袋子肥料,官洪使出了全身力气,仍然搬不动。蒋素英看到官洪哼哧了几下,仍然没能将肥料袋子搬起来,又大声训斥起来:“官洪,我不用多说啥话了,让你自己说说你这样行不行?整天除了知道写诗还是写诗。会写诗咋啦,还不跟我们一样天天在地里干活?而且干得不如我们呢!”
听到蒋素英的大声训斥,官洪觉得很尴尬,又不敢多说什么。
旁边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职工康建忠看不过去了:“我说蒋班长,官洪没多大力气,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当然不能和只能干粗活的人相比啦,不然大伙怎么都喊他‘小秀才’呢?你就多担待他一点嘛!像搬肥料这种重活,你喊我们一声不就行了嘛!”
康建忠这么一说,班组里的其他承包人员看了看蒋素英,又看了看官洪那张显得十分尴尬的脸,都笑了起来。
“老康,这些重活喊你一声?那你就专门跟着机车上肥料吧。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地里的活跟不上趟,年底了可不能再在我们班组里混日子了。”蒋素英很不耐烦顶了康建忠一句。
大家这么一哄笑,再加上蒋素英的大声训斥,官洪更感到自卑了。他是从内地来到五一农场三分场的,因为家里生活十分贫困,他捡完棉花后才自愿留在农场参加土地承包的。偏偏生活又那么不顺,这两年风灾、雹灾和低温比较严重,他的收入也很低,再加上力气有限,班长蒋素英对他态度很不友好,同班组的成员们不知是嘲笑、讥笑还是凑热闹地哄笑,他心里更感到不是滋味了。待棉花施肥结束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有气无力地回到那简陋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