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令恭敬地应了声后退下了。

萧令宜在殿内枯坐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道,“去问问景儿在哪儿,咱们去看看他吧。”

乌苏便笑着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便带回来了消息。

“太后,小陛下这会儿在武馆附近的御花园呢。”

萧令宜到的时候,花坛边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拿着一把木剑挥来挥去,竟还颇有样子。

“景儿不是一向不喜欢习武吗?这个时辰他一般在跟着夫子读书才是。”

“奴婢也不知道呢。”

两人正说着,商景已经发现了两人,停手跑了过来。

他双手握着木剑柄,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儿臣参见母后。”

萧令宜心头微微明亮,用手绢擦了擦他额头,“瞧你,一脑门的汗,如今怎么不闹着不习武,反而上赶着了?”

商景嘿嘿一笑,“儿臣很喜欢练剑,太师走之前派人给儿臣送来了一本剑谱,说以后要考察儿臣练得怎么样。”

说着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剑谱递给萧令宜。

萧令宜本是随手翻翻,却见剑谱上笔迹十分眼熟。

仔细看去,上面图案与字迹的墨水都还很新,竟是他亲手画的。

“……那你可不要辜负太师的一片苦心。”

“儿臣会的!”

说着商景又跑回原来的位置,接着挥起剑来。

乌苏心疼地道,“瞧小陛下这一身的汗,真够辛苦的。”

萧令宜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声道,“习武好,习武能强身健体,希望景儿别像他父皇,身体那样孱弱……”

乌苏听她说起伤感之事连忙打岔,“怎么会呢,小陛下健康着呢。”

萧令宜也没再继续话题,便坐在石桌旁随意看着商景练剑。

瞧着瞧着,便有些恍了神。

透过商景幼小的身体,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矫健舞着剑的身影。

他的话不期然地又浮现在耳边,无声回**,却震耳欲聋。

“太后娘娘。”一道爽利的女声突然在萧令宜身后响起,蓦然惊醒了她。

萧令宜回头看去,顿时讶然道,“青芷?”

青芷身着丫鬟宫装,笑嘻嘻地福了福身子。

萧令宜将她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当日真是多谢你了。”

之前听宿辰说她没事只是耳闻,今日亲自见了,愧疚感才稍稍褪去。

“其实……我那时换了您的衣服离开,运气很好,一路上没遇到过几波人,更没遇到过大型猛兽,没帮上什么忙,还没侯爷和您伤得重呢……”

青芷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也是当夜溜出去回了上京的暗点,才知道猎场里有窜入了大型猛兽,侯爷和太后双双失踪,她便猜测必然是受了重伤。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好,还是他们运气太差了……

萧令宜摇摇头,“你当时是豁出命去的,哀家明白,救命之恩,你有任何想要的尽管开口,只要哀家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多谢太后,但不必了,我是侯爷的人,我办好了差事,侯爷已经奖励过我了。”

萧令宜见她拒绝的果断,便也没有强求。

“不过你怎么会突然入宫?”

青芷干脆道,“侯爷安排我进宫的,说是有个很轻松的任务要交给我,让我来找太后您。”

萧令宜:“……”

原来祁鹤安说的那个惊喜就是青芷。

她迟疑道,“他似乎是觉得哀家的暗卫手脚不够干净利落……”

“哦,原来如此啊。”青芷恍然大悟,高兴道,“侯爷果真没骗我,我最喜欢训人了,果真是个轻松的任务!”

“你……”

青芷单膝跪下,身姿挺拔,“太后不相信侯爷,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在猎场遇刺的时候,您可是见过我的身手的。”

“我名青羽,在侯爷手下暗卫中被他亲自赐名的十人中排行第一。”

她骄傲地一抬头,“侯爷学的是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武艺,而我们暗卫学的却是杀人的功夫,若真打起来,侯爷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青芷,青羽,一字之差,给人的感觉却蓦地锋利起来。

萧令宜勾起唇角,“他知道你背地里这样说吗?”

祁鹤安身边的人,性子倒是和一般沉默寡言的暗卫不同。

青芷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太后千万别告诉侯爷,不然我会被折腾死的。”

萧令宜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维持着身为太后的端庄。

“乌苏,你派人带青羽去找杨指挥使,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祁鹤安既然已经把人送过来了,她也没必要再矫情地送回去,左右只是收个暗卫,也碍不了他以后回北境之事。

乌苏应了一声,便指了个心腹宫女为青羽带路。

青羽利落地起身跟着宫女离开。

又过了两刻钟,商景终于体力不支宣告结束了。

萧令宜带着他回了坤宁宫一起用膳。

日升日落,月明月稀。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来到了上巳节宫宴前的第三日。

安王死得糊涂,且还在寺庙里强迫尼姑**,宣扬出去实在太丢皇室颜面,是以当日便匆匆下葬,葬礼也十分简陋。

今日是他头七结束,肃王穿着一身黑衣,只在胳膊上缠了条白布以示丧事亲眷身份。

灵堂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肃王一党的心腹来吊唁。

吊唁结束,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了肃王几句后纷纷离开。

肃王朝众人淡淡点头,只出声叫了其中一人,“林尚书留步,本王有话与林尚书说。”

人群中顿时有几人侧目,各有心思。

礼部尚书虽然官品阶高,但实际上并无实权,因此在六部里最不得重用,这次怎么……

但他们也不敢多言,匆匆离开。

林尚书早便知道肃王有事要他做,只是为了保密才拖到今日吩咐。

虽然灵堂里并无他人,但肃王还是附耳在林尚书耳边才开口。

林尚书听完吩咐后,心间有些迟疑。

但好不容易在肃王面前的脸,他不可优柔寡断,顿时砰砰拍自己的胸膛。

“此事就包在下官身上了!”

肃王含笑点了点头。

林尚书又恭敬问道,“那这场戏的另一个角儿,选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