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河就在兴元府的边上,除了山河堰之外,还有两处沿河岸修建的堤坝,主要是依靠地利修建,防止洪水泛滥,当然了,都是泥石结构,古代人又不懂什么力学,地质层次这些问题,都是凭借经验来修建,像这一类的河堤水坝,修得好的就名垂千古,功在万代,修的不好的犯了洪水就要倒霉,损失惨重的还要杀头丢命。

而褒河上的这些堤坝,李毅估计就是属于后者那些倒霉的,因为他在历史上并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在汉中附近见过。

褒河经汉中而过,流入汉江,沿途依靠着山河堰灌溉良田千亩,虽然依靠着水利灌溉让汉中土地丰饶,但也在洪水灾难的时候,会让土地淹没,严重点的就是颗粒无收,更不要说洪水造成的人命,房屋损坏,财产损失等等这些东西了。

既然要视察汉江,李毅当然是骑马出行,如果真如那村中老人所说,褒河河底淤泥甚高,大雨即洪的程度的话,那时间紧迫,还有什么功夫坐马车啊。

本来李毅是想让武曌先回兴元府的,没想到武曌二话不说,跨马就上,技术颇为熟练,比李毅都要来的熟练,看的李毅羞愧不已,“公孙大娘”就更不用说了,江湖儿女不会骑马还混什么混啊。

李毅把梁州别驾也给带上了一行人,下了山之后,骑上马就朝着汉水跑了。

在汉中这一段乃是褒河,再往下走没多远就是汉江了,兴元府的位置差不多就在两者之间,离得褒河要更近一些。

此时的褒河虽然宽阔,但是水流并不算湍急,梁州别驾虽然不明白周王殿下怎么突然心血**要来时差褒河,不是说要参加道宗释教大会吗?但这时候也只能憋着,李毅贵为皇子,不能说为所欲为,但是使唤你一个梁州别驾东跑西跑还是没问题的。

划小船到褒河中心量河底淤泥肯定是没办法的,现在上哪里找那么长的竹竿去量啊,好在边上居住的人也不少,听说周王殿下亲自来时差河道了,当然有熟悉水性的年轻人就站出来了,表示愿意潜水下去看看。

李毅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就让人给他腰上绑上绳子,然后那年轻人就这一节竹竿下水去了,没多久就翻腾上来,还趟在水里呢,就朝着岸大喊:

“河底淤泥,一杆不见底!”

李毅当时就头皮发麻了,那年轻人手里拿的杆子足有两人那么高,这么高的杆子捅下去都不见底的?难道这里地势凹陷,淤泥都在这里沉积?

李毅不死心,又换了两处地方都量了一下,发现都是一样,一杆下去见不到底的那一种,再加上褒河,汉江,多有葫口,河道不堵还好,河道如果淤泥堵塞,加上大雨冲刷,上游的水流增加,往下游葫口一冲,那洪水灾害就避无可避了。

这时候束水冲沙绝对来不及了,马上就要下雨了,这时候来束水冲沙,跟自掘坟墓没区别。更何况河底淤泥不如黄河里的砂石那般,也不是那么容易冲走的。

李毅光是想起历史上曾经记载的汉江历次的洪水,就如芒刺在背,又如堕入冰窖,那是又麻又冷,历代史书之中都有记载,汉江洪水之时,城镇淹没,浮尸百里,就如明朝万历十一年,猛雨数日,居民溺死无算,后代有人考证,最少淹死人数都在五千人朝上,甚至上万人都有可能在那次洪水之中被活活淹死。

“咔嚓!”

就在此时,天空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几乎就在李毅的头顶,声音和闪电同时而至,吓得边上的梁州别驾一下子缩了缩脖子。

淅沥沥的雨点开始纷纷落下,打在了众人的脸上,远处田地里的少量农户,这时候都提起东西赶紧朝着自家的方向赶回去,又看到村落里的孩童,见着下雨了,就开心的跑到外面伸出手接雨点玩,没多久就被自家的母亲拍着脑袋给拉回屋子里去。

雨点落在平静的河面上,点点波纹很快覆盖一片……

“殿下,您还是去别处先躲躲雨吧,臣会带人去堤坝那看着的,若是真有情况不对,臣也会第一时间应对处理的。”

“别驾有应对处理之法?”

雨点一点点的加大了起来,边上已经有宫女赶忙给李毅撑起了伞,李毅这时候也管不了旁人这些动作,听到梁州别驾这么说,激动的一下子抓起梁州别驾的手,问道。

梁州别驾显然没想到李毅这么激动,一下子愣住了,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若真有洪灾险情,臣……臣自会冲锋在前,定要以肉身阻挡无情之水,天有好生之德,也必定……”

“行了!别驾之觉悟,让小王好生感动,小王一定向父皇参……啊不是,是向父皇表彰一番。”

这梁州别驾还没说完,李毅就打断了他的话,李毅实在是心情不好,不能说这梁州别驾不尽责,只是洪水来了你以肉身抵挡,你是立马就死了,痛快了,百姓怎么办,良田庄家怎么办,天有好生之德?难道没听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

梁州别驾这边一听李毅这么说,心情也很高兴,不过马上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李毅紧跟着来了一句:

“麻烦别驾一件事,现在立刻把全城麻布收购起来,再寻最近的砂石众多之地,发动府兵和全兴元府再加上这附近几县能用上的民夫民力,把麻布以至少三层缝制成袋,装填砂石,本王有大用处!”

梁州别驾当然不知道李毅是要想办法做防洪沙袋,这可是防洪利器,虽然做不到真的与洪水天灾相斗,但却能减少不少的损失。在梁州别驾看来,这时候收购全城麻布,还征用民夫民力,缝袋子装沙子玩,那真的就是乱来了,洪水要是真的来了,当然是用土石加固加高河坝江堤,然后疏散群众,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正事不干干这些事情是干什么啊?

“此事关系重大,还恕臣无法从命!”

梁州别驾头一撇,一脸刚毅!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或许能够在平时对周王恭恭敬敬,低声下去,但若是遇到重要涉及民生之事,怎能任由权贵无知之人胡作非为?!

在大唐,做官的不做官的,最看重的,就是这般气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