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天子至尊也,因何事,却被小人欺?纵土木繁兴,荒**过度,虐民祸国,天意为之。故一旦宫廷兵变乱,寝殿血淋漓。似锦江山,如花宫女,回头一想,都是伤悲。
何如仁义主,恭与俭,为民节省膏脂。创立千秋事业,万世洪基。痛欲穷奢侈,为欢不足,亲躬道德,乐也无涯。试看黄唐虞夏,熙熙。
右调《风流子》
话分两头,且说司马德勘等,一面逼勒炀帝出殿,却一面带领甲兵,迎请宇文化及入朝为政。此时天色才明,宇文化及闻知消息,惊慌得抖衣而战,半晌不能言语。斐虔通道:“将军不必迟疑,大事已成,请速速入朝,以理国政。”宇文化及见事已至此,料道推辞不得,只得内里穿了暗甲,外面蟒袍玉带,打扮得齐齐整整,就像汉平帝时的王莽,汉桓灵时的董卓、曹瞒,满脸上都是要篡位的模样,同众人竟入朝来。到了殿上,一班贼党,都齐齐来参见。宇文化及说道:“今日之事,须先聚集文武百官,令知改革大义,方可震定中外人心。”
司马德勘道:“将军之议有理,可速发令,晓谕百官。”宇文化及遂传出令来道:“大小文武官员,限即刻俱赴朝堂议事,如有一人不至者,定按军法斩首示众。”众文武闻知消息,吓得魂魄俱无,欲要会齐讨贼,一时又无兵将。又见禁兵重重围住皇宫,料已有定谋,敌他不过。欲要逃走出城,又见各门俱有人把守不放;欲要闭门不出,又恐逆宇文化及的将令,差人来捉,没处躲避;欲要入朝顺贼,又不知炀帝消息如何?恐事不成,难免诛戮。大家你捱我、我捱你,你打听我的举止、我打听你的行藏,捱了好一会,早有几个只顾眼前,不管身后,看势使风的官员,竟穿了吉服,入朝来贺喜。一个走动,便是两个,两个来了,便三个、四个,络绎不绝。不消半个时辰,这些文武早来了十分之九。众官到了朝中,只见宇文化及满脸杀气,端端正正立在殿上。司马德勘、裴虔通、赵行枢,一班贼党都是戎装披挂,手执利刃,排列两旁。各营军士,都刀斧森森,分作三四层围绕阶下,好不怕人。众官看了,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吐舌相视,谁敢轻发一语?宇文化及说道:“主上荒**酒色,重困万民,两京危亡不思恢复,又要徙都丹阳,再幸永嘉,此诚昏愚独夫,不可以君天下。军心有变,皆不愿从,吾故倡大义以诛无道。举行伊尹、霍光之事,汝等当协力相从,以保富贵。众官俱面面相觑,不敢答应。只见众官当中,先闪出二人,齐朝上打一恭说道:“主上无道虐民,神人共怒,将军之举,诚合天心人望,某等敢不听命!”众人一看,原来一个是礼部侍郎裴矩,一人就是内史舍人封德彝也。都暗暗惊讶道:“主人所为荒**奢侈之事,一大半皆此二贼在中间引诱撺掇。今日见势头不好,就变转脸来争先献媚,诚无耻之小人也!”
都咨嗟叹息不已。正是:
十年谀谄宠何深,一旦危亡势便侵;
闲吊世间谁最险,大行不似小人心。
宇文化及见封德彝说得凑趣,满心欢喜道:“汝等既知天意,便不愁不富贵矣!”正说未了,只听得宫后一派人声喧嚷啼哭而来,将到面前,只见炀帝蓬头跣足,被令狐行达与许多军士推推拥拥,十分狼狈,不像模样。宇文化及远远望见,甚觉踌躇不安,恐怕到了面前,不好打发,又恐怕百官见了动念,遂忙忙挥手止住道:“何必持此物来,快快领去!”令狐行达便不敢上前,依旧将炀帝簇拥进寝宫中去。司马德勘恐宇文化及要留炀帝,忙上前说道:
“势不两立,姑留不得。”宇文化及道:“此等昏君,留之何益?可急急下手。”司马德勘得了令,忙到寝宫来对炀帝说道:“许公有令,臣等不能复尽节矣!”遂拔出剑来,怒目相视。炀帝叹一口气说道:“我得何罪?遂至於此!”贼党马文举说道:“陛下安得无罪?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则穷兵黩武,内则纵欲逞**。土木之工,四时不绝;车轮马迹,天下几遍。致使丁壮尽亡锋刃之下,幼弱皆填沟洫之中。四民丧业,盗贼蜂生。专任谀佞之臣,一味饰非拒谏,过恶历历不胜数,何谓无罪?”炀帝道:“朕好游佚,实负百姓。至於汝等,高位重禄,终年荣宠,从未相负,今日何相逼也?”马文举道:“众心已变,非一人所能论恩仇也!”炀帝正要再言,忽抬头只见封德彝慌慌张张走进宫来,你道为何?原来宇文化及知道封德彝乃炀帝心腹佞臣,今日头一个又是他先趋附,心下疑他有诈,因心生一计,对他说道:“昏君过恶,犹不自知,汝可到后宫,细细数说一遍,使他死而无怨,便是汝之功也。”封德彝欲待推辞,见宇文化及甲兵围绕,倘然一怒,性命难保,欲要进宫数说炀帝,却又难於见面,不好启齿。心下暗想道:“宁可做面皮不着,性命要紧!”遂应道:“将军之言是也,某愿住。”随即拿出小人心肠,竟大踏步往入后宫。正是:
廉耻人人皆有,奸臣何独无之;
只要保全富贵,不妨抓碎面皮。
炀帝看见封德彝忙忙走来,自以为待他极厚,只道是好意前来解救,连忙叫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封德彝到了面前,徉徉说道:“陛下穷奢极欲,不恤下民,故致军心变乱,人怀异心。今事已至此,即死谢天下,犹为不足,教臣如何可救?”炀帝见封德彝也说出这等话来,心下不胜忿恨,遂大叱道:“侍卫武人,不知君臣名分,敢於篡逆犹可。为何汝一士人,读诗书、识礼义,也来助贼欺君?况朕待汝不薄,乃敢如此,诚禽兽之不如也!”封德彝被炀帝痛骂了这一顿,着得满脸的通红,无言可答,只得默默而退。正是:
君王纵无道,臣子岂应求?
谩道一身富,难当满面羞。
此时宫内的宫人、内相,逃的逃,躲的躲,俱各寻生路,不知去向。炀帝跟前,惟幼子赵王杨果,乃吕妃所生,才一十二岁,跟定不离。见炀帝蓬头跣足,仓皇无计,便扯住衣服,号啕痛哭,不能住声。炀帝亦哭道:“汝父不德,今日不能保身,与汝童稚无干,汝可速去!”赵王那里肯去,扯着炀帝,只是痛哭。裴虔通道:“左右是死,哭杀也不能生,何不早早动手。”遂走上前,扯过赵王,照头一剑,可怜金枝玉叶的一个王子,竟死在逆贼之手。正是:
上不能保身,下不能保子;
试问其故何,荒**遂至此。
裴虔通杀了赵王,一腔势血直溅了炀帝一身,吓得炀帝心胆俱碎,半晌做不得声。裴虔通那管好歹,便乘势儿提着剑,竟奔炀帝。炀帝见势头来得恶,慌忙大叫道:“休得动手!天子死自有法。汝岂不闻诸侯之血入地,天下大旱?诸侯尚且大旱,况朕巍巍天子乎?可将鸠酒来。”马文举道:“鸠酒不如锋刃之速,何可得也!”炀帝大哭道:“朕为天子一场,乞全尸而亡,勿使彰露。”令狐行达随取白绢一疋进上。炀帝接绢大哭道:“昔日院妃庆儿,梦朕白龙绕颈,今其验矣!”司马德勘道:“陛下请速速自裁,许公等久。”炀帝犹延捱不舍,令狐行达遂叫众武士一齐动手,将炀帝拥了进去用白绢生生缢死,时年三十九岁。后人读史至此,有诗吊之曰:
隋家天子系情偏,只顾风流不顾仙;
遗臭谩留千万世,繁华占尽十三年。
耽花嗜酒心头病,粉沾香骨里缘;
却恨乱臣贪富贵,宫廷血溅实堪怜。
又云:
千株杨柳拂隋堤,今古繁华谁与齐?
想到伤心何处是,雷塘烟树夕阳低。
史臣断曰:
炀帝爰在弱龄,早有令闻,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着声绩。
於是矫情饰貌,肆厥奸回。故得献后钟心,父皇革虑。大方肇乱,遂登储位,践峻极之隋基,承丕显之休命也。地广三代,威振八弦;单于顿颡,越裳重驿。赤仄之原,流溢於都内;红腐之粟,委积於塞下。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狭殷周之制度,尚秦汉之规模。恃才矜已,傲狠明德;内怀险躁,外示凝简。盛冠服以饰其奸,除谏官以掩其过。**荒无度,法令滋章;教绝四维,刑参五虐;锄诛骨肉,屠剿忠良。受赏者莫见其功,为戮者不知其罪。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工不息。频出朔方,三驾辽左。旌旗万里,徵税百端。猾吏侵渔,民不堪命。乃急令暴条以扰之,严刑峻法以临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然海内骚然,无聊生矣!
司马德勘等缢死炀帝,随报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道:“斩草不可留根。”遂令裴虔通等,勒兵杀戮宗戚。蜀王杨秀、齐王杨陈,以及各亲王,无论少长,皆被诛戮。惟秦王杨浩,素与宇文智及往来甚密,故智及一力救免,方得保全。宇文化及既杀了各王,随自带甲兵直入宫来,要诛灭后妃,以绝其根。不期刚走到正宫,只见一妇人,同了许多宫女,在那里哀哀啼哭。宇文化及看见,忙厉声喝道:“汝是何人?在此啼哭!”那妇人慌忙跪倒说道:“妾乃帝后萧氏,望将军饶命!”宇文化及因见萧后花容月貌,大有姿色,心下十分眷爱,便不忍下手。因说道:“主上无道,虐害百姓,有功不赏,众故杀之,与汝无干。汝勿惊怖,我虽擅兵,亦不过除残救民,实无异心。倘不见嫌,愿共保富贵。”此时萧后已在九死一生之际,得宇文化及声口留情,便涕泣说道:“主上无道,理宜受戮,妾之生死,全赖将军。”宇文化及说道:“但放心,此事在我为之!料不失富贵也。”萧后道:“将军既然如此,何不立其后以彰大义。”宇文化及道:“臣亦欲如此。”遂传令各官道:“奉皇后懿旨,立秦王杨浩为帝,自立为大丞相,总摄百揆。封其弟宇文智及与裴矩为左仆射。封异母弟宇文士及为右仆射,长子承基,次子承祉,俱令执掌兵权。其馀心腹之人,俱各重重封赏。又杀牛宰马,大宴众臣。酒行数巡,因说道:“吾本无压众之心,汝等谬推为主,我自谅德薄,不足以当大位,故仍立新君。但一番更始,与旧不同,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众臣齐声应道:“丞相之命,谁敢不遵?”宇文化及大喜,又命进酒,大家尽欢方散。
次日又传出令来道:“主上无道之事,皆奸臣虞世基、裴蕴、来护儿等数十人所为。今日昏君既诛,奸人岂容在侧?可收戮於市,以警后人。”司马德勘与裴虔通等得了令,遂带领甲兵,将数十个助桀为虐的奸臣,都一齐拿至市中同戮。虞世基之弟虞世南,闻知此事,慌忙跑到市中抱住世基,号啕痛哭,请以自身代死。左右报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传令道:“昏君之恶,皆此贼积成,岂可留之!且吾倡大义,只除奸佞,安可殃及好人?”竟不听。可怜众奸臣献谀献媚,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方得高官厚禄,能享用得几日?便一旦同被诛戮,身首异处,好不苦恼。正是:
奸人得志弄权时,只道天心再不移;
岂料一朝机局变,身膏斧钺臭名遗。
宇文化及既杀了众奸臣,又传旨查在廷臣僚,昨日有几人不至?赵行枢等查了回覆道:“大小官员俱至,惟仆射苏威与给事郎中许善心,二人不到。”宇文化及道:“二人素有重名,可恕其一次。再差人去召,如仍旧不来,即当斩首示众。”却说苏威因谏炀帝罢选美女与修筑长城,被炀帝削职罢归。后来虽又起官,然终有几分侃直之名。当日闻炀帝被弑,竟闭户不出,次日见有人来召,自思逆他不得,遂出往见。宇文化及大喜,遂加其官为光禄大夫。后人悲其直节不终,作诗伤之曰:
当时直谏言殊凛,今日如何屈膝行;
总是头颅拚不得,前忠后佞负虚名。
且说许善心字务本,乃高阳新城人。九岁而孤,惟母范氏,殷勤鞠养成人。仕隋为礼部侍郎,因屡谏忤旨,遂降官为给事郎。闻宇文化及之变,因闭门病哭,不肯入朝。次日化及差人来召,许善心必不肯往,其侄许弘仁劝之说道:“天子已崩,宇文丞相总设大政,此亦天道人事代终之常,何预叔事,乃固执如此?徒自苦也!”许善心说道:“食君之禄,当死君之难,虽不能死,焉能屈膝而拜逆贼乎?”早有人报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大怒道:“许善心何人,乃敢倔强如此?”遂差军士拿捉入朝,众人得令,遂蜂拥而去。不多时,即将许善心绑缚入朝来。宇文化及大怒道:“吾举大义,诛杀无道,乃救民也。满朝臣子,莫不听从,汝何等之人,乃敢与吾相抗?”许善心道:“人各有志,何必问也?”宇文化及怒气不息,亏众臣齐劝道:“昔武王伐纣,不诛伯夷叔齐,今许善心虽违号令,然情有可原,望丞相恕之,令其谢罪改过。”宇文化及道:“既是众臣相劝,且饶其死。”遂叫左右解去其缚。许善心走起来,抖一抖衣冠,也不拜谢,也不开言,竟辄转身,昂昂然走出朝去。宇文化及看了大怒道:“吾好意放他,焉敢如此不逊!”复叫拿回,众人又上来劝。宇文化及道:“此人太负气,今不杀之,后必为祸。”遂命其党牵出斩之,时年六十一岁。后史官有诗赞其忠云:
砥柱狂澜强硬少,严霜弱草萎靡多;
从来独有忠臣骨,烈烈轰轰不可磨。
许善心被戮,其母范氏,年九十二岁,临丧不哭。人问其故,范氏说道:“彼能死国难,吾有子矣,复何哭焉?”因不食数日而终。后人有诗吊之曰:
能死国家知有子,临棺不哭意悠然;
隋家帝后多佳丽,试问何如范母贤?
宇文化及既诛了许善心,威权愈重,知众皆畏惧,便十分恣意,竟将少帝杨浩另自迁居一宫,将兵围守,凡有政事,俱自裁议定了,但令其书敕发诏而已。自家遂移入禁院,占据六宫,日与萧后及十六院夫人恣行**,月观、迷楼时时游幸。吴绛仙、袁宝儿一班美人,皆不时召御,其馀自奉,一如炀帝。在江都纵恣月余,因从众议,复返长安。遂逼勒少帝,并拥了六宫妃妾,及传国玉玺西回。一呼侍卫,竟用炀帝的车辇仪仗,其余宫人珍宝金银缎帛,尽用骡马车辆装载。不足用的,就沿途抢夺。军士的车甲行李,俱着其自负而行。在路上百般狂纵,毫不恤下,军士疲劳,皆生怨心。将至彭城,赵行枢对司马德勘等说道:“当时隋主不仁,天下杂乱,民不聊生,我等故求拨乱之主而立之,将欲转祸为福,改辱为荣也。不期所推宇文化及乃暴戾之人,立之为主,今日苦虐尤甚,反致六宫抱恨。不久诸侯起兵诛叛,此贼必死,我等从人为贼,焉能得免。若不早图出脱,后日死无葬身之地也!”司马德勘道:“诸公勿忧,众既怀怨,明早入朝,只消袖藏匕首刺之,有何难哉!”众人计议定,不期事机不审,早有人报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大怒,遂将计就计,埋伏武士於帐下,次日,赵行枢,司马德勘、裴虔通、元礼、令狐行达、马文举一班贼党俱袖藏利刃,将欲行刺。才入帐,宇文化及早大声呼武士拿下,各人身边都搜出利器,知是真情,遂大怒,俱令押赴市曹,将二十余人,一齐斩首。正是:
君虽无道冠居首,岂是为臣所敢欺?
今日同时俱被戮,始知天意不差池。
宇文化及既杀了众人,一发横暴起来。行至魏县,忽想道:“千日为臣,不如一日为君。”遂将药酒鸠杀少帝,自即皇帝之位,国号许,改元至道元年,颁诏四方,不多时,早报入长安,唐王李渊闻知,大惊道:“逆贼弑君,不可不诛!”遂发檄文召集英雄,各路进兵。不旬月间,早有夏王窦建德、郑主王世充、魏公李密,与炀帝旧臣杨义臣俱领兵杀进魏县,要拿宇文化及报仇。宇文化及连战不胜,遂退入聊城困守,被杨义臣会合窦建德之兵,日夜攻打,城破,遂生擒宇文化及。窦建德先迎萧后,御正殿自以臣礼拜之,隋设炀帝、少帝二灵位,会集隋室旧臣,将宇文化及斩首剜心,沥血以祭之。正是:
强梁横暴终何用,狼戾奸贪亦是空;
谩道为君一日好,到头难免血痕红。
窦建德既诛了宇文化及,其余贼党尽被杀戮,又差一千余骑兵,护送萧后还江都。复立炀帝之孙杨政道为勋国公,又追谥炀帝为炀。此时李渊已立代王杨侑为恭帝,改元义宁。王世充亦奉越王杨侗为帝,改元皇泰,皆不能兴,不上年而隋室遂亡。后来李渊扫平天下,李世民提兵至江都,寻访炀帝灵柩,仍用帝王之礼,葬於雷塘。见迷楼繁华奢侈,因说道:“此皆小民脂膏所为,何可令后世人见?”遂命举火焚之,火经月不息。至此方知炀帝醉后悲歌道:
“他日迷楼更好景,宫中吐艳恋红辉。”却此谶也!不年余,李世民成了帝业,躬行节俭,痛除炀帝之习,重立大唐三百年之天下,别有传记,故不复赘。可惜隋文皇驱逐五胡,半生征战,创成南北一统江山,被炀帝风流浪**了一十三年,遂冰消瓦解,身命俱不能保。后人过其离宫,感叹其事,作诗悲之曰:
此地曾经翠辇过,浮云踪迹竟如何;
香消南国美人尽,怨入春风芳草多。
残柳宫前空露叶,夕阳江上浩烟波;
行人遥起广陵思,古渡月明闻棹歌。
又云;
隋堤风物已凄凉,堤下仍多旧战场;
金镞有苔人拾得,芦衣无土鸟衔将。
愁声暗促河声息,野色遥连日色黄;
独上寒城更愁绝,戌惊起雁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