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拿马地形中高侧低,临近太平洋一侧多为浅滩沙地,或是低洼林地。

 可由于此处江河发自山间,多流向加勒比海一侧,所以太平洋这边很难找到大型水系,水源多为溪流和积塘。

 而赵维所选择的这处营地则有不同。

 一段山脉斜插入海,截断了太平洋沿岸的平坦地带,葱郁的原始深林几乎铺陈到海洋里。而一道自西向东的陡峭石崖与山脉相交,形成了不大的一处深水海湾,几乎可以直接做为港口之用。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沿山脉而下,有一条大河奔腾入海,在海港旁的滩涂上冲积出一大片平原地带。

 简单来说,就是一条山脉和石崖夹着一个深水港和一片肥沃平原。

 有水源,有林木,有港口,还有良田,确实是难得的好去处。

 苏刘义早就盯着这块宝地,没想到,却让赵维抢了先。

 此时,宁王殿下就在岸边,他那两条宝贝货船也停进了港口。正指点江山,指挥众人卸船扎营。

 远远就见一群相公们相携而来,马二爷赶紧跑来报信儿,“完了完了,陆相带着你爹追过来了!”

 “咋办?”

 赵维远远瞅了一眼,给马二爷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继续组织卸货。

 “放心,冤大头们来了。”

 说完,便迎了上去。

 离的老远,“哟,父王?诸位相公,你们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大伙自是送上白眼。苏刘义更是恶狠狠地剜了赵维一眼。

 对此,赵维视而不见,笑呵呵地看着大伙儿。

 赵与珞则是....则是把脸一板,“带人私逃,你还有脸问!”

 不等赵维答话,又道:“陆相开恩,有言在先,只要你交出些强抢来的百姓,便不与追究,随你胡闹。”

 “你且说,交是不交?”

 好吧,这哪是什么呵斥,这是给亲儿子通风报信儿呢!

 赵维暗暗赞叹,亲爹就是亲爹,还是护犊子啊!

 心中有了计较,一边引着众人往海边走,一边和陆秀夫耍起了无赖。

 “陆相,人我都带出来了,您再要回去,不合适吧?”

 陆秀夫无语,“殿下啊,若都如殿下这般上手就抢,那秀夫这三班职首就不用做人了啊!况且......”

 “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公家的就是公家的!这是不变至理,还望殿下明白一二。”

 “明白明白。”赵维居然点头附和,“唉,相公有道理啊,维还是任性了些。没事,公事公办!”

 “......”

 “......”

 “......”

 嗯,这话要是换个人说,陆君实一定夸一句孺子可教。但从宁王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他还会服软?

 “这个这个...既然宁王通情达理,秀夫可就...可就...公事公办?”

 “对啊!”赵维极是认真,一副理当如此的架势,“一码是一码,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拿来也不安心。”

 “好好好!”

 陆秀夫如释重负。一众相公们也是松了一大口气。没想到,宁王这么好说话。

 可这边刚放下心肝儿,那边赵维来了一句,“不过,相公可得等一会儿再把人带走。”

 “为何?”

 赵维一指两条货船,“咱这船上的东西还没卸完呢,这点小事,相公当会通融吧?”

 大伙儿一听,那当然没问题喽!

 “好说好说,宁王卸船便是。”

 “好!”赵维点头,“那诸位相公稍等哈!”

 说着话,赶紧指挥大伙卸船,一众相公则是被他安排在海滩边的阴凉处歇息等候。

 赵与珞皱眉看着混蛋儿,心说,这不是他的做派啊?怎么这么容易就...就服软了?

 结果,赵维看见老爹担忧之情,回了他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然后成王殿下就踏实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混蛋儿已经开始放心了。

 另一边,众相公往树阴下一坐,马二爷还贴心地送来茶汤伺候。

 陆秀夫真以为宁王转性了,感动的不行。尤其是这茶汤,真不错啊!

 陶醉地品上一口,陆相满眼追忆。对于已经半年没吃过茶的他来说,简直是人间至味。

 由衷赞叹:“这茶真......”

 “茶?...茶!茶茶茶茶茶!?”

 陆秀夫声调渐变,一众相公也是猛然醒悟,“哪特么来的茶汤子?”

 要知道,船只本就不富余,远航之前,不必要的冗余物资一率丢弃,茶叶自在此列。

 所以,大宋船队中,除了为太后、太妃,还有小赵昺,留了几饼团茶,连陆秀夫都没带茶。

 这帮相公们想茶都想疯了。

 满眼惊异地看着马小乙,“这,这是哪来的!?”

 马小乙不无炫耀答道:“俺们从大宋带过来的呀!船上还有十几担呢!”

 说完,不忘贱呲呲地凑到陆相耳边,“我四哥想的周到,不但有茶,还有茶种哩!”

 “什么!?”陆秀夫不淡定了。

 一口将茶汤饮尽,然后扑向港口卸船之处。一众相公听闻赵维这有十几担茶,也都慌忙跟上。

 结果到那一看,陆秀夫傻眼了,相公们也傻眼了。

 赵维那哪是茶种那么简单?

 稻米小麦种子一麻袋一麻袋地往船下运,什么四季时蔬的菜籽亦是一样不缺,准备充足。

 茶团、茶种、桑种、一箱一箱的蚕苗,看的相公们眼都花了,神情更是满露贪婪之色。

 “呃....这个这个宁王...”酝酿良久,终还是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结果,“我的。”

 赵维就没给陆相公张嘴的机会,两字就给顶了回去。

 “不是,宁王且听我一言。”

 “我的。”赵维强调着。

 陆秀夫无语,急声道:“秀夫知是宁王的,但能不能......”

 “都说了我的嘛!”赵维挑着眉头,要多贱有多贱,“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公家的就是公家的,对不对?”

 “对...对吧?”

 陆秀夫无话可说,这句话好像是他刚刚跟赵维说的。

 低眉臊眼地在后头干瞪眼,结果一众相公们急了。一个劲儿的给陆相公使眼色,大概意思是,你再说说去啊!

 这批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

 之前,赵维偷了亲爹的钱私逃而出,置办了两船的货物。后来谁问他船上拉的什么,他都不说。谁想去看看,他都不允。

 甚至还纠集了一百悍勇之士,天天守着那两船东西,没人知道船上到底有什么。

 现在谜底揭晓,也无怪乎相公们眼露贪婪,因为就没有人想到是今天这个局面。

 在相公们眼中,天下大同。什么粮种、菜种、茶丝之物的,中原有的东西,扶桑号称地理丰饶,那肯定也不缺吧?有必要从大宋往过带吗?

 可谁也没想到,这特么是另一片天地,中原风貌与之相差万里不止。更不要说什么茶啊,麦啊的了。

 所以说,这些在大宋时想都不会去想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只有赵维这里有。

 大伙想让陆君实再去说合说合,可是陆秀夫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了。谁让刚刚和人家说公事公办呢?

 长叹一声,“罢了!”闷头不语,再不触赵维霉头。

 赵维一看,嚯,挺有城府啊!忍了?

 那好吧,对着王胜嚷嚷开了:“赶紧特么带人把那些犁头、锄头、镐头什么的都卸下来,还等天黑不成?相公们可还等着呢!”

 “嗯!?”刚低头的陆秀夫猛一抬头,一众相公差点没蹦起来。

 接下来,就见一箩筐一箩筐的铁质农具开始从船上往下搬。

 “你哪来的这么多农具?”陆相公彻底失态。

 此时,一众相公也坐不住了,围拢而来,“这...这么多?”

 结果赵维,“我的。”

 “......”

 “......”

 “宁王殿下!”陆秀夫凝重起来,“这批农具...可否...”

 “我的。”赵维还是那句话。

 苏刘义在后头义正言辞,“宁王,事关重大,不可......”

 “我的!我的我的!!”赵维一瞪眼,“听不懂是吧?老子的!”

 杨镇一听,“可这是朝所急需。”

 赵维不管:“急不急需那也是我的。”

 “你!”简直油盐不进呢?

 陆秀夫急了,“宁王到底怎样才肯听老夫一听?”

 赵维望天,“相公这话问的奇怪喽,是您老说的,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公家的就是公家的,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好吧,陆秀夫懂了。

 “好!!”狠一咬牙,“秀夫觉得,宁王既然把人都带过来了,断无带回之理。大家以为如何?”

 刚才还和赵维势不两立的苏刘义一听,“陆相所言极是!”

 一众相公也是硬着头皮点头。

 “哦!?”赵维挑眉,“大伙儿的意思是...这些人都不要了?”

 “对,人不要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的了?”

 “是,你的了。”

 赵维:“那你们还想要我的货?”

 “对,要你的货!”苏刘义补了一句,“包括种子!”

 赵维:“那拿人换货,换种子,这不合适吧?”

 众人无语,谁说要拿人换货来着?你把种子交出来,人的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还说得如此直白。

 可是,混蛋赵维现在优势占尽,也没人反驳他。

 点头道:“对,拿人换货,换种子!”

 “好!”赵维也痛快,向陆秀夫一笑,“那我可开价了哈!”

 陆秀夫心中膈应,“还开什么价?人都给你留下,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相公果然大气!”赵维坚着大拇指,“那就这样吧,十把锄头或两个犁头,一个一等匠人;三百斤种子,两个二等匠人。”

 说完,向陆秀夫身后嚷嚷开来:“各位屯主们都听见了吧?想要粮种、农具的来我这登记。先赊着也没关系,等人分下来,再送过来便是。”

 “价钱公道、童叟无欺,预购从速哈!”

 “好......”

 陆秀夫刚要答话,就感觉哪里不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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