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简之的料想之中,他等的那个机会,和王仲林曹庆熏没有半点关系....

 这两个人的级别不够。

 在他的计划里,他要借用旧党话事人的身份,把旧党捧到一个绝对的高度。

 得把民势、朝势都逼到死角之后,陆陈等人,包括官家赵昺不得不站出来收拾残局,不得不把士大夫彻底抹杀的地步。

 那才是顺理成章再兴教改的机会。

 可是他没想到,王曹二人居然做到了!蒸汽机居然做到了!

 生生的把这个时机提前了不知道多少步。

 这一个刻,张简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面色渐起潮红!

 面对王曹二人的咄咄之势,一向秉承背后阴人的张相爷,一改前态!

 骤然暴起!“王仲林、曹庆熏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一吼,不但把百姓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相爷身上,连满朝的官员,旧党与新锐都齐齐看了过来。

 没错,再一次....

 如果没记错,当日在玉林斋相爷也是这般骤然发难的。

 惊讶的同时皆有疑惑,张简之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

 此时谁都看得出来,不益于王曹二人硬碰硬。

 无它,人家是有备而来,携蒸汽机之威来闹事儿的。

 而且,刚刚王曹的慷慨之词,不光是提到了教改,而且具化了教改....

 就是要开学堂,起民智!让普通老百姓都上学读书!

 这是一个杀手锏,具有天然的亲民效果。百姓听了,不论对错,都肯定是拥护的。

 谁在这个时候反对,谁就是与民势为敌。而上一次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张简之取巧,把矛头对准了赵维,直言忤逆。

 对教改,也就是与百姓最息息相关的这部份则采取迂回之态,即不反对,也不赞成。只言朝廷会朝议此事。怎一个拖字了得?

 但是这次....

 有些招术,用一次可以,那是天才之举。用两次就没用了,百姓又不傻,一次被骗,两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旧党的处境很被动,更不应该现在出这个头。

 可是谁能想到,张简之这个主事儿的居然没沉住气,当街喝问,又是何故?

 所有人都看着张相爷,而张相爷的眉眼之间,却不见一丝老谋深算的成府睿智。反而有几分.....

 几分狗急跳墙的暴虐!!

 指着王曹二人便冲了出去!“尔等逆臣贼子,竟敢咆哮宫门,真不知王法为何物吗!?”

 “来人!!来人!!!传本相令!将此二人,缉拿法办!绝不姑息!!”

 “.......”

 “.......”

 所有人都听傻了.....

 什么跟什么就拿下了??

 那特么可是两个正三品的侍郎!大伙儿都没反映过来。

 百姓们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意思啊?王曹两位侍郎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只是提了提之前你们答应的办学之事,顺道为宁王说了句好话....

 仅此而己!!

 这就....这就触犯王法了?

 百姓们再愚昧,此时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或许两位侍郎触犯的不是王法,而是你张相爷的利益吧!?

 旧党人臣们,更是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相爷在搞什么飞机...一时之间无人动弹,更没人上前什么缉拿两位三品侍郎。

 可是,他们不动,张简之却是不依!

 猛的瞪向刑部侍郎还有大理寺丞吕洪生....“你们干什么吃的!听不见本相之令吗!?”

 “再说一遍!缉拿二人,若有不从,同罪论处!!”

 吕洪生:“......”

 吕洪生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引来大理寺衙差,上去就把王曹二人摁在那了。

 王曹当然不服,却也被这变故弄的发懵。只是本能的大吼冤屈,奋力反抗。可惜....张简之就像已经疯魔了一样,根本就不给二人申辩的机会!

 你大吼大叫?我张简之比你们叫的还大声!?

 这个时候,唯一能救王曹二人的.....

 便是宫墙之上的官家!陆秀夫、陈宜中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宫墙之上。定格在官家的近侍大监李怀仁身上。

 李大官,自然也看到了大伙儿都在看他,登时挺直了腰杆儿。脑子里回**着赵昺之前的吩咐。

 “王曹二人,若有不利,你就给朕使劲儿的咳嗽!!”

 李大官心说,到我表演了啊....

 深吸口气!把劲儿都运到嗓子眼儿,这一声咳嗽就要喷出来!

 而只要他出了这一声儿,那旧党那边就会得到明确的信号,官家要干预此事!到时再碰王曹,却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然而!

 这一声咳嗽还没等从嗓子眼儿走到后槽牙呢!!

 李大官就觉跨骨吃痛!!传来一道巨力!还没反应过来就打着横飞出去了!“妈呀!”

 乃是赵昺急中生智!猫着腰,藏在墙垛下面,给了李大官一脚!

 用城下百官的视角来看,就是露了上半身的大官,一提气,然后妈呀一声...消失了。

 没错儿....消失了。

 气空凝固了足足有十数息的功夫,也没等回来李大官。

 不是消失是什么?

 “啥?啥意思啊?”陆相公都不会了.....官家呢?人呢!?玩呢啊?管不管你给个动静啊?

 旧党也懵,真是越玩越高级了哈....桩桩件件都是让人看不懂的哈....

 官家这是...不管了?任由张相处置了?

 而张简之那边,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墙上,颇有几分意外。但是事还没完。不能让官家打乱了节奏。

 再次厉喝,“还等什么!?给本相押下去!!”

 说完,没了上次在玉林斋,向百姓保证解释的话语。

 只是轻飘飘的扫看了一眼陆秀夫,又漂了一眼呆愣的百姓。然后率先回转,向宫门内走去。

 眼神之中满是戏谑....

 好像在说,想读书?你们也配!?

 那极尽嘲讽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众人!

 ....

 随着张简之的离开,王曹二人被拿下,百官自不会多留。

 旧党虽觉不妥,可是张相毕竟是话事人,还没到违背张简之意愿的地步,有什么事儿,也要回去之后与相爷商议之后再说。

 自然没必要留在这里。

 至于陆陈二人,还有那些新锐之官,更没义务为旧党擦屁股,安抚民情。

 也是纷纷回转。

 眨眼之间,宫门之外,只剩无助呆愣的百姓,还有一众匠人。

 那缓缓闭合的宫门.....让人绝望!

 “奸贼!”

 有人悻悻低语....“好一个大奸大恶的张、相、爷!”

 ....

 ————————

 宫门之内,陆秀夫和陈宜中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开始阴森可怖!

 陆秀夫钢牙紧咬,“张简之.....真的疯了!”

 陈宜中则是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官家到底是什么态度,明明来了,为什么又走了?”

 陆秀夫道:“有两个可能,第一官家也看出张简之疯了,但却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第二....”说到这儿陆秀夫顿了顿,脸色更为难看。

 “第二怎样?”陈宜中急了,“你倒是说啊!”

 陆秀夫,“太后!太后出面了!!旧党也关乎杨家的利益。太后当然倒向旧党!”

 陈宜中倒吸一口凉气,“那就难怪了...难怪张简之如此嚣张,连掩饰都不愿掩饰!”

 在他看来,第二种更为可能!官家不管了!

 猛一个激灵,“那我你我二人,却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陆秀夫重重点头,“既然旧党已然跋扈到这个地步,那老夫倒要看看,这天地可还有正气长存!”

 ....

 政事堂中....

 “相爷,刚刚却是何故啊!”

 董阎良脸色凄苦,“当从拿人,是不是有失妥当?”

 一旁资政殿大学士董学臣、枢密副使贾长德也是凝重的看着张简之,显然对张相爷刚刚的举动也有不满。

 倒是吕师留和吕洪生二人,低眉不语,未见异色。

 董学臣道:“相爷,就算王曹二人与我为敌,也不至当众缉拿的地步吧?”

 只见闭目养神的张简之骤然睁眼,微微眯起,“不至于吗?本相怎么觉得至于呢?”

 “这....”

 董氏父子在张相爷的威仪之下,立马矮了半头。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董学臣支吾道:“却是...却是不知相爷是何道理,还望指点。”

 “没什么可指点的....”张简之长叹一声,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前,看向那不阴不晴的天空。

 “本相当时,也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

 “不然能怎么办呢?傻站着?让王曹二人继续鼓噪下去?谁知道他们还能当着百姓的面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又或者....答应他们办学的要求?还是说连为宁王平反的话也听了....直接把赵维放出来!?”

 “这....”此言一出,一众人等,登时没了话说。

 相爷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回想当时,大伙儿确实都无计可施,也都在犹豫。

 “相爷确实急智,也许是最好的解决之法了。”贾长德开口了,“可是.....”话锋一转,“可是王曹二人抓了起来,于法理不合....”

 “这事该如何收场?”

 贾长德说到了点子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把人抓了,可那是一般人吗?王三品的朝庭大员,说抓就抓?

 别说二人没犯法,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就算真犯法也不是说抓就抓的啊.....

 别忘了,那两人为什么嚣张?因为人家屁股坐的稳啊!离了他们,工部和户部是真的玩不转!

 现在好了....怎么办?

 贾长德讪笑,“总不至管杀不管埋吧....就放着那二人不管了?”

 “诶!”却是张简之一挑眉头,“贾枢密还真说对了!就是管杀不管埋!”

 看向吕洪生,“一会你回大理寺衙门,把那两人放了便是。”

 “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贾长德语失出声,“什么!?放,放了?”

 只见张相爷无所谓的一摊手,“可不就放了就得了?”

 继续道:“既然没理由抓他二人,那早放早完事!最多就是本相气急失态,抓错了人。大不了....本相亲自与二人赔礼!”

 “我.....”

 贾长德竟无言以对!!

 嚓!!张简之果然就是张简之。他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啊....

 放了....

 放了....

 你还别说!放人的这招儿真是绝了!

 你想啊....放了,那就放了,还能怎么样?那两人就算不服气,就算要闹。张相爷都说了,给你赔不是。你还能怎么样?这么点事儿你是能撼动旧党啊?还是能罢了张简之的官啊?

 都不能....

 而反观王曹二人,可是损失大了。

 宫门前好好的一场大戏,让人给搅和黄了。你再说组织这么大的场面,哪有那么容易?

 这两人就算是闹!就算继续骂!那也是和民情分割开了的闹,是官场内部的闹。闹再大,那都是可控的。

 “高....”贾长德赞叹出声,向张简之徐徐一拜,“相爷果然高明,学生叹服!”

 “哼!”却闻相爷一声冷哼,“高不高明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

 脸容一冷,“此事却是给我等敲响了警钟!”

 众人一肃,齐听相爷训话,只闻张简之森森道:“此事说明,教改之务还远远没有结束!”

 “意图毁我圣人基业之徒大有人在!我等尚不可松懈半分。”

 “而且....王曹二人放出之后,必不肯善罢甘休,定要再提教改之事,我们要早做打算!务必绝二贼之念于须臾!!!”

 众人纷纷点头,唯相爷马首是瞻!

 个个开动大脑,一一献策。一场针对教改,针对王曹二人的密谋由此展开。

 首相职房的大门,直到黄昏时分方缓缓打开。几位旧党核心面色凝重的从中而出各自散去。

 洪吕生走在最后,等大伙儿都走空了,才回身与张简之询问,“那学生现在就回大理寺放了那二人?”

 张简之皱眉想了想,“不急!!明早再放也是一样。”

 面有狠辣:“那二人既然要与老夫做对!那便先尝尝苦头!!”

 对吕洪生吩咐道:“今晚你回大理盯着,不许给饭,不许他们睡觉!虽不可大刑及身,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上下扫看吕洪生,“身上掌刑者...是要会些手段的!”

 吕洪生一喜!五曹和他们吕家可是有仇的。现在终于落在他手里了?

 眼神里隐隐有几分暴虐,“定不辱命!!”

 .....

 福宁宫,赵昺伏于案首,心思深沉....

 李大官急匆匆的从长面跑进来,“圣人!已经掌灯了...政事堂那边才散...”

 赵昺下意识点了点头,“知道了....”

 之后再没了动静,李大官在一旁期待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又提醒一声,“圣人....王曹两位侍郎...可还关在大理寺呢....圣人就....”

 赵昺抬头,“就什么....”

 李大官谄媚,“就真不管了?”

 赵昺看着他,良久,“也对.....是要管的....”

 李怀仁一拍大腿,心怀大松,“就是嘛!”

 赵昺,“白日里都知道朕在城楼上,若是不管不问,也不表态,总是说不过去的。”

 李大官再拍大腿,“对嘛!那还请圣人吩咐!”

 满心期待,等着赵昺下旨。

 却闻赵昺来了一句,“传下话去,就言朕突染急症龙体有恙...近日于内宫静养医治。”

 “朝中大小事务,由东西两府督办。明日起,缺朝!!”

 “啊!?”李大官听傻了?

 搞什么啊?他脑子是真不够用了。不是救人吗?怎么连朝都不上了呢!!

 懵着....

 却见赵昺从未有过的严肃,“怀仁....”

 “啊?”李大官一怔!整个人都不好了,官家可是很少叫他名字的,“奴婢在呢....”脸色一垮,“圣从能不能别吓奴婢啊....到底怎么了啊?”

 赵昺....

 “怀仁啊....”赵昺低着头,“朕也想救王曹两位爱卿...可是...”

 “可是朕是皇帝,朕要救的...是大宋朝啊。”

 “......”

 李怀仁愣在那里,他不懂赵昺的意思。可是这一刻他在冒冷汗!!

 赵昺话里的意思不能细想,稍稍一琢磨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可救王曹,也想救王曹....

 但是他是皇帝,皇帝更应该考虑的是国家....

 而为了国家....赵昺可以不求王曹,甚至可以牺牲王曹。

 李怀仁想到了赵昺白天说的话,他说时机未到,王曹押错宝了。

 他说他要求王曹二人,不能折在张简之手里。

 可是现在....他不救了。

 也许是....是赵昺看到了那个时机!

 .....

 ————————

 深夜....

 张府....

 后庭之中,张简之与一人对坐饮酒...却无一言。

 那人并不陌生,乃是是玉林斋的老板沈福海。

 只见沈福海给张简之的空杯满酒,一边笑道:“相爷心情似乎不错,招小人来,有何吩咐?”

 张简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几日之后,旧党会发起朝议,将工部非军械的工坊和人员,改来民坊,削除官籍....”

 “嘶!!”沈福海倒吸一口凉气,好心情登时就没了,“相爷...不是小人马后炮....宁王要一刀切了这帮人还真没错!!”

 “什么东西!蒙元还没打完,就窝里斗!”

 结果张简之一抬头,“不是旧党的主意,是我的主意。”

 “呃....”沈福海尴尬了,赶紧圆场,“那要是相爷的手段,必是有相爷的用意了。”

 张简之点点头,“没错....我不出主意,早晚会有别人出主意。老夫不当这个坏人,将来他们会比老夫坏上千万倍!”

 “党争嘛....现在驱逐几个匠人,只能算轻的,什么龌龊手段你都会一一见到。”

 “明白了....”沈福海点头,“旧党在相爷掌握之中是最好的结果。”

 “那请相爷吩咐吧....要我老沈做什么?”

 张简之:“王曹二人明白会放出来,必要借蒸汽机之威,继续教改的推动。而这一点旧党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半步都不会让!”

 “嗯...”沈福海听着,点着头,“然后呢?”

 “然后?”张简之一笑,“然后他们的学堂办不起来,匠人又被驱逐,一切顺利的话,王曹会很失落,很迷茫。正是最无助的时候。”

 “他们会想念宁王,会期待有人可以给他们帮一把手。”

 “我要你在这个时候找到他们...”

 “找他们?”沈福海没懂,“找他们干什么?帮忙?”

 “对!帮忙!”

 “怎么帮?”

 “用你商人的身份,你出钱,开发蒸汽机,利用蒸汽机!把蒸汽机做成一门生意!”

 “真的假的!?”沈福海一下就傻了,后槽牙没乐出来,“相爷...可别诓咱,这可是天大的生意!就...就给我了?”

 张间之点头,“给你了!”

 “不过...有条件!”

 “相爷请讲!”

 “王曹二人即便答应,也会和你提条件,而他们的条件一定是让你出钱,办小学,办学堂!!”

 “小人明白了!”沈福海贼贼一笑,“相爷是把教改的事儿从朝堂,彻底拉到民间来!!”

 “朝堂上旧党反对,可是我一个无官无品的办学,花自己的钱,他们却是管不着的。”

 张简之直视沈福海,“即便如此,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你。”

 沈福海,“不怕!咱怂过一回,死过好几回,却是不敢再怂第二回,也不怕多死一回!”

 张简之点了点头,“老夫知道你不怕...所以只要你把学堂办起来。之后的事就交给老夫便可。”

 “哦?”沈福海有些意外,“用不到小人了?”

 张简之摇头,“用不到了....”

 “那....”沈福海犹豫了一下,“那小人能多句嘴吗?小人想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沈福海问的不是教改的结局,张简之出手了,全力以赴。那结句只能有一个!就是旧党覆灭,相爷完胜!

 沈福海对张简之有信心。

 他问是相爷自己的解决。在他看来,即便张简之手眼通天。最后也很难把自己摘干净。

 “相爷....要惜身啊....”

 “呵呵....”张简之一笑,“惜身?又或是惜命...重要吗?”

 “相爷!”沈福海急了,“相爷不能如此!值吗?大宋没了相爷,会少了许多颜色!”

 只见张简之又笑了,长叹一声,“你懂的....”

 “你以为老夫为的是大宋?也许吧....家国天下,系于大丈夫胸中....”

 “可是....老夫的学问以务实为首,家国于我,太过虚幻。”

 “这一局....不为国!”

 沈福海,“那为什么?为宁王?”

 “算是!但也不算!”

 “小人不懂。”

 张简之则是再饮一杯,渐入微醺,沉默良久突然想敞开一下心扉,“老夫这一生,读书立学....为什么?为功名?功名于我只若酒肉尔。美味且不可失,然终入肚囊化成粪土。”

 “世人皆言,张简之大奸尔,务实少趣,人心算计...”

 “殊不知简之为人,乃至性也.....”

 “我这一生....不求名利,只求百年之后,后绩有人!”

 “能把我这一生的学问传下去,终有一天,天下人会给张简之的学问一个公道....”

 “说那不是奸学,那是人间大道!”

 “老夫...”张简之有些哽咽,“老夫在意的....岂是什么生死?岂是什么名利?”

 “老夫在意的是传承....是弟子!”

 “赵维是我的弟子,为他,老夫可以这么做!所以你说的对,是为宁王而为。”

 “可也不对,因为为他不是因为爱徒心切,而是想让他把我的学问传下去。”

 看着沈福海,“我这一生,收徒四人,只此一个成才。老夫不甘啊.....”

 沈福海怔怔的看着相爷,似有明悟。

 张相在意的是什么.....

 也许也不全是他说的那些传承,更不是一个赵维。

 他在意的是四个弟子....他全部的弟子....

 那三个被钉在奸臣恶名之下的弟子,才是张相爷一生都放不下的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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