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蒙古汉子,乃是四川行枢密使突烈忽儿。

 所坐之地也,正是后世重庆的地标性位置——朝天门码头。

 至于问出来的话“到哪儿了”,自然也有副将贴到近前回话。

 “回禀王相,从钓鱼城发出的二十艘槽船,已入重庆所辖。不出意外,天黑之后便可路经此处。”

 “宁王赵维,正在船上!”

 “哼。”突烈忽儿笑了,“他倒会挑时候。”

 入夜才过重庆,也算是小心谨慎,只不过,“当本相傻子不成?”

 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副将无语陪笑,“安西王有命,无论如何要留此人性命。想来这小子,便是因此才有恃无恐吧?”

 讪笑一声:“就像此时,他自己来了,咱们还真不好处置。杀之,违抗王命;不杀,就让他这么过去。也确实说不过去,这不就是助涨其气焰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突烈忽儿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本来还没怎么着,却是被副将撩拨的,面子挂不住了。

 要知道,突烈忽儿带兵是一把好手,可是性子却有几分桀骜,或者说自负。

 让副将这么一说,成了敌手在眼皮底下晃**,还不能杀,这口气突烈忽儿哪咽得下去?

 冷然一哼,“本相就算杀了他,又能如何!?”

 副将一听,坏了,这火拱大了,急忙挽救,“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末将认为,也不一定非杀之才能消恨嘛!

 他若从此过,付出些代价,且知道是咱们放他过去,而不是他自己有本事过去,不就行了?

 毕竟安西王有言在先,真杀了,王相也不好与安西王交代不是?”

 突烈忽儿想了想,摇头道:“要么,就不去惊动他。要么,就让他有来无回!”

 至于是放,还是杀,他已经有了计较。

 “吩咐左右砲卒,砲机满载配重,填装砲石。待会儿,本相就请他见识一下我大元回回砲的厉害。”

 回回砲,绝对是当下最强大的战争利器。

 因由回回人阿老瓦丁与亦思马因合力设计,所以得名“回回砲”。

 其构造完全不同于宋人的虎蹲砲和独脚旋风砲,采用更为先进的齿轮、杠杆原理,不但大大提升了射程和精度,也使原本需要数十人操控的砲具,减少到十人便可轻松驾驭。

 举个例子吧,虎蹲砲是宋军在守城战中最常用的一种投石机。

 因形似猛虎蹲坐,而得名“虎蹲”。

 其抛杆长两丈五,一端放置石弹、雷火弹,另一端绑有40根拽绳,每绳长四丈。

 发射时,要70人拽绳甩动抛杆把石弹抛出去,最大射程50步(70米),发射的石丸重量12斤。

 再看回回砲。

 回回砲抛杆的尾端用配重箱代替了拽绳,内放数百斤重物。

 抛杆前端,由抛绳来承载石弹,砲座左右另设绞盘,联结抛竿顶端。

 战时,砲卒只要转动绞盘就可把抛杆压下来,装填石弹。断开绞盘与抛杆的绳索连接,尾部的配重便会重力下落,带动抛杆把石弹甩出去。

 不但大大节省人力,而且最大可发150斤重的巨石,射程更是宋砲的数倍。

 当年元军攻打襄阳,正是回回砲逞威,轰怕了吕文焕。

 砲石飞射城垣,声如雷霆,连谯楼都能一砲轰塌,落地亦可砸深七尺。

 这是蒙古人的大杀器,更是他们横扫天下的依仗。因为别人没有,乃是当世最具威力的武器。

 这就好像,你只能看着我轰你,你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突烈忽儿身边的这些回回砲,更是最新出品的高端货。

 元朝的两大制砲匠师阿老瓦丁和亦思马因,在新砲之上结合了更多的“先进技术”,采用的插销机括设计,使得回回砲可以拆卸组装,便于运输和布置。

 而且,还在配重上下了工夫,使用可变式的配重箱,用增减配重的方式来实现射程的可控,精度大大提升。

 突烈忽儿将这等杀器拿出来,是打算把赵维轰杀在这两江汇流之地了。

 ......

 ——————

 而另一边,赵维还在纳闷儿呢,“不太对啊?这也忒容易了点吧?”

 元军不可能在钓鱼城回到宋人手里的情况下,于水道不设防,除非阿难答想把重庆也拱手让给赵维。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早知道你要来,这是请君入瓮呢!

 “坏了!”想到这里,赵维一声叹息,“大意了!”

 王立其实也发现有些诡异,一听赵维之言,“哪里大意了?”

 赵维道:“咱们钓鱼城拿回来的太容易,以至于忽略了一个致命因素。”

 王立脸色更是难看,“忽略了什么?”

 “元人把钓鱼城军队都撤走了,会不留双眼睛吗!?”

 “!!!”

 王立瞬间被点醒,猛一拍额头,“确是大意了。”

 回想这些时日,从恩阳开始,一路顺风顺水,走到哪儿都有义民相随。

 张珏、王立这些蜀将,也是有意向赵维等人展示他们几十年经营的成果,倒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阿难答肯把钓鱼城让出来,怎么可能不留眼线?

 赵维也是如此,这一路上被巴蜀儿郎感动坏了,潜意识里,就觉得钓鱼城里都是忠义儿女。

 可是千人千面,那可是好几万人,九十九个忠义也保不齐有一个不是一条心。

 但凡有一个被元军收买,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那不就是找死?

 “回去!马上回船!”王立当机立断。

 他自己死了就死了,可是赵维还在船上,万不能出错。

 不想,赵维却道:“晚了!”

 碚州到重庆两百里河道,多少元船往来?真想截下他们,再容易不过。现在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皱眉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走!”

 赵维就这性子,既然躲不开,那就去面对。

 况且,他不太信阿难答会要了他的命。

 赵维是大宋这边,阿难答唯一了解,也唯一有过交集的。杀了赵维,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继续走!”

 如果他猜的没错,元军有很大概率放他过去。

 因为还有一点,很重要。

 结果...夜色之中,眼见嘉陵江已经到了尽头,汇入涛涛长江,赵维的脸色却是无比难看。

 因为,夜色之下,他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重庆码头上,近百座杀气腾腾的砲架,正陈列滩涂。

 完了,王立脸色煞白,元军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回回砲都拉到江边来晒月亮。

 而且,即使岸边没有火把,也没有灯明,好像无人一般。可是,以王立多年的战场经验也一眼就看出,抛杆是拉到底的,砲也是已经装填完毕的。

 对赵维急道:“殿下,跳船吧!”

 却见赵维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岸边。船上寂静无声,只有江上的浪花偶尔翻响。

 良久,眼见船队即将进入回回砲的射程,赵维方对王立小声道:“一会儿...别出声!”

 说完,突兀地站上船头,扯开嗓子便大喝一声,“四川行枢密...突烈忽儿何在!?”

 那边,突烈忽儿手都举而来了,就等赵维的船队入瓮,好百砲齐发。

 没想到,他还忍着呢,对面先叫唤上了,还是点名道姓的叫他。

 突烈忽儿差点没闪个跟头,心说,还真见着邪性的了。

 这个时候,尴尬的反而是他。

 你就说,应不应吧?

 不应,直接干,当然没问题,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即使轰死了赵维,也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可是应吧...凭啥应他?他叫我,我就得出来?

 想了半天,还是应吧!应完再杀也不迟。

 站起身形,“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江上登时悠悠传来回应,“大宋...宁王,赵维!”

 “......”

 “......”

 突烈忽儿暗暗咋舌,你牛,是真够嚣张啊!

 “哈哈哈,好大的胆子!败宋之臣,也敢称王?来我重庆何由?速速道来。”

 对面:“听闻安西王调了个厉害的王相来看着我,特来一见。”

 “哦!?”突烈忽儿闻之大笑,“就不怕有来无回?”

 赵维:“怕啊,所以得客气点!”

 突烈忽儿:“怕?本相却看不出你怕。”

 说完,吩咐砲卒,“瞄准第二艘船,打沉他!”

 话音刚落,嗖嗖!嗖嗖!破空之声骤起数砲齐发。

 随后,便是咔的一声巨响自江上传来,一发石弹正中船腰,直接把漕船砸成了两节。

 赵维眼珠子没突出来,一边吩咐王立救人,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江岸一处。

 正是突烈忽儿所在。

 良久,一个得意非常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你到底是真怕,还是假怕?”

 赵维强压怒气,“真怕!”

 “哈哈哈哈,本相还是不信呢?”

 嗖嗖嗖,又是数砲齐发。

 咔!!!赵维身后,又有一船中砲碎裂。

 “你看我这回回砲,准头如何?”

 赵维依旧压抑:“百发...百中!!”

 “不知大宋可有这般砲石?”突烈忽儿继续满是戏谑,“若是有,我就放你过去。”

 赵维:“没有。”

 “没有?”突烈忽儿佯装震怒,“既是没有,尔何敢来我重庆招摇?本相又凭什么放你?”

 赵维:“......”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等死吗?”

 嗖嗖嗖嗖....咔!!第三条船沉了。

 “这样吧!”突烈忽儿大笑着,“看来,你是真知道怕了,那本相就给你一个机会。求我!只要你肯求我,本相就放你一条生路!”

 说完这句,突烈忽儿甚是得意。

 倒不是他小人得志,而是千载难逢。将来难免要和钓鱼城一战,借今日之事立威,打击宋人气焰,才是正事。

 而且,他也不认为大宋的王爷会真的低声下气的求他。

 赵维的事,他在成都时就有所耳闻。

 潜入大都,冒万死之危救出文天祥和张珏,还大闹了大都城。最后与自家王爷达成协议,入蜀求存。

 从这些行径来看,这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活!

 被自己这么羞辱之后,还要求饶乞活?不可能。

 结果,他哪知道,赵维这货就没节操可言。

 一听这话,“王相当真?”

 突烈忽儿一怔,啥当真?他还真要求饶不成?不能吧?不能吧?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么多人看着听着呢。

 “当...当真。”

 刚说完,对面嗷的一声,“我的突烈大兄哟,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有眼当鼻孔使....特么有眼和没眼一个屌样儿,怎么猪油蒙了黑心肠的跑您地头上瞎转哟!”

 “悔啊,悔特么死我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大人有特么海量,放小弟一马,大恩大德,三生为报!”

 “您老是大英雄,大人物,说出来的话可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啊!小弟这就不陪了,咱们来日方常,改天给你烧纸。”

 好吧,“改天给你烧纸”这句小声说的,突烈忽儿没听见。

 王立听见了,都傻了。

 心说,你这还真是要命不要脸了?

 结果,赵维那边一脚踹过来,“等特么什么呢?都给我划船,跑啊!”

 骂外,朝岸上一挥手,“王相,再会哈!”

 留下岸上一群元将元卒,石化着目送赵维离开。

 ......

 突烈忽儿的副将知道赵维已经冲出了回回砲的射程,这才回过神来。

 “王相...就,就真放走了!?”

 突烈忽儿却是一巴掌甩了回去,“谁知道他是个这般不要脸的!”

 副将被打的转圈,不敢生怒,“现在追...还来得及。”

 “追?”突烈忽儿瞪眼,“本相还要脸呢!”

 说完一甩手,“罢了,杀不杀他已经无关紧要。他日再遇上,取命不迟!”

 副将就不明白了,这是为个啥啊?跟假的似的,就放跑了?

 ......

 王立这边也不懂,眼见脱险,且无元军追击。

 “他为什么放咱们走啊?”

 赵维阴着脸色,“因为他根本就不确定要不要杀我!”

 “殿下怎么知道?”

 赵维道:“他如果铁了心要杀人,不会在重庆设下布置,早在过了碚州之后的江面上就能动手。那里才是万无一失的最佳设伏之地。”

 “别忘了,碚州到重庆两百里水道,很容易生出变故。万一咱们回头、或者上岸,怎么办?”

 “所以,我赌突烈忽儿是因为不想看到咱们大摇大摆的过重庆,才设这个局。至于要不要咱们死,全看他能不能达到目的。”

 “什么目的?”

 “震慑!咱们过重庆对他这个新上任的重庆守将来说,无疑是挑衅,于三军士气不利,于他对重庆的掌控也没好处。所以,他才会犹豫,要不要杀我。”

 “现在面子给足了他,让他展示了实力,也极尽嘲讽了我。伤士气的是咱们,他心里那口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可是......”尽管赵维说的有道理,可王立还是觉得不真实。“可是,就这么放了?突烈忽儿也太义气用事了吧?”

 “呵。”赵维冷笑一声,“他才不是义气用事,他鬼着呢!”

 “什么意思?”

 赵维:“笨啊,咱们是要回来的!为什么要现在杀了你?回来的时候不行吗?”

 王立却道:“回来肯定不走重庆了啊?”

 “所以啊!”赵维一摊手,“所以陆路肯定被堵死了。”

 王立:“......”

 不愧是张简之的弟子,心真脏啊!

 “所以,咱们回来的时候...还走水路?”

 “对!”

 “不冒险吗?”

 “不冒险。”

 “挺冒险的吧?回回砲的威力殿下可是见过的。万一殿下想错了,这回可说什么都没用了。”

 只见赵维一瞪眼,“你以为老子走水路是为了躲他?老子是回来报仇的!”

 奶奶的!欺负爷老实是吧?回回砲砸我是吧?你等着,等把谢明接回来,咱们朝天门....再见!

 一日之后,只剩十七条船的船队,在重庆以东的涪陵一处隐秘所在,悄然靠岸。

 得易于操船的都是钓鱼城老卒,还有老城民,对于回回砲并不陌生,且当时位于江心,离岸甚远,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虽然船被砸沉了三艘,但风声一起,船工就知道不对,纷纷跳船,所以人员上并无损伤。

 赵维留下一些人看守船支,自己则按照杨亮节给出的位置,向南川方向摸了过去。

 三天后,才与身在侬寨的谢明汇合。

 而谢明见到赵维,自是激动万分,以为赵维一见面不是问这两年的近况,也该关心一下金银的情况。

 却没想到,一见面,宁王殿下劈头就问,“小钢炮还有几门?”

 好吧,从安南到南川开辟道路,危险是必然的。

 所以,和海娃的舰队分开的时候,特意从船上卸了十门小炮,还有三十组窝蜂,以备不时之需。

 谢明没想到,赵维怎么一来就关心这些。

 他哪知道,咱们宁王刚让元人用回回砲砸的差点叫爸爸。

 “小炮一门未失,只是炮弹不多了,只剩四十来发。一窝蜂还剩二十组,但火箭还有很多。”

 王立在侧,没听懂二人说什么,插话道:“什么小砲?”瞪圆眼珠子,“你不会指望什么小砲去和突烈忽儿再相见吧?”

 赵维也不解释,这玩意只有亲眼见过才行,你和这个时代的人光用嘴说是说不清的,他们不理解。

 杀气腾腾地对谢明道:“所有人,带上所有物资!,跟我杀回去!”

 说完,扭头就走,眼神吓人。

 谢明看的莫名其妙,小声与王立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王立,“在下王立。”

 “哦。”谢明扬了扬下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示,“被重庆守将...用回回砲给砸的。”

 “回回砲......”谢明乐了,终于知道赵维的怒气从哪来了。

 来了句,“那是该杀回去!”

 王立无语,怎么你也跟他一样冲动呢?

 却闻谢明大嘴一咧,“是得让巴蜀元人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炮啊!否则,真当他们的回回砲天下无敌了。”

 王立一震,“何意?咱们有比回回砲还有威力的?”

 正好有兵卒扛着一管小钢炮从身边过,谢明一指,“就它!回回砲的祖宗!”

 好吧,王立有点懵。

 确实像赵维说的,这个时代的人理解不了火炮这种高端货。

 ......

 十天之后。

 因为回程要装载物资的缘故,所以走的很慢,七八天才从南川回到涪陵。

 而再回重庆两江交汇之地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这回,赵维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了,船上小钢炮一字排开,一窝蜂箭指两岸。

 来到朝天门码头处,只见那些回回砲还在岸边立着,宁王殿下眼珠子一瞪,“突烈忽儿,你个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岸上的砲阵有兵看守,听江上呼喝,仔细一听,骂自家王相的。

 再一看,“诶?这不那天夜里差点叫亲爹那帮人吗?怎么还大白天的就回来了?”

 赶紧入城禀报,被突烈忽儿一个大巴掌甩了回来。

 “说什么胡话?他不但敢白日给回来?还敢骂本相!?”

 卫兵这个冤啊,快哭了,“真的...不信王相去看嘛!”

 突烈忽儿傻眼了,心说,要真回来了,那这小子就不是不要脸了,他是不要脑子!

 赶紧穿戴整齐,三军列阵,急奔向码头。

 到近前一看,哦操,还真是!

 突烈忽儿乐了,是真没带脑子回来的呗?

 一边叫砲卒准备,一边向那天夜里一样,向江上呼喝。

 “败宋宁王何在?出来一见!”

 江面上的船上,隐约站着一个人影儿:“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突烈忽儿:“大元...四川行枢密使,突烈忽儿是也!”

 对面:“哈哈哈,好大的胆子!乱国之夷,也敢称枢密?乞唤本王,何事?速速道来!”

 突烈忽儿,嘿,臭来劲是吧?

 见回回砲还有一会儿才可发射,继续道:“听闻宁王殿下点名要见本相,自要前来!”

 “哦!?”江面上闻之大笑,“就不怕有来无回?”

 突烈忽儿挑眉:“怕啊,所以得客气点。”

 江面上:“怕?本王却看不出你怕!”

 突烈忽儿刚要说话,被副将拦住了,“王相,别说了...不觉着这切口有些耳熟吗?”

 突列忽儿怔了怔,“是有些....耳熟。”

 哪是耳熟,简直就是跟那天晚上一毛一样。

 只不过,两人正好换了个位置。

 “这他娘的!”突列忽儿哭笑不得,这小子有点邪的。

 正骂着,却闻江面上,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破空之声,密密麻麻的响了起来。

 突烈忽儿无意间扫了一眼,“妈呀!”叫出了声。

 只见万箭齐发之景映入眼帘,闪着雷火之光的一道道火箭在眼前逐渐放大,眨眼而至。

 然后...将岸边砲阵彻底笼罩其中。

 轰....火箭的燃烧药爆开,登时一片火海。

 突列忽儿石头一般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回回砲阵瞬间变成大火把,僵着脖子,一脸惊恐地看向江前。

 一个声音,悠哉悠哉地飘了过来:

 “怎么样?你到底是真怕...还是假怕啊?”

 “......”

 真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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