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元楼二层,魏公公躺在椅上闭目养神,脚下热气升腾。

过了一会,伺候的修脚师傅见足桶中的水好像不热了,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公公,要不要加点热水?”

“不用了,蛮好,嗯,不泡了,修吧。”

魏公公将脚从桶中提起,修脚师傅赶紧拿毛巾替公公把脚裹好,然后平放在锦凳上,有些紧张的将带来的工具箱打开。

见这师傅拿着修脚刀看着他不敢动,魏公公不由笑了起来,摆手示意这师傅莫要紧张,他道:“你莫害怕,平时怎么替别的客人修,就怎么替咱修便是。”

“是,是。”

话是这么说,可这修脚师傅还是紧张,眼前这小太监的恶名在扬州城可是传遍了的,都说他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呢。

心里紧张,动作就有些僵硬,甚至好像生疏。

好在,魏公公体谅这师傅,不催他,只舒服的躺在那,继续闭目养神。

如此,过了一会,这修脚师傅总算进入状态,拿手的手艺施展出来,把个魏公公弄得十分舒服咧。

修完脚,修脚师傅替魏公公挖起耳来,这可是个好享受,只两下,就把魏公公弄得想要上天。

正挖着,干儿赵宝乐来了。

一进来,赵宝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向着干爹所在匍匐过来,一边爬一边擦眼泪抹鼻涕,号道:“干爹,宝乐错了,宝乐错了啊!……”

修脚师傅被赵宝乐一吓,手上劲道大了些,把个魏公公疼的嘴一咧,脸皮一抽。

修脚师傅吓坏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魏公公却朝他挥挥手,示意不关他的事,然后换了个方向,把另一支耳朵放在师傅面前。再瞥一眼地上四十大几的干儿子,皮笑肉不笑道:“宝乐啊,你错在哪了?”

“宝乐错在不应该收赵建元的钱,不应该把这钱瞒下不告诉干爹知道……”赵宝乐真是吓坏了,生怕干爹要了他小命,连磕几个响头,听着怪吓人的。

魏公公摇了摇头,自家干儿子嘛,收点钱不妨事,只要事办好就成。

这也是用人之道,哪能光叫马儿跑,不让马儿肥呢。

可这回,这好干儿却是越线了。

“你是咱的义子,收些钱不妨事,可子要父死这种事,你怎敢应下的。你要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在外人眼里,就是咱家做了些什么。嘿嘿,若要叫皇爷知道咱家收人儿子钱,害人老子命,你说皇爷会怎么看咱?”

魏公公说完,示意师傅继续。

“儿子知道错了……”

赵宝乐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把那个赵家儿媳恨死了,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没事抛头露面做什么,在家老实呆着呗,凡事不都有她丈夫在么。

现在好了,自个收赵建元钱的事发了,干爹派人快马将他从仪征抓回来,哪还能有他的好。

他想为自己解释,可见干爹闭着眼睛让人在挖耳,十分舒服的样子,不敢开口打扰,跪在那心乱如麻,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死了。

许久,方听魏公公发出一声极为舒服的声音,修脚师傅躬了躬身,公公很是满意,示意真田赏钱,并将人带下去。

“说说吧,谁给你的胆子?咱家好像没给你这个胆子。”魏公公起身拿毛巾擦了把脸。

“儿子是想,赵恒友不肯和干爹合作,但他儿子赵建元却愿意,所以……”

魏公公冷笑一声:“所以,你就答应儿子害老子了?”

赵宝乐吓的不敢说话。

魏公公摇了摇头:“下去吧。”

“干爹,宝乐错了,宝乐知错了!干爹再给宝乐一次机会,再给宝乐一次机会……”

赵宝乐惊恐大叫,却被亲卫给拖了出去。

不过,魏公公倒无意杀这个干儿子,因为此人还是有些用处。这段时间这个好干儿跑东跑西,替他老人家办了不少事,这会还不至于杀驴卸磨。

待赵宝乐被带下去后,魏公公负手在屋中遥看运河,半晌,吩咐小田道:“将那个赵家儿媳带来。”

“是,公公!”

小田躬身退下,未几,楼梯再次响起脚步声。

赵家儿媳被带进来时,公公眼前一亮。

咦?

是个大肚子?

公公很惊讶,真的很惊讶。

“月娥见过魏公公。”

王月娥的表现比魏公公想象的要镇定的多,在公公惊讶的目光中缓步上前行礼。

这份镇定倒把魏公公弄的有些不适,反应过来,连忙挥手道:“你身子不便,无须多礼。”

“公公是官,我乃民女,民见官,自当礼。”王月娥微欠身子,硬是行了礼。

魏公公坐到椅上,上下细打量这赵家儿媳,问道:“说吧,你找咱家有何事?”

“月娥想请公公能放我家老爷回府。”

“赵恒友通倭走私,乃不赫大罪。”

笑话,真随便放人,魏公公也犯不着费那么大劲把人弄进特区的海狱。

“只要公公肯放人,月娥什么都愿意。”

王月娥说这话时,很是坚决。

魏公公听了这话,却是有些头皮发麻:这怎么能行,咱家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