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郑贵妃诞下九皇子,朝野听闻后除了表示对郑贵妃四十多岁还能产下龙子感到惊讶外,便没什么波澜了。

方从哲以阁臣名义给皇帝上了个祝贺的表章,除此之外,这件让皇帝高兴的在翊坤宫又蹦又跳,认为自己老当益壮还能再活几十年的大喜事,就这么悄无声息了。

至少,在宫外,官员们对此议论的并不多。

国本之争已经让朝野对皇帝又有儿子这件事不感兴趣。

太子名份已定,福王也已就藩,这个刚刚出生的九皇子朱常潓命再好,也不过跟他的兄长福王一样将来以亲王身份就藩某地。

除此,他还能干什么?

论嫡论长,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小皇子。

而且,保不齐这个九皇子会不会夭折呢,所以于其这会担心郑贵妃借着肚子里刚掉下来的肉生事,还不如喝茶看戏去。

朝堂反应平淡,倒是京城百姓对这件事很是乐道。

有那么一段时间,贵妃娘娘老蚌得珠可是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都说贵妃娘娘都当奶的人了还生孩子,不是给儿孙丢人么。

远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确实郁闷了几天,总觉得到他福王府的官员们看他眼神都不对。

老娘生娃,自家有弟,按理说朱常洵这个儿子兼哥哥的怎么也要给老娘送些补品,给弟弟送些礼物吧。

但朱常洵就是觉得丢人,所以,他不肯往京里送东西。最后,还是王妃再三相劝,这才讪讪的叫人备了礼物送到京中。

东宫那边却是比福王会做人的很,得知贵妃产子后,小爷朱常洛第一时间就让西李备了贺礼和补品去了翊坤宫,还亲自写了一份贺章递了上去,祝贺父亲老当益壮,为大明皇室再添新丁。

太子如此识趣,万历自是大喜。

郑贵妃那边虽总觉得朱常洛那小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毕竟人家是第一时间就来祝贺的,而自家亲儿子自打知道老娘有孕后就不闻不问,两相比较,贵妃娘娘能不气么。

怎么说呢,老大指望不了了,以后就指望这老二吧。

贵妃娘娘是真喜欢这个次子,既没用宫里早备好的乳母,也没要东宫送来的那个客妈妈,而是破天荒的亲自喂养,连丈夫想吃都不让呢。

每日里抱着小家伙哄哄逗逗的,别说多开心了。

民间因贵妃娘娘生子这事还闹出了个反贼笑话。

东城有个补锅匠跟老妻成亲三十多年始终无子,本来已经泄气绝望的他听了贵妃娘娘老蚌得珠的事后,顿时生了希望,认为自家老妻身上也能出现奇迹,于是乎便拉着老妻天天弄那事。

老妻实在受不了,便大骂补锅匠痴心妄想,说什么贵妃娘娘生的那是龙种,是皇帝老子给播的,你这补锅的哪能和皇帝比。

“辣你个妈妈,说的哪一朝啊,他皇上能辣个人外来,我就不能辣个人外来了?”补锅匠老家是淮安府那一片的,一急起来就说老家话。

“嗯呢,你辣啊,我望你能辣个什呢外来,我望你就是想屁吃呢!”老妻实在是被补锅匠弄的受不了。

“你个必养的,我够个还告诉你了,我就是皇上,还就要辣个龙种外来!你呐不在我生个龙蛋外来,我辣不死你的!”

“乖乖呃,你能上天了,要个逼脸的,还你是皇上呢,就算你是皇上,我也不是贵妃!”

老妻不甘示弱,“有本事你就弄道圣旨册封我为贵妃嘛,你弄得来,我就把你辣,天天辣!”

“哎呀喂,要必脸了……就你这个死什样子还要圣旨呢,我告诉你了,只要你把我辣,能哈个蛋外来,你就是倒滴子贵妃……”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着,不成想叫旁边好事的邻居给听到了。

这邻居和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多少听得懂江淮话,便把这事当成笑话与人讲。

结果不凑巧的不知怎么叫顺天府的人给听去了。

一听辖区内有人自称皇帝要播龙种,顺天知府那是无比的重视,立即命差役把人给抓了过来。

好在这顺天知府也不是什么狗官,问明缘由方知是无知村夫性急乱说话,笑笑便把人放了。

据说这事还真传到了万历耳中,万历一笑了之,他才不会跟个补锅匠计较呢。

马守备也是听过这笑话的,只是,眼面前这中使和魏阉的画风不对,大大的不对啊。

贵妃干政,贵妃干政啊!

中使和魏阉越是聊的开心,马守备心就越慌,到这会他要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读的书和见过的世面便算进狗肚子了。

皇帝是要治魏阉罪的,可刚刚生了九皇子的郑贵妃却阻止了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郑贵妃为何要保魏阉,但马守备却知道他现在有些不妙了。

果然,正在和中使愉快交流的魏阉突然想到什么,然后转过身朝马守备指了指,颇是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嘿嘿一声是什么意思?”

“这……”

马守备脸上红一块绿一块,半晌,方挤出尴尬的笑容:“公公圣眷正隆,下官由衷欢喜,这才一时失态。”

“噢。”

魏公公点了点头,“以后不要这样,要叫御史知道你在中使面前失仪,弄不好你就要回家卖红薯了。”

“是,是。”

马守备连连点头:红薯是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魏公公,娘娘的口谕说的明白,你看?”

贾大全关心的是魏公公是否会听从贵妃娘娘的嘱咐,这样他回去之后就好交待了。

“这个嘛……”

魏公公将皇爷的手谕叠起收在怀中,这上面可是万历的真迹,他得好生留着将来传给儿孙。

魏公公挥手示意一众如释重负的部下们出去。

贺世义到得帐外,真是出了一口大气:贵妃娘娘真是好人呐!……只要魏公公现在收手,这事便算过去了,那建奴不打就不打吧,有甚干系的。

马守备和周分守二位则是没精打彩,两人彼此看看,均是无话可说。

“皇爷谕旨,咱家不敢不遵,只是,贾公公有所不知,咱家现在手头紧张。”

帐中,魏公公一脸为难。

“公公这是何意?”贾大全也是一脸糊涂。

“你不知道,建奴那边欠了咱家不少钱……”

魏公公给贾大全讲了一个有关老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