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微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很不对,只是她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心魔渐生,身陷囹圄不得出。

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息着,唇边的鲜血红的刺眼,铺了白玉石的地面上溅了几滴绯红的血渍,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林惊微合上唇缝,嘴里血腥气弥漫,她压**内不断翻涌的灵力,用手背擦去了唇边的血迹。

[你还好吗?]

器灵方才也被吓傻了,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飘在林惊微身侧,担忧地望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无妨。”林惊微的面色已然冷静下来,让人丝毫看不出她体内的痛意究竟有多强烈。

硬生生将躁动的灵力压了下去,不异于强塞了无数的刀片进五脏六腑,割裂的剧痛让林惊微的额上渗出了冷汗,她鬓发微湿,一双眼红的吓人。

林惊微却无视了浑身的痛意,她抬起头,遥遥看向江秋渔所在的位置,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禾莺方才的那一番话。

方才林惊微骤然得知自己体内有傀儡情丝的存在,一时看不清眼前的真相,差点儿被禾莺给骗了。

如今仔细想来,一切似乎与禾莺说的截然不同。

林惊微心中的天平逐渐偏向江秋渔。

倘若阿渔真的从一开始便知晓所有的真相,给她种下傀儡情丝也只是为了报复她,利用她,可如今她们已经到了浓情蜜意的时候,阿渔却从不曾指使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不管是在不忧城还是在云水城中,阿渔都从不曾强迫她,她屡次冒犯阿渔,甚至反过来教导阿渔,阿渔都从不曾因此责怪她。

她若真的只是想利用自己,大可以逼着自己杀了那些冒犯她的人。

在云水城中遇见凤桉时,阿渔便可以让自己杀了凤桉,这才是逼着自己与正道决裂最好的方法。

阿渔如果真的只是将自己当成对付正道的棋子,她为何从不曾逼着自己与正道拔剑相向?

凤桉甚至屡次在她面前口无遮拦,阿渔也只是笑一笑,并不在意。

她是真的不在意旁人的冒犯和挑衅吗?

遥想起初到魔宫之时,就连身边最为信任的侍女,只是说错一句话罢了,阿渔便毫不犹豫地出手责罚,丝毫不留情面。

由此可见,她不是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相反,她在乎的不得了。

只因为凤桉是自己的同门师妹,阿渔才愿意对她多留几分耐心罢了。

林惊微想,阿渔对她应当是真心的,否则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自己欺负她,忤逆她?

她不仅不曾强迫自己,欺辱自己,反而还对自己百般温柔,更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她让阿渔不要滥杀无辜之人,阿渔便当真不曾犯下杀孽。

外界传言魔尊凶狠残忍,阿渔却屡次救下无辜之人,许窈,薛如钰,赵舒寒,这些人都是因为阿渔,才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林惊微又怎能怀疑江秋渔的用心?

她若真的从一开始便决定利用自己,又为何要做出这种种与她的性格完全不符的举动?

禾莺越是在林惊微面前说江秋渔的坏话,林惊微反而越发肯定,江秋渔并非禾莺口中的恶人。

她给自己种下傀儡情丝,应当不是为了利用自己。

既然她不打算将自己当做棋子,又为何要给自己种下傀儡情丝?

器灵想了半晌,犹豫道:[难不成,她一开始看上的人就是你?]

林惊微的眼睫颤了颤,耳根泛起了一抹动人的艳色,她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器灵的话,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器灵越想越觉得,事实或许当真如此,[你看,她虽然表面上对付星逸痴心不悔,可实际上,她却从未碰过付星逸。]

[反倒是你,不仅上了她的榻,甚至还与她双修过了。]

这还不算是喜欢吗?

器灵哼了声,[魔尊当真狡猾!]

明明很喜欢它的主人,偏生还要做出一副嫌弃主人的模样,它与主人都被她骗了!

林惊微虽然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只任由器灵胡思乱想,可她心里却未必不赞同器灵的话。

阿渔是否从一开始便看上了她,只因她那时太过冷淡,不知情趣,阿渔别无他法,只得给她种下傀儡情丝,只盼她能有所改变。

所以她那些似是而非的欺凌,只是为了引诱自己动心而使出的一点儿手段罢了。

傀儡情丝无法左右她的心意,她对阿渔的动心完全出自她的本心,虽然中间的过程并未按照阿渔所想的那样进行,但结局都差不多,所以阿渔才从未发现傀儡情丝并未起效一事。

阿渔只在此事上骗过她,可她骗她的初衷,也并非是为了伤害她。

林惊微在心中替江秋渔开脱了个遍,她对江秋渔一直有愧,不管江秋渔是否想要利用她,都改变不了她从一开始便欺骗了江秋渔的事实,真正心怀不轨的人是她。

林惊微越想越肯定,江秋渔对她并非虚情假意,禾莺之言完全是在故意哄骗她。

傀儡情丝的存在并未让林惊微恨上江秋渔,反而让她愈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以身代阿渔死,平了这场大战!

有错的是那些肆意残害人命的魔物,阿渔是无辜的。

——

江秋渔闭关的这几日里,也并没有闲着,她用霜雪和未晴的血做了一遍实验,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情人血,木石心和美人珠,当真是她所猜想的那样,并非已经存在的东西,而是只要能够达成一定的条件,便能得到这些东西。

之所以选择霜雪和未晴,因为霜雪虽然出身魔族,她娘却来自北陆寒域,霜雪那颗心,是她娘用琥珀寒晶做的。

只可惜,霜雪和未晴的修为都不高,虽然满足了阵法的基本要求,能够选择的距离却很短。

不过这也正好证实了江秋渔的猜测,果然是双方的修为越高深,阵法的效果就越强。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还得想方设法拿到林惊微的血,再做一遍实验。

江秋渔拍了拍手掌,“我闭关几日了?”

【五日。】

系统顿了顿,【你还不打算出去看看吗?】

大战近在眼前,每一刻都十分宝贵,宿主却在这个紧要关头“闭关”,硬生生浪费了五日的时间。

江秋渔不理它,自言自语道:“那想必禾莺已经去找过林惊微了,可以结束闭关了。”

系统想了想,问她:【禾莺必定已经将傀儡情丝的存在告知林惊微了,你真不怕才一出去,就被女主捅个透心凉吗?】

江秋渔:“她即便再恨我,也不会贸然对我出手,你以为她跟你一样蠢吗?”

系统:【……】

可恶!

怎么还搞统身攻击!

江秋渔从书房出去后,径直去寻林惊微。

林惊微正在伏岐殿中,她坐在书案前,听着底下的魔物恭敬道:“那付公子整日吵着要见您,属下们只得前来打扰您,想问一问,该如何处理此事?”

林惊微垂眸,挡住了眼底的冷意,她正待开口,忽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是阿渔!

林惊微眼眸亮了亮,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魔物,沉吟片刻,悠悠道:“付道友乃是阿渔亲自选中的男宠,我又有何权利处置他?”

“若是贸然伤了他,等阿渔闭关后,难保不会生我的气。”

等着她吩咐的魔物们:??

好怪!

这位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往日她只会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便将他们打发了,今日是中了邪吗?

“大人,那,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到底该怎么处理此事?

林惊微不说,他们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的付星逸地位低下,人人可欺,可林惊微说的也没错,他毕竟是尊上的男宠,虽然此时受了尊上的冷落,但难保不会有复宠的那天。

这些魔物们虽然总是欺辱他,却也万万不敢真让他就这么死了。

付星逸以死相逼,他们才不得不前来禀告林惊微。

林惊微抬眸瞥向殿外,“此事我管不了。”

魔物们顿时愁眉苦脸的,要不是林惊微的神色太过淡漠无情,他们甚至想哭着求她再想想办法。

林惊微不想再搭理他们,“退下吧。”

等这些魔物离开之后,江秋渔才从伏岐殿外走了进来,她抬脚跨过门槛,笑道:“清蘅君真是厉害,几句话便将底下的魔物训得服服帖帖。”

林惊微站起身来,从书案后绕了出来,几步走到江秋渔面前,低眸凝视着江秋渔那张艳丽动人的脸,眼睛一酸,伸手把人揽进了怀中。

“阿渔。”

好想她。

林惊微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江秋渔的脖颈间,嗅着对方身上暖暖的桃香味,她的手臂越收越紧,鼻尖蹭着江秋渔的侧颈,缠人得紧。

江秋渔想,这人难不成是狐狸瘾又犯了?

是太恨她了,但是又舍不得她那一身雪白的毛发,所以想在杀死她之前先使劲吸一吸狐狸,免得她死了之后就吸不到了?

江秋渔一边在心里胡乱想着,一边伸手拍了拍林惊微的后颈,“怎么这么粘人?”

她的嗓音里带着十足的笑意,手指穿过林惊微的长发,捏住了她的后颈。

这个动作尽显亲密和暧昧。

后颈这种地方不仅敏感,还十分脆弱,轻易不能让旁人触碰到。

江秋渔本以为林惊微会忍不住推开她,谁知这人却只是收紧了自己的胳膊,用鼻尖和嘴唇胡乱蹭着她的脖颈,就跟撒娇似的,柔软的唇落在江秋渔的耳后,吐息灼热:“好想阿渔。”

只是几日没见而已,林惊微从不知道自己的情感也可以如此浓烈,她此刻只想抱着江秋渔不撒手,用肢体交缠来填补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江秋渔被她那低哑温柔的嗓音激得差点儿连头顶的两只耳朵都跟着冒了出来,她捏着林惊微的后颈,“抬头。”

林惊微才刚从她的颈侧抬起头来,嘴唇便被江秋渔捕获了,小狐狸缠人的紧,鼻息急促滚烫,咬着她的唇不放。

林惊微反客为主,揽着江秋渔的脑袋,与她唇舌交缠,共同陷进湿漉粘腻的浪潮中。

不知过了好久,两人才分开些许。

江秋渔舔着自己微肿的唇瓣,将手从林惊微的衣襟中收了回来,她打量着面前这人浅淡的眉眼,“你不高兴了?”

林惊微不躲不避,直勾勾地望进了江秋渔的双眼之中,“阿渔方才,不是听的很清楚吗?”

她将自己所有的异样情绪都推到了付星逸身上,江秋渔眼波流转,细白的手指勾着林惊微的腰封,“原来是吃醋了啊。”

她拍了拍清蘅君柔韧的腰身,感受到掌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哄道:“他哪儿有你好,你何必同他计较。”

这话说的仿佛在暗示些什么,林惊微面颊微红,却仍旧不肯让步,“我还记得,你纳他为男宠的那一日,穿了一身明艳的喜服,从我身旁路过时,毫不犹豫地拂开了我的手。”

这醋劲儿怎么还越来越大了?

都开始翻旧账了。

江秋渔在心里琢磨着林惊微的意图,这人此时应该对她又爱又恨才对,怎么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林惊微见江秋渔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心口热的厉害,就连耳骨都红了个彻底。

“阿渔,我们能不能,也办一次喜事?”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哀求。

江秋渔愣了愣,林惊微想跟她成亲?

这种紧要关头,她却想跟自己成亲。

江秋渔眨了眨眼,敛下了眸中的深思,林惊微兴许是想借此打消她的疑虑,降低她的防备心,才好对她下手。

她想在成亲那一日,给自己种下血引长眠?

江秋渔即便猜到了她的意图,却也不能拒绝她,所幸她对此事早有预料,心头并未有多少难过。

反正她与林惊微,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要斗个你死我活。

她给林惊微种下傀儡情丝,林惊微反过来喂给她血引长眠,就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林惊微此时表露出来的温柔和羞怯,也只是为了哄她心软吧?

江秋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扬起笑,将自己塞进了林惊微怀里,双手抱着林惊微的细腰,仰头望着她,“你想跟我成亲?”

林惊微揽着怀中的女子,眼里羞涩与动容交织,她强压下心底的酸楚,不去想之后的事情,只点了点头,“我想与阿渔成亲,成为阿渔名正言顺的妻子。”

就当是满足她的最后一个心愿了。

将来即便是死,至少她还与阿渔做了几日夫妻。

死也无憾了。

林惊微闭了闭眼,眼眶酸涩无比,她的嗓音比方才更加沙哑,“阿渔愿意吗?”

江秋渔勾着她的后腰,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林惊微的肩上,端的是小意温柔的模样,“我都愿意跟你双修了,你还能不清楚我的心意吗?”

“我即刻让人去准备,一定比那一日更加热闹,惊微,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林惊微的眼尾泛起了湿红,心口又酸又疼,剧烈的痛楚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她揽着江秋渔的手都在颤抖,唯有嗓音依旧平稳,“嗯,我没生你的气。”

她的阿渔那么好,让她怎么舍得放下?

就让她再做一回卑鄙小人,再欺骗阿渔最后一次吧。

林惊微收紧手臂,将自己微凉的唇印在了江秋渔的额头上,她心里所有的愧疚和悔意,都包含在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中。

江秋渔仰头追着她的唇,半合上的狐狸眼里渐渐浮现出了深思之色。

林惊微一定有事瞒着她。

——

魔尊要娶魔后啦!

不到半个时辰,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魔宫,继而就连整个魔界都知晓了此事!

上一回魔尊纳男宠,并未邀请宾客,只让人简单装扮了魔宫,最后还被林惊微毁了个彻底,可谓是敷衍至极。

这一回,四境魔君却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魔尊亲自送来的请帖,邀请她们前去观礼。

“魔后?”

除了禾莺之外,其余三人皆是满脸震惊之色。

“尊上真要娶那个清河剑派的弟子为妻?”

江芷桃握紧了手里的请帖,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刺眼,让她如鲠在喉。

师尊真要娶那人为妻?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喜欢到都到这时候了,还愿意容着那人胡来?

魔后……

江芷桃闭了闭眼,周遭的景物建筑被四溢的魔气绞了个粉碎,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吓得不远处的魔卫们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良久之后,江芷桃才冷笑了一声,“且看她这个魔后,能做几日……”

不小心偷听到这句话的魔物们更是面如土色,想挖了自己的耳朵,装作听不见也看不见,以免被魔君杀人灭口!

北境这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禾莺倚在软榻上,笑眯眯地看着手中的请帖,“你这个徒弟,还真有几分本事。”

那日她说要与魔尊成亲,禾莺还在心里偷偷笑话她异想天开,没成想这么快,连请帖都送过来了。

林惊微面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哄人的本事倒是不弱。

贺云歧眉头微皱,“惊微当真是这样同你说的?”

他总觉得不太对,即便是为了取信于魔尊,也没有必要非得这样声势浩大,弄得人尽皆知。

可想到林惊微的无情剑道,贺云歧又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她。

且上一次除了傀儡情丝外,他并未在林惊微的体内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兴许只是他想多了。

魔尊这人,的确敏感多疑,若是不做出一定的牺牲和妥协,又如何能取得她的信任?

禾莺听见这话后,却是笑意一顿,“你怀疑我说谎?”

她眯了眯眼,神色不善地看着水镜里贺云歧的那张脸,“她是你的徒弟,你自然比我更了解她。”

贺云歧舒了一口气,“是我说错话了。”

禾莺啧了一声,“你连自己的徒弟都要怀疑,畏首畏尾的,简直毫无魄力!”

她还在计较贺云歧把她当棋子使的事,话里间夹枪带棒,说得贺云歧好一顿没脸。

贺云歧虽然心里恼怒万分,脸上却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惊微既然答应了,心中定是已有主意,我们且耐心地等一等。”

禾莺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贺云歧:……

他又叮嘱了几句后,便切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系。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楚约得知这些消息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近日被姣玥和星莹看得太紧了,当真洁身自好了一段时日,连姑娘家是什么味道都快忘了。

尊上要娶妻,当日必定热闹至极,他也能稍微喘口气,勾搭两个漂亮姑娘!

至于姣玥和星莹听见此事后,如何震惊嫉妒,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魔尊要娶妻,整个魔界都躁动起来,就连最低调的东境魔君卫封都从闭关中苏醒,决定应邀去沾沾喜气。

不管魔界众人是怎样想的,江秋渔和林惊微都不曾在意,魔宫早被婢女们布置得十分喜庆,到处是鲜红的囍字和红绸。

江秋渔亲自挑选了喜服,磨着林惊微试穿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浓情蜜意,差点儿将喜服的衣袖都撕裂了。

大喜之日就定在三日后。

江秋渔一声令下,凡事都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坐在软榻上,指挥一群婢女按照她的喜好准备当日要用到的一些物品,便足够了。

为了这一次的喜事,江秋渔特意翻遍了自己的私库,各种首饰堆了几箱子,任由林惊微挑选。

魔宫中的装饰更是奢华至极,随处可见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玉石珠宝。

江秋渔在自己的脚腕上挂了一串赤色铃铛,她一动,便叮铃作响。

林惊微只听见这叮当响的声音,便知道是她来了。

“惊微。”

江秋渔跨过门槛,“明日便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今晚我们要暂且回避几个时辰,不能见面。”

林惊微望着她明艳的眉眼,心里更加酸涩,“嗯。”

江秋渔笑着走向林惊微,烛光跳跃在她的眼底,越发显得她的眉眼姝色无双。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惊微静静地注视着她的面容,隔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

江秋渔笑盈盈的,“那就好。”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叹息,仿佛别有深意。

林惊微握紧了手指,一言不发,旁人无法从她那张绝艳出尘的脸上,窥见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

成亲这一日,江秋渔换上喜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此时的模样。

身旁围着的侍女们俱是双眼通红的模样,虽然嘴上说的都是夸赞的话,可声音里却有着哭腔。

“尊上今日真好看!”

“尊上穿红衣真漂亮!”

“……”

魔宫里的侍女们就没有不喜欢江秋渔的,可惜尊上自从有了清蘅君之后,又不怎么召她们去伺候了。

上一次江秋渔纳付星逸为男宠的时候,这些侍女已经哭过一回,只因那时江秋渔的态度极为敷衍,这些侍女们虽然伤心,却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这回不同,尊上要娶的是魔后。

清蘅君性子清冷,等她成为魔后之后,这魔宫里还能有她们的存在吗?

这些美貌的侍女们一想到自己今后悲惨的生活,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尊上,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呀!”

这句话仿佛似曾相识。

江秋渔听着脑海中系统骂她渣女的声音,笑着揉了揉侍女的脑袋,“不会忘的。”

可惜了这些美貌的侍女,长的乖巧漂亮,按摩技术更是没得说,等她离开魔宫之后,不知道要去哪里再寻来这么一群妙人。

侍女们得了她的承诺之后,才破涕为笑,“尊上真好看,跟魔后再相配不过了。”

虽然这些侍女们偏心江秋渔,却也不得不承认,林惊微的确长了一张无人能出其右的脸。

这世上或许也只有她能配得上江秋渔。

江秋渔身穿大红色的喜服,耳朵上挂着鲜红的宝石耳坠,头上的凤冠更是华丽无比,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她左右转动的时候,裙摆跟着微微摆动,足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走吧。”

该去见她的新娘子了。

林惊微也难得盛装打扮了一番,她身上穿的喜服与江秋渔的喜服类似,只是花纹上略有不同,那张瓷白如玉的脸打扮好之后,也透出了几分艳色。

林惊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在脑海中幻想着江秋渔此时的模样,心中更是激动难耐。

不管怎样,今日之后,她都是阿渔唯一的妻子。

即便这一切都是她骗来的,林惊微也愿意当一回恶人。

就让她最后再放肆一回吧。

林惊微站起身来,身旁的侍女扶着她的胳膊,“大人,尊上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前往大殿。”

林惊微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轻声道:“走吧。”

除了四位魔君之外,还有许多的魔将们前来观礼,伏岐殿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众人听见外面的乐声,俱是精神一振。

“来了!”

在最前面的四位魔君表情各异,其中以江芷桃的神色最为难看。

禾莺见状,掩唇笑了一声,“我们小桃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

“今日是尊上的大喜之日,你作为尊上的徒弟,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是。”

江芷桃一听见她叫自己小桃,眼底便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她与其他三位魔君的关系都很一般,尤其是禾莺。

江芷桃知道自己只是尊上捡来的弃婴,便是她手下的许多魔物都会在心里计较她的出身,更别说与她同为魔君的禾莺了。

禾莺每回见了她,都要明嘲暗讽,江芷桃不怎么搭理她,每每都只是冷着脸装作没有听见。

禾莺见她不说话,心底更是不屑,若不是江芷桃修为高深,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界中,她早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上了。

江芷桃分明只是一名低贱的人族,却能得到魔尊的宠信,禾莺对此事耿耿于怀,她对江秋渔不满,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可惜江芷桃已是大乘后期的修为,禾莺却只有大乘初期的修为,她并不是江芷桃的对手。

因此这些年来,她也只敢在嘴上说一说,并不敢真的跟江芷桃动手。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她的计划彻底成功之后,江芷桃又算什么?

禾莺嗤笑了一声,没再开口说话。

江芷桃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走进来的两人,师尊牵着林惊微的手,同她肩并肩地跨过门槛,朝殿内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明媚动人的笑容,与往日面对自己时的冷淡和敷衍格外不同,江芷桃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师尊当真是爱极了林惊微。

这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江芷桃握紧了手指,垂眸不去看江秋渔含笑的脸,那双面对禾莺的嘲讽时尚且无波无澜的眼眸,已然红了个遍。

江秋渔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她的视线在江芷桃的身上多停留了几息,尚且还来不及收回目光,手指便被身旁的人轻轻捏了捏。

清蘅君又吃醋了。

江秋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也回捏了一下林惊微的指尖,算作回应。

她们并肩站在阶梯上方,接受众人的跪拜,江秋渔握紧林惊微的手,朗声道:“从今往后,见魔后便如同见本尊,万不可无礼!”

众人又高声恭敬道:“属下拜见尊上。”

“拜见魔后!”

江秋渔享受了一把做魔尊的威风,这可比在现代做领导更爽,至少在现代的时候,她不能要求自己的员工给自己下跪。

虽然这些跪伏在她脚下的魔族,未必都是真心顺服她,但至少明面上,他们都将自己当做唯一的主人。

江秋渔松开林惊微的手,划破了自己的指尖,鲜血滴在了契约石上。

就在鲜血融进契约石的那一瞬间,江秋渔仿佛感应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她抬眸望向林惊微,眼角弯弯。

林惊微也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就在她的血滴在契约石上的那一刻,江秋渔跟林惊微都感受到了,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这是属于天道的力量。

她们所立下的生死契约,是经过天道的认可的,从今往后,她们便是名正言顺的道侣了。

契约石签订的乃是灵魂上的契约,不死不灭。

江秋渔提前在这颗契约石上动了手脚,她与林惊微定下的契约,只跟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有关,等她换了身体之后,契约便不作数了。

此事,林惊微并不知情。

江秋渔瞒过了所有人。

等到契约成立之后,契约石跟着消失了。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她动了手脚。

等到这枚石头消失之后,江秋渔勾了勾唇角,抬头对上了林惊微的视线。

她问林惊微:“惊微,你高兴吗?”

林惊微眼眶微红,“高兴。”

即便这样的欢愉只有一瞬,她也心满意足了。

礼成之后,按照习俗,接下来便该送新娘子进洞房了。

这些魔族是不敢闹洞房的,也不敢缠着江秋渔喝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

幸好江秋渔早有安排,即便她不在,也有侍女们领着这些宾客前去用膳。

禾莺一早便知晓林惊微的计划,原本还想着灌醉江秋渔,后来仔细想想,以魔尊谨慎的性格,她若表现得太过热情,反倒引人怀疑。

干脆也就任由她们去了。

林惊微心中应当有数,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她能聪明些,别暴露了自己!

远离伏岐殿后,周围忽地安静下来,江秋渔跟林惊微在侍女们的引导下,回到了青霜殿内。

青霜殿也被布置的极为喜庆,那层层红纱早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几面屏风,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寓意极好。

侍女们本想伺候魔尊与魔后洗漱卸妆,江秋渔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等侍女们都退出去之后,她才在桌前坐下,打量着林惊微盛装打扮的模样,眼底满是欢喜和惊艳。

林惊微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那颗赤色的丹药就藏在她的指间,只需融进交杯酒中,让江秋渔喝下去,便能高枕无忧。

江秋渔佯装不知,见林惊微迟迟没有动作,便决定帮她一把。

她伸手将酒壶递给林惊微,“惊微,你来吧。”

林惊微的眼睫颤了颤,“阿渔,我……”

江秋渔摸了摸头顶的凤冠,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这凤冠好重,我先把它取下来。”

她说着,起身走向梳妆桌,在桌前坐下,对着镜子取下了头上的凤冠。

通过镜子,江秋渔看见林惊微沉默了几息之后,最终伸手拿过酒壶,倒了两杯酒。

她垂眸望着自己手中的凤冠,眸里闪过了一抹冷意。

林惊微果然还是恨她的。

江秋渔闭了闭眼,放下凤冠,转身又坐在了林惊微的身旁,她率先端起一杯酒,对林惊微说道:“喝下交杯酒,日后便能情意绵绵,永不分离。”

林惊微也跟着端起另外一杯酒,两人手臂交缠,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江秋渔最后看了林惊微一眼,合眸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点儿苦。

不怎么好喝。

她咽了咽喉咙,掀开眼皮时,发现林惊微从始至终都没有闭眼,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江秋渔瞥见她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想来应该是喝了。

林惊微在她的酒杯里下了血引长眠,她自己那杯酒应当是干净的。

江秋渔收回自己的手,放下酒杯,“人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江秋渔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戒中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头发,笑盈盈地看着林惊微。

林惊微毫不犹豫地剪了一缕自己的发丝,交给江秋渔。

江秋渔伸手接了过来,将两缕发丝合在了一起,她的指尖魔气溢出,很快便将两缕发丝编织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林惊微越看心里越滚烫灼热,想把江秋渔拥入怀中,只有紧密的肌肤相贴,才能缓解她内心的渴望和不安。

江秋渔将编织好的长发收起来,又道:“除了你的青丝之外,我还想再跟你要一样东西。”

林惊微不答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江秋渔的容颜,看那样子,不管江秋渔要什么,她都会给的。

江秋渔顿了顿,轻声道:“我想要你的一滴眼泪。”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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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小福泥怎么可能做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