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微虽然反应极快地屏气凝神,却仍是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眸霎时便泛起了一圈湿红,这一层红逐渐爬上眼尾,为那张如清冷谪仙般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欲色。

她的脖颈上还缠着两条柔软的手臂,自个儿则是用手撑着木桶的边缘,手指用力到发白,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隐隐可见。

江秋渔如同水妖一般,紧紧地缠了上来,湿漉的身子紧贴在林惊微身上,就连说话时都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贴在林惊微的侧颈处,呵气如兰。

“仙君,你为什么不躲开?”

明知道靠近的结果是什么,却仍是在她示意她低头时乖乖地凑了过来。

就连此时,她用自己的腿勾住了林惊微的小腿,缓慢地爬上了对方的细腰,林惊微也不曾推开她,只是克制地咽了咽喉咙,用泛红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

水花四溅之下,江秋渔的长发也湿了,鬓边的青丝贴在脸颊上,那张脸越发妩媚动人,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脆弱感,勾得面前冷静自持的清蘅君越发乱了吐息。

江秋渔蹭了蹭林惊微的腰,尤带着水迹的手则是慢慢覆上了林惊微的眼眸,挡住了她那双神色格外复杂的眼睛。

林惊微只觉得眼前微微一暗,随后,那条放在她后颈处的胳膊微微用力,逼迫她往前再靠近了些许。

林惊微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合上了自己的眼眸,鸦羽般的眼睫轻轻地扫过江秋渔的掌心,面前的狐妖闷闷地笑了一声,声音越发甜腻动人。

“你好主动啊……”

她都还没亲上去呢,就已经学会闭眼睛了。

林惊微霎时间便红透了脸,这抹红晕还有往下的趋势,将一截细长的脖颈都染上了醉意。

这副沉溺于美色的动情模样,只有江秋渔得以窥见欣赏,坏心眼的狐妖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反正这回是清蘅君主动送上门来的,并非她有意强迫。

江秋渔半合着一双狐狸眼,醉眼朦胧地歪着脑袋凑近了一下,饱满湿润的唇先是在林惊微的薄唇上轻轻蹭了蹭。

在感受到自己紧贴着的身子越发僵硬绷紧时,江秋渔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唇缝微启,不紧不慢地用舌尖舔了舔林惊微的下唇,嗓音里带着诱哄和蛊惑:“张嘴……”

清蘅君双眼紧闭,眼睫微颤,在江秋渔低哄的声音中,遂了她的意。

江秋渔拍了拍她的后颈,就像在哄一只调皮的小狐狸一般,沙哑的嗓音中有着无尽的柔情蜜意,“好乖啊。”

林惊微的气息更乱了,她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将咆哮的野兽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心底最深处。

想把坏狐狸抓进怀里好好收拾一顿,就像从前那样,逼得她不得不哭着求饶,再也不敢故意使坏折腾她。

林惊微不敢去想,她不敢承认那些想法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更不敢承认自己其实不是什么霁月光风的仙君,她心里有无数阴暗的念头,全都跟江秋渔有关。

江秋渔承载了林惊微所有的欲望,所有的贪婪,所有清蘅君不该有的、不能有的渴求和贪念。

是江秋渔把不通情爱的林惊微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情。欲缠身的模样,她是林惊微唯一的出格,更是林惊微躲不开绕不过的情劫。

林惊微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仿佛有着极重的含义,随着林惊微的叹气,江秋渔陡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紧,是林惊微将她揽在了怀中。

随后,唇上的力度陡然变得凶狠起来,这人仿佛想将她一口吞食进肚子里似的,咬得江秋渔的唇瓣火辣辣地疼。

江秋渔呜咽了一声,眼角一滴清泪顺着眼尾滑落,流进了发间,只留下了一道湿漉的痕迹。

林惊微的衣服全湿透了,就连鬓边的头发都湿了个彻底,她这样一副双眼泛红,沉溺情爱的模样,谁还能把她跟那个高坐云端不沾风月的清蘅君联系在一起?

江秋渔合上眼眸,以一种极为顺从的姿态,将林惊微彻底拽下云端,拽向无边地狱。

她搂紧了林惊微的脖颈,放任林惊微越发强势霸道地掠夺她的呼吸。

木桶里的水渐渐冷了,林惊微将人抱出浴桶,用白色外衫裹了,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床边。

江秋渔用指尖勾着她的长发,回味着刚才的亲吻,心里对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期待。

却见林惊微将她放在床边之后,竟转身又走向了木桶,拿起绞头发用的绸布,回来坐在江秋渔的身后,认真地替她绞着湿发。

江秋渔:……

修真之人随意捏一个口诀,便能弄干自己的头发,何必还要如此麻烦?

江秋渔合理怀疑,林惊微是故意的。

她不想跟自己更进一步,就故意拿一些没有用的事情打发时间,以此来躲过同自己亲热一事。

江秋渔越想越不高兴,亏她刚才还期待了一下,毕竟在木桶中时,林惊微亲的那么动情,她还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一些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呢,结果就这?

林惊微是不是不行啊。

江秋渔干脆推开了林惊微的手,控制住了想将人踹下床的冲动,眯了眯眼,嘴上不太高兴地哼哼了两声,“仙君若是不情愿,自个儿离去就是了,我难不成还会拉着你,不让你走吗?”

林惊微究竟有没有搞清楚,明明是她自己主动翻她的窗,看见她在沐浴时,更是主动地走了过来,就连被她拽进木桶之后,也主动地揽住了江秋渔的细腰,亲得她的嘴唇现在还红肿着。

她把一切的好事坏事都做尽了,末了却告诉江秋渔,咱们点到为止。

这世上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没那个道理!

江秋渔打量着林惊微此刻的神色,大有林惊微要是再敢退缩,她便将人从窗口扔出去的打算。

林惊微那张如玉般的脸通红一片,就连耳骨都红透了,她不敢去看江秋渔的眼睛,话说出口时艰涩无比,一句话被她说得含糊不清:“阿渔,不是我不愿。”

“你再给我两天的时间,让我去学一学。”

江秋渔这才恍然大悟,她让江芷桃给林惊微买了话本子,以林惊微这敷衍的态度,多半是不会看的,前两次若不是她逼着林惊微看,林惊微连翻开的意思都没有。

如此一来,林惊微虽然同她亲密了好几次,却仍旧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就连亲吻一事,也是江秋渔慢慢教给她的,如今她总算懂得了一点儿技巧,不至于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还得让江秋渔主动贴上去。

林惊微不是不情愿,而是怕自己什么都不会,弄疼了江秋渔,也怕江秋渔不舒坦,再不想跟她亲热。

她的担忧和顾虑江秋渔都明白,却不以为然。

她都能把林惊微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木头桩子教成如今的接吻高手,还有什么不能教会的?

江秋渔扔开林惊微手中的绸布,用法术弄干了自己和林惊微的长发,手上一道魔气挥出,打在了收着床幔的绳索上。

床幔顿时悠悠地飘了下来,挡住了床榻间的风光,只留一地冰冷的水和花瓣,见证了方才发生在木桶中的所有隐秘之事。

床帐内,江秋渔勾着林惊微的腰,“亲一亲我,这你总该会吧?”

林惊微浑身滚烫,血气翻涌中,一股浓烈的情意从她的心口处蔓延开来,她微一点头,“嗯。”

江秋渔弯了弯唇角,“那好,今天教你一点儿别的,亲也有许多种不同的方式,咱们试一试别的吧。”

林惊微知道自己再也躲不开,她只能被江秋渔带着,探索更多以往从不曾知晓的事情,她的悲欢喜乐,全都掌控在了江秋渔的手心里。

逃不开,躲不过。

——

第二天一大早,赵舒寒派人来请江秋渔等人前去用早膳。

虽然修真之人不食五谷,但云水城内上有许多普通人,因此大家还保留着一日三餐的习惯,赵舒寒昨日特意问过江秋渔,得知她不忌口之后,便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早膳,特意派人来请江秋渔。

灵漪让那名婢女稍等片刻,随即先去敲了敲林惊微的房门,里边没有人应声,灵漪别无他法,只能去敲江秋渔的房门。

床幔是特制的轻纱,虽然看着薄薄的一层,却能让日光渗不进去,里边光线昏暗,正适合睡觉。

林惊微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她难得睡到如此没有防备心,听见声响之后顿时惊醒,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怀中的女子伸手推了推她,声音含糊道:“去看看……”

林惊微知道江秋渔贪睡,不睡够是不会起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抱着江秋渔的手,“好。”

江秋渔踢了踢被子,一截光滑的小腿裸。露在空气中,如玉般洁白的皮肤上印着深深浅浅的红痕,一路蔓延到了腿弯处,被锦被遮住了,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

再往下,就连脚踝和脚背上也不曾被人放过。

哪怕是过了一晚上,这些痕迹都不曾消失,可见当时,在江秋渔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的人有多失控。

林惊微浑身一僵,脸上顿时烧起了两抹红晕,她扯过锦被盖住江秋渔的小腿,仿佛同时也将那些混乱而潮湿的记忆压在了脑海最深处。

江秋渔背对着她,没搭理林惊微,她还睡意昏沉,只想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不想说话。

林惊微披上自己的外衫,随即走向门口,伸手打开房门,面色冷淡地看着门外的灵漪。

“别吵。”

她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哑,仿佛浸足了某种情绪,听得人耳根子发麻,仿佛窥见了什么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场景。

灵漪那张正经的脸上也跟着泛出了一点儿红晕,她只觉得眼前的林姑娘似乎与平时格外不同,可看着对方那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她又看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

她见林惊微衣衫都还不曾穿好,自然也知晓自己打扰到了对方,灵漪赶紧后退一步,嘴上应道:“哦哦,好。”

奇怪,难不成是她记错了吗?

她刚才敲的不是阿渔的房门吗?

灵漪转头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确认自己没有记错,那才是林姑娘的房间。

林姑娘怎么会在阿渔的房间里?

灵漪回想起昨晚回到院子中时,林姑娘和阿渔分明进了不同的房间,她又是什么时候到阿渔房间里去的?

眼见林惊微衣衫不整的模样,灵漪再傻都能猜到,这两人昨晚必定是睡在一块儿。

她早已知晓阿渔同林姑娘的关系,此刻倒不是非常惊讶,只是有些羡慕,羡慕林姑娘能光明正大地进入阿渔的房间,她暂时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这会儿的灵漪还不知晓,林惊微进入江秋渔房间的方式也算不得光明正大。

因着林惊微还不曾穿戴好,灵漪不敢多看,只说了一句少城主派人来请她们用早膳后,便匆忙转身离开了。

林惊微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扫了一眼自己随意披上的外衫,眼神颇有些意味不明。

她伸手将房门关上,转身一看,江秋渔却已经挑开床幔,光着脚站在了床前。

对方那双狐狸眼里还残留着睡意,正打着哈欠,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套新的赤色流仙裙,慢条斯理地穿着。

林惊微见状,直直地走了过去,伸手拿起江秋渔放在床榻上的衣衫,替她整理着身上的衣物。

江秋渔落得个清闲,她微微张开双臂,任由林惊微服侍她穿衣,视线在林惊微身上扫了一圈,指尖勾了勾对方外衫上的腰带,“你就穿着这一身去开的门?”

怎么说呢,也不算轻浮,只是相比起林惊微平日里正经整洁的模样来说,这一身着实显得有些太过随性。

灵漪方才只敲了两下,林惊微完全有时间穿戴妥当了再去开门,可她偏偏只披着这么一件外衫便走了过去,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

这副场景若是放在现代,大概可以理解为,情敌来敲门时,林惊微只穿了件睡衣就去给她开门了。

她穿的睡衣是很保守,不曾泄露内里的风光,可她大早上的穿着睡衣从江秋渔的卧室里走了出去,谁能想不到她们昨晚是睡在一起的?

怪不得灵漪话都没说两句便匆匆离开了,这大概正合林惊微的意。

霁月光风的清蘅君为了争宠,竟然也能使出这种后宅妇人的手段来,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林惊微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替江秋鱼系上了腰封,“灵漪姑娘方才还敲了我的房门,约莫是有什么急事。”

大早上的,能有什么急事?

江秋渔都不好意思戳破她。

清蘅君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说谎时一本正经,脸色都不带变的。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便慢悠悠地前往前厅,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赵舒寒等人正坐着等她们来。

江秋渔扫了一眼,发现莫紫盈不在。

她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少城主,怎么不见四姨娘?”

昨晚她还盯着莫紫盈看了半晌,看得人满面通红,今早才刚落座,又问起了莫紫盈,在场之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唯有问话的江秋渔和赵舒寒面不改色。

赵舒寒今日的面色似乎比昨日红润了一些,听见江秋渔这话,她笑了笑,“紫盈面皮薄,平日里也不跟我们一同用膳。”

昨日若不是为了替江秋渔和林惊微等人接风洗尘,莫紫盈也不会特意前来一同用膳。

如此看来,她平日里的行径同她的性子十分符合,果然极为内向安静,存在感非常低。

江秋渔唇边含着笑,“原来如此。”

她当着赵舒寒的面关心她的四姨娘,就连其他人都感到奇怪,赵舒寒本人却好似并不在意,面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

因为江折露是狐妖,因此府上每一顿膳食都会准备许多肉菜,江折露最爱的是一道卤鸡腿。

她平日里吃饭时向来没什么规矩,赵舒寒也从来不多加管束,因此不等其他人动筷,江折露便率先伸手夹了一只鸡腿,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以往这道菜是属于她的,没人跟她抢,因此一共就只准备了两只鸡腿,江折露吃得很慢,并不担心有人将剩下那只夹走。

今日却稍稍有些不同,等她啃完一只鸡腿再抬头时,却发现盘子里已经空了,江折露的表情顿时有些呆住了。

她抬头看向众人,在林惊微的碗中发现了那只鸡腿的身影。

因着林惊微并不知晓这府上的习惯,江折露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舔着唇回味着卤鸡腿的味道,有点儿没吃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冷冰冰的林姑娘也喜欢吃卤鸡腿吗?

她们的喜好一模一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要是这人愿意让她吸一口她的纯阳灵力就好了。

江折露才刚在心中感慨完,就见林惊微熟练地将鸡腿上的肉剥了下来,放进了江秋渔的碗中,动作格外自然,显然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江折露:……

可恶啊!

亏她还觉得她跟这不解风情的剑修喜好相同,原来这不过是对方讨好人的把戏罢了!

江折露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林惊微,对方头也不抬,认认真真地处理着碗中的鸡肉,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再一看旁边的灵漪,对方也在认真吃饭,即使偶尔抬头,看的也是江秋渔。

这位阿渔姑娘,真是太招人嫉恨了!

江折露心有不甘,转头看向阿渔时,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比不上她。

她盯着江秋渔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位阿渔姑娘的口味同她竟然意外地有些相似,回想起她在阿渔身上感受到的危险气息,江折露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位阿渔姑娘,不会也是狐妖吧?

她修为不高,看不透阿渔的原形,但对方带给她的感觉极为古怪,江折露笃定对方并非人族,只是一时也看不出阿渔究竟是何种妖物。

此时见阿渔也极为喜欢鸡肉,江折露这才联想到了狐妖上面。

只是江折露仍旧想不通,狐族年轻一辈的狐妖她都见过,她能笃定自己从未见过阿渔。

若说阿渔是狐族的前辈,像她这般容貌绝艳之人,必定在狐族当中也极为有名,江折露为何从没听说过她?

江折露思来想去,决定待会儿便联系狐族的亲友,仔细问一问,如此便能知晓阿渔究竟是不是狐妖。

江秋渔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江折露看向她时,眼底的探究和打量。

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加明显,将自己作为狐妖的本性暴露得淋漓尽致。

江秋渔从没想过要在江折露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江折露身为她的同族,对妖族的气息极为敏感,发现她的身份是迟早的事情。

江秋渔决定帮她一把,让她尽快发现这个大秘密。

如此一来,她才能更好地威胁利用江折露。

这少城主府中暗流汹涌,整座云水城一定藏着一个大秘密,江秋渔正愁找不到方向,江折露便送上门来了。

看着这个马上就要被自己利用的工具人,江秋渔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狐狸眼里**漾着层层叠叠的笑意,妩媚动人。

江折露一时不察,倏地对上了她的视线,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差点连狐狸尾巴都要冒出来了!

好可怕!

江折露心想,江秋渔就算不是狐妖,也一定是什么凶猛的大妖,约莫是要吃狐狸的那种,否则为何她每次看见江秋渔,都总有一种兔子面对野狼时的恐慌和害怕?

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江折露决定现在就回去联系自己狐族的亲友,最好能问一问长老们,看看他们是否知晓,这位阿渔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江秋渔心情大好地夹起碗中的鸡肉,嗷呜一口吃掉了。

用过早膳,赵舒寒邀请江秋渔等人前往书房议事。

江秋渔和赵舒寒并肩走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脸上俱是温柔的笑容,话里却少不了试探,江秋渔回答的滴水不漏,赵舒寒也不曾示弱。

一番试探之后,两人都没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

林惊微和灵漪落后她们几步,彼此默默无言。

灵漪一看见林惊微,脑海中便下意识地浮现出了早上的画面,她不自觉地红了脸,视线飘忽中,忽然发现林惊微的侧颈上有几道抓痕。

灵漪不知道这些抓痕代表了什么,只下意识地问道:“林姑娘,你的脖子上怎么会有伤?”

有谁能伤得了林惊微?

难不成昨晚有人偷袭,只是她不曾察觉?

思及此,灵漪的面色严肃了起来,这少城主府中竟然如此危险?!

阿渔不会也受伤了吧?

怪不得早上林姑娘是从阿渔的房间里出来的,或许正是为了保护阿渔,她才会跟阿渔睡在一起。

灵漪懊恼地想,自己竟然丝毫不曾察觉到昨晚的危险,没能及时保护阿渔,阿渔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用?

灵漪越想越失落,以后她必得更加警觉才是,再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林惊微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向来很少搭理灵漪,此时就算一语不发,灵漪也不觉得奇怪。

她的性子的确太直了。

就像一开始时,林惊微分明走在她的左手边,但拐了个弯儿后,林惊微便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她的右手边来,灵漪也丝毫不曾察觉到这一细节。

她更不会想到,那几条抓痕兴许是林惊微故意让她瞧见的。

压根不是有人偷袭,而是情到浓处时,小狐狸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她的脖子上挠出来的。

林惊微早在穿衣时便发现了,却好似遗忘了一般,并不曾用药膏将这几条抓痕抹去,而是任由它们暴露在众人眼前。

灵漪或许是最后一个发现的。

林惊微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冷凝着的眉眼终于舒展了一些,心情大好。

——

赵舒寒想跟江秋渔商量的不是旁的事,正是城中害人无数的魔族。

“魔族的出现已有一段时日,父亲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云水城内人心惶惶,许多人已经搬离了云水城,剩下的都是自小生长在云水城内,不愿意离开的普通百姓,以及认为自己有修为傍身,不惧魔族的修士。

“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件事情。”赵舒寒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秋渔。

江秋渔明白了,魔族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云水城的城主都拿他们毫无办法,只能任由魔族在城中作乱。

这件事就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手。

可如今不同。

赵舒寒收留了她们,赵迁那边必定心怀怨恨,此事多半要落在赵舒寒头上,若是她不能尽快将魔族解决,兴许她这少城主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正因如此,赵舒寒才会一早便将此事告诉她们。

幸好这也在江秋渔的计划之中,她昨天说服赵舒寒时,便答应了对方要替她排忧解难,此时自然不能推脱。

且魔族一事,本就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赵舒寒不说,江秋渔也是要管的。

她抱了抱拳,语气格外诚恳:“少城主放心,我与师姐还有灵漪对任意残害人命的魔族厌恶之至,此事便交给我们,必定不让少城主失望。”

灵漪没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只是顺着江秋渔的话点了点头,她是江秋渔的无脑支持者,无论江秋渔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林惊微面上平静冷淡,暗地里却不着痕迹地看了江秋渔一眼,她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任意残害人命的魔族……

林惊微回想起在不忧城时,江秋渔闻到血狱莲旁边的血腥味后,下意识地干呕了几声,还被那股味道熏得双眼通红。

她显然极不喜欢血腥味。

再联想到她方才说的话,林惊微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略显荒唐的念头——难不成,江秋渔并非外界所认为那般暴虐无情,她也并非有意放任魔族残害无辜百姓,她同六大门派一样,也对无恶不作的魔族深恶痛绝。

只是因着某些原因,江秋渔没法管束这些魔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做尽了坏事,自己则被迫替他们揽下了所有罪名。

至于究竟是因为何事,林惊微回想起江秋渔受伤时虚弱无力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早知道江秋渔在修炼途中出了岔子,身受重伤,所以这人才会一直呆在魔宫中闭关养伤。

只是此前,林惊微从不曾将此事同魔族在人间的肆虐联系起来。

如今细细想来,倒也不无道理。

否则她该如何解释,江秋渔不仅不曾帮助魔族残害人族,反而还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一事?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几乎推翻了林惊微对魔尊的所有认知,林惊微心中的秤杆虽然已经开始逐渐偏向江秋渔,但她仍有顾虑,不敢妄下断论。

江秋渔从没想过只用一两句话就能改变林惊微对她的认知,她要的就是这种潜移默化的效果。

只要她能成功地在林惊微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迟早有一天,这颗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赵舒寒叫江秋渔来,便是想将此事交给她,她庇护了江秋渔,江秋渔答应了要替她排忧解难,此事便是赵舒寒对江秋渔的又一次试探。

她始终怀疑江秋渔的目的,此人帮她,当真只是为了云水砂吗?

赵舒寒想借魔族一事试探江秋渔,顺便也想见识一下这位阿渔姑娘的本领。

她能让林姑娘和灵漪姑娘对她死心塌地,在三人中说一不二,想来必定是有过人的本领在的。

赵舒寒算计江秋渔,江秋渔也乐得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硬要说起来,她对赵舒寒的算计也不少,不仅仅是为了云水砂,江秋渔对赵舒寒的那几位夫人,也十分感兴趣。

若事情真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赵舒寒的这四位夫人,兴许一个都保不住。

江秋渔在心头叹了口气,打量着赵舒寒微白的面色,心想,她都这般虚弱了,好不容易有了四个老婆,就这么判她无妻徒刑,会不会太狠了一些?

谈完正事,赵舒寒又跟江秋渔聊了一会儿家常,江秋渔惯会打哈哈,没让赵舒寒试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大约一刻钟过后,便有下人端来了熬好的药,请赵舒寒喝药。

江秋渔顺势站起身来,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既如此,我等便不打扰少城主了。”

等江秋渔几人走后,赵舒寒站在窗前,盯着院中的一颗桃花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贴身婢女将药放在她的书桌上,疑惑道:“主子,您吹不得风,怎么将窗户打开了?”

赵舒寒摇了摇头,“不碍事。”

这院中的桃花开得极为漂亮,每一朵都娇艳万分,赵舒寒回想起自己在阿渔身上嗅到的桃香味,眼底浮现出了思索的神色。

“查到什么了吗?”她的面色淡淡的,声音也很轻。

贴身婢女道:“云泽派太过神秘,虽有六大门派的印记,却也无人知晓,咱们派去的人尚且没能打探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赵舒寒喃喃道:“云泽派……”

这个门派究竟是否存在,还有待考证。

赵舒寒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婢女才又听见她问道:“百二山的那些人到了吗?”

“到了,今日一大早便到了城门外,二公子亲自带人去接的。”

提起赵迁,婢女的脸色难看了不少,显然对赵迁极为不满。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劝道:

“主子,您为了那几人在此时同二公子对上,是在太过冒险。”

赵舒寒没责怪她多嘴,只是仰头望着这一院盛放的桃花,声音轻飘飘的,“最冒险的事都已经做了,还在乎这一件吗?”

婢女顿时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她很快退了出去,只留赵舒寒一人站在窗边,怔怔地望着这满院的春色,书桌上的药直到凉透了,也不见主人喝上一口。

——

江秋渔回到暂住的院子之后,神识铺开,很快便探到了江折露的所在之处,她看向林惊微和灵漪,故意打了个哈欠,“我早上没休息好,现在想再睡一会儿。”

灵漪不疑有他,“阿渔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江秋渔笑眯眯的,“好。”

林惊微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她猜到江秋渔必定是有事要做,此举不过是想支开她跟灵漪罢了。

三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江秋渔折了一个纸人替自己守在房内,随后便隐匿了身形,径直朝着江折露所在的位置而去。

此时,江折露正躲在内室,用狐族特有的秘法联系自己的亲友。

空气发生了一阵如水般的波动,随后,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江折露眼前。

“折露?你突然找我,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江折露的计划暴露了?

水镜那边的狐妖打量着江折露,但见她神色慌张,仿佛在躲着什么,头上的狐狸耳朵都冒出来了,背后三条大尾巴晃来晃去。

“你真的被赵舒寒发现了?”狐妖惊疑不定。

江折露摇了摇头,“不是!”

那只狐妖顿时笑了,眉眼松快了许多,“瞧你那点儿胆子,既然不是被发现了,那你怕什么?”

江折露便将阿渔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小声道:“我悄悄用留影石记录下了她的面容,你且看一看。”

江秋渔斜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闻言不禁哟嚯了一声,“这只三条尾巴的狐狸还挺聪明。”

系统:【……】

你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人家只有三条尾巴?

合理怀疑你在拉踩她!

江折露对面的狐妖名为洛娴,乃是一只四尾狐,修为比江折露高,已有元婴后期的修为。

洛娴刚开始还不以为然,见了江秋渔的面容之后,却不由得有些呆滞了。

她曾有幸见过狐族中最美的那位前辈,那时也是惊为天人,可此时见了江秋渔,她却觉得那位前辈也不过了了。

世间当真有如此绝艳无双的女子吗?

洛娴仔细打量着江秋渔的眉眼,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女子的长相有几分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等洛娴想清楚,江折露便道:“我怀疑阿渔也是狐妖,兴许是咱们狐族的某一位前辈。”

“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苗长老,看看她是否知情?”

她口中的苗长老便是洛娴的母亲,一只拥有化神初期修为的六尾狐。

洛娴点了点头,“正好,我娘今日恰好在家,我帮你问问她。”

洛娴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拐了两个弯之后,很快到了另外一处院落。

“娘!”她大声唤道。

不多时,便有一名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此女子的长相也是美艳动人,相比起洛娴的稚嫩,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她脸上带着笑,嗓音温柔:“阿娴,你有何事找我?”

洛娴凑到母亲身旁,亲密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是折露啦。”

苗以苏便转头看向水镜,眼眸里依旧含着笑,“小露,好久不见了。”

江秋渔打量着这位苗长老,她的脑海中没有多少跟狐族有关的记忆,想来原魔尊对狐族的确是排斥至极。

她对苗以苏没有多少印象,苗以苏却未必不能认出她来。

江秋渔还依稀记得魔尊的母亲长什么样,她与那位狐族美人的眉眼至少有五分相似。

果然,当苗以苏看清江秋渔的容貌时,这位方才还噙着笑的狐族长老,霎时便愣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中,浮现出了深深的迷茫和恍然。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只可惜声音太轻了,就连站在她身旁的洛娴都没听清,更别说是水镜这边的江折露和江秋渔了。

江秋渔琢磨着她方才的口型,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有关原魔尊母亲的信息。

【洛微琴。】

系统忽然在她脑海中说道:【她刚才念的,是反派那位狐妖娘亲的名字。】

江秋渔咦了一声,“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你居然舍得提醒我。”

系统:【!!!】

可恶!

早知道就不提醒狗宿主了!

江秋渔笑了笑,没去管生闷气的系统,而是在脑海中琢磨着苗以苏方才的反应,如此看来,苗以苏跟洛微琴似乎关系匪浅。

巧的是,苗以苏的女儿也姓洛。

江秋渔隐隐嗅到了瓜的味道。

水镜那边,苗以苏已然整理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再开口时,语气似乎比方才急切了一些,“小露,你是在何处遇见这位姑娘的?”

江折露又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危险的气息,苗长老,您认识她吗?”

苗以苏又不说话了,她想,如果这位阿渔姑娘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她的修为必定比江折露高出许多,就连自己也不能及,江折露会觉得她很危险,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又问了一些细节,得知阿渔的身边还有两名剑修时,不由得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来。

江折露莫名有些紧张,阿渔不会真的是狐族的前辈吧?

半晌过后,苗以苏忽然问她:“你是如何猜到她是狐妖的?”

江折露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方才用早膳时,她抢走了我的鸡腿。”

那可是她最爱的大鸡腿!

苗以苏一愣,随后抿了抿唇,目光在江折露的背后逡巡片刻后,忽地沉声道:

“阿渔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出来一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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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折露:!!!苗长老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呜呜呜呜呜呜!!

鱼鱼:ouo大家都是毛茸茸,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微:老婆,甜甜QVQ(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