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谈心之后,屋内的气氛变得格外温馨,江秋渔捧着林惊微的脸,跟她缠缠绵绵地接了个吻。

林惊微眼里的冷意化开,融成了和煦的日光,她的唇上尤带着牙印,玉白的面颊上满是红晕,这副仿佛被人糟蹋过的模样看得江秋渔心口发热,恨不能再过分一些,彻底将她拽下神坛。

不过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些。

江秋渔虽然不知道林惊微究竟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几分,但没关系,她们至少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一口总是吃不成胖子的,还得慢慢来。

只要林惊微愿意改变就行。

这几日,江秋渔跟林惊微明面上一直呆在少城主的院子里,实则却暗暗将整座寒雪城都打探了一遍,就连城主府也没有放过。

可惜却没什么收获。

江秋渔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真正的好东西果然还在禁地里。

灵漪对她们的行为视而不见,因为江秋渔给了她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陪伴表妹霍纤云。

灵漪从来没跟女孩子这么亲近过,霍纤云每回叫她姐姐时,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赶快远离霍纤云。

偏偏这个任务是江秋渔交给她的,灵漪自己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暂且忍耐住内心的抗拒,装作若无其事地陪霍纤云逛街。

其实不仅是她,霍纤云也隐隐感到不耐。

上次她还觉得这位表姐变得格外吸引人,眼眸里流动的光芒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霍纤云又推翻了自个儿的想法。

那一日估计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位表姐分明古板正经到十分无趣,哪来半点儿诱人的姿态?

霍纤云越发不耐烦,可想到来之前父母对她的交代,以及姨母对她的期盼,霍纤云又只好忍下心头的厌烦,整日陪灵漪在街上闲逛。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五日之后。

这天一大早,丫鬟们便开始替少城主梳洗打扮。

当然她们不知道,少城主已经换了一个人。

江秋渔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们替自己束发,她通过镜子,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一名侍女,那人也正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视线相对后,那人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名侍女自然是灵漪假扮的,江秋渔要伪装成莫兰忆替她出席宴会,灵漪只能假扮侍女,以躲过莫兰谨的追杀。

等收拾完后,江秋渔才拉着林惊微的手,向大门口走去。

霍纤云早被迷晕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林惊微也幻化成了另一人的模样,两人十指相扣,看得围观众人瞪大了眼。

少城主往日即便再宠爱哪位美人,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更别说她身旁这名女子早就已经失宠了。

少城主前几日不还跟表小姐形影不离吗?

这可真是……

众人偷偷打量着江秋渔的面容,只觉得她虽然表面上看着比从前正经了些,行事却还是如以往一般荒唐。

城主夫人前几日就已经走了,不过她到底放心不下,派了自己的心腹前来接应。

那人见江秋渔带的不是霍纤云,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少主,这……”

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恐怕又得发好大的火。

这人暗暗在心里叫苦,夫人宠爱少主,自然不会将怒火发泄在少主身上,她们这些下人却逃不过,少不得要被狠狠地罚一遍!

劝说的话还没能说出口,便被江秋渔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这人的神色恍惚了片刻,随后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好似没有看见江秋渔揽着林惊微上了马车一般。

其余人见状,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这名心腹代表的是城主夫人,既然连她都没出声阻拦,他们这些下人就更不必操心了。

众人还没有胆大到敢当着江秋渔的面议论她,将这一幕瞧了个仔细的城民们却没那么多顾忌。

“先前还有人说少城主已经变了,如今看来,她果然是变了,变得更会伪装了!”

“那位表小姐不是城主夫人为少城主选的妻子吗?少城主这样做,不就是在打城主夫人的脸吗?”

“打她的脸又怎么样?这种事少城主从前也没少干。”

“……”

江秋渔的神识早就铺开了,即便是再细小的声音,也逃不过她的耳朵,且她有意听一耳朵八卦,自然将这些话都听了个清楚。

她吃瓜吃的心满意足,末了叹了口气,“这位少城主别的不说,府上的美人的确不少。”

江秋渔以为自己就已经够会摆烂的了,没想到这位北陆寒域的少主比她还要会享乐。

她虽然摆烂,好歹自身实力还算过得去,这位北陆寒域的少主修为平平,若不是有着旁人无法超越的血脉,恐怕这少城主之位,早就不属于她了。

林惊微虽然知道形势所迫,幻化成旁人的模样,实属无奈之举。

可听着众人对她的评价,什么“后院的美人之一”、“以色事人的妾室”等等,她还是忍不住沉下脸来。

尤其是在听见江秋渔的这句感慨之后,林惊微更是忍不住抿了抿唇,用余光瞥了江秋渔一眼,“你羡慕了?”

江秋渔握紧她的手指,两人十指紧扣密不可分,她坐得笔直,一副心无外物的模样,“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我已经有了这世上最最好的那个人,这些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我的清蘅君?”

林惊微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唇角扬起了一个微弱的弧度,轻声评价道:“花言巧语。”

江秋渔装作没有听见,情话永远不在乎有多土,只要管用就行。

从前她以为林惊微清冷矜贵,恪守规矩,许多话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提及。

如今江秋渔总算明白了,林惊微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太能装了,明明高兴的不得了,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谁能想到,凶名在外的清蘅君,竟然是个喜欢听土味情话的纯情剑修。

虽然她的技术相比从前精进了不少,可在谈情说爱这方面,还是远远比不过江秋渔。

轻易就被江秋渔拿捏了。

哄好老婆之后,江秋渔倒在林惊微的肩上,掩唇打了个哈欠,“我有预感,禁地里的东西,一定是个大家伙。”

那天她本想进去看一看,却无奈怎么都找不到入口。

自从死遁之后,江秋渔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来自未知的威胁和紧张。

要知道她跟林惊微如今的修为都已经到了半神之境,按理来说,修真界里没人能再对她们造成威胁。

除了付星逸。

但江秋渔不觉得城主府里的禁地跟付星逸有关。

江秋渔暗自思索着,没注意到林惊微的沉默。

林惊微垂眸看向身旁之人,低声嗯了一句。

其实她没告诉江秋渔的是,那天在禁地外,林惊微恍惚中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呼唤。

这一声呼唤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低沉悠远,带着无尽的威压,即便修为高深如林惊微,也被它震得心头一紧,差点儿没能控制自己体内的魔气。

她所感受到的压力比江秋渔要大的多。

林惊微知道,这道声音在召唤她,想让她进入禁地。

她其实远没有江秋渔那般乐观,林惊微左思右想,这道声音为何独独选中了她?

因为她体内的法则之力吗?

付星逸想要她的法则之力,禁地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在打着这样的主意?

阿渔认为禁地里有机遇,可林惊微明白,机遇往往伴随着危险,她不想让阿渔涉险。

但她没法跟江秋渔明说,阿渔明显对这个禁地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林惊微若是跟她说里面有危险,江秋渔不仅不会答应她独自留在外面,反而会更加坚定地选择同她并肩作战。

就像她不想让阿渔涉险一样,阿渔也不会任由她一人独自面临威胁。

林惊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城主府很快到了,虽然只是侧夫人的生日宴,但因着莫兰谨对侧夫人宠爱至极,这场宴会也办的格外热闹隆重。

城主夫人眼不见为净,并未在外迎接宾客,但她早就派了人来接应江秋渔,因此很快,江秋渔带林惊微前来赴宴一事,便被城主夫人知晓了。

城主夫人差点被她气到昏厥。

“忆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此重要的场合,你却带着一名侍妾,你让纤云怎么想?”

城主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不满的视线打量着林惊微,话里话外尽是对林惊微的贬低。

林惊微坐在江秋渔身侧,抬眸瞥了她一眼,眼底无波无澜。

这一眼却看得城主夫人心头一紧,仿佛被黑暗中的毒蛇盯上了似的,剩下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

她反应过来之后,不免更加生气。

“简直是太胡闹了!”

江秋渔安慰她,“母亲,今日情况特殊,为保表妹安全,我这才没有带上她。”

城主夫人一愣,“你是不是……”

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江秋渔没说话,抬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她隔墙有耳。

城主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也不该……”

江秋渔伸手拉住林惊微的手,指腹微微摩挲着林惊微的手背,“母亲放心,卿卿她很乖,断不会惹事。”

城主夫人又怎会记得后院女子的名字?

江秋渔叫林惊微卿卿,她还就真信了。

“但愿如此吧。”城主夫人话锋一转,“你是怎么说服纤云的?”

江秋渔面不改色,“表妹通情达理,最是体贴不过。”

其实她们根本没给霍纤云说话的机会,林惊微一道魔气过去,霍纤云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起码要明日才能醒来。

城主夫人听见这话之后,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之后你要多多陪伴纤云,不能让她误会你的用意,明白吗?”

反正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扮演少城主,江秋渔的大饼画得贼香,“母亲放心,忆儿日后必定好好对待表妹。”

莫兰忆的事情,跟她江秋渔有什么关系?

江秋渔一边画饼,一边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林惊微的手指,免得这人又默默吃一大缸子醋。

林惊微心头的那点儿不舒坦彻底被江秋渔抚平,她不再搭理城主夫人,而是悄悄勾住江秋渔的指尖,细致缓慢地抚摸着江秋渔的指根,仿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

江秋渔猛地打了个寒颤,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止住了,她的眼尾迅速爬上了一抹绯红,活色生香。

江秋渔不由得后悔自己从前在林惊微面前表现的太过放肆,教坏徒弟累死师傅,林惊微把她的一身本领学了个十成十,城主夫人还在说话呢,她就敢偷偷吃自己的豆腐。

简直是……太刺激了!

江秋渔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城主夫人的话,“母亲,有什么事情咱们之后再说。”

反正之后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城主夫人不疑有他,丝毫没有发现,江秋渔又在给她画饼。

等到府上的宾客来的差不多之后,城主夫人才带着江秋渔出去,几人到达大殿时,一眼便看见坐在主位上的莫兰谨正拉着一名**的手,笑着同她说些什么。

看见城主夫人等人到来时,莫兰谨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江秋渔身上,眼神颇有一些意味深长。

江秋渔只佯装不知,盯着莫兰谨身旁的女子看了一会儿,脸上尽是不满之色。

身为女儿,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宠爱妾室,却冷落了自己的母亲,理应露出这样的表情。

莫兰谨果然没有怀疑她。

江秋渔带着林惊微赴宴,到底还是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满,只是众人并未明说,目光时不时扫过林惊微,将嘲讽和不屑都表现在了脸上。

林惊微只装作没有看见,伸手夹了一块油亮亮的鸡肉,放进了江秋渔的碗中。

莫兰谨还没有蠢到在饭菜中下毒,虽然这场宴会着实不怎么样,席间的菜品却还不错。

兴许是北陆寒域环境特殊的缘故,就连养出来的鸡也格外不同,鸡肉的口感尤其嫩滑,江秋渔一连吃了好几块。

吃饱过后,林惊微又替她倒了杯茶,江秋渔捧着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还挺好喝。

林惊微自己没吃多少,光顾着给江秋渔夹菜了。

蔓延开的神识将整座城主府包裹,林惊微将莫兰谨的打算听得一清二楚,等江秋渔放下茶盏后,她借着替江秋渔擦嘴的动作,轻声道:“来了。”

江秋渔微微颔首,“放心。”

酒过三巡,莫兰谨忽然看向江秋渔,“忆儿这几年在外游历,想必收获不小吧?”

江秋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还行。”

莫兰谨哈哈大笑了两声,“回来之后,你还没有跟你弟弟切磋过吧?”

“正好今日大伙都在,你们姐弟俩不妨切磋一下,赫儿年轻气盛,是该好好搓一搓他的锐气!”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莫兰忆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侧夫人所生的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莫兰赫却已是合体初期的修为了。

让他俩切磋,到底是想打压莫兰赫,还是让莫兰忆丢脸?

江秋渔顺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父亲,这……”

莫兰谨大手一挥,“反正只是切磋,点到为止。”

江秋渔无法拒绝,只得站起身来,“都听父亲的。”

一旁的城主夫人面色铁青,可今日的宾客中,不仅有城内的世家贵族们,就连长老也来了好几个。

因着莫兰忆修为不高,长老们对她也很不满,若是她再拒绝,难免要落得一个懦弱胆怯的坏名声。

城主夫人只得忍下这口气,心中对莫兰谨的恨意却更浓了些。

莫兰忆的本命法器是一把折扇,江秋渔虽然用的不太习惯,但因她跟莫兰赫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她应付起来几乎毫不费力。

只是表面上,江秋渔仍然得装出一副十分勉强的模样。

莫兰赫还以为她真被自己打得无力还手,眼里尽是嘲讽,近身之时,江秋渔忽然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道:“你这个冒牌货,真以为自己是莫兰忆吗?”

江秋渔装作震惊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兰赫冷笑了一声,一掌将她打飞出去,江秋渔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虽然败了,却也并不太狼狈。

莫兰赫满脸得意,却没发现,有一股淡淡的黑雾顺着他的眉心渗了进去。

他只觉得身子一凉,但因即将揭穿“莫兰忆”身份的兴奋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他根本没空去想,这股凉意究竟从何而来。

林惊微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江秋渔,“少主,您没事吧?”

江秋渔摆了摆手,不等她说话,坐在席间的一位长老忽然站起身来,“城主,少主这么多年来,修为毫无精进,实在难担大任!”

江秋渔心想,这人多半是城主找的托。

莫兰谨绝不可能只安排了这么一个人。

果然,在他站出来之后,又有更多人也站了起来。

江秋渔不说话,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城主夫人只好站出来替她解释,话里话外都在拿血脉说事。

此时,最先站出来的那位长老忽然高声道,“血脉并非永远不变,咱们不妨再测一遍!”

城主夫人终于意识到,莫兰谨是有备而来!

他根本没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很快便召集几位长老一同来到祠堂,让江秋渔跟莫兰赫当着众人的面再验一遍。

不管是江秋渔还是灵漪,她们都没有莫兰家的血脉,测验的结果勿需多说,当城主夫人看见结果之后,竟忍不住口吐鲜血,几欲昏迷。

莫兰谨伸手指着江秋渔,满脸怒色,“你根本不是忆儿,你到底是谁?!”

莫兰忆的血滴进去,绝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的话音刚落,整间祠堂便被重重包围,江秋渔冷眼看着莫兰谨演戏,“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莫兰谨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江秋渔会这样说。

这人难道已经恢复记忆了?!

莫兰谨对上江秋渔的目光之后,竟下意识地有些心虚,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并未露怯。

“你把我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莫兰谨退后两步,吩咐侍卫,“给我抓住她!”

江秋渔随手拔出似雪剑,冲在最前面的侍卫纷纷被她斩于剑下,莫兰谨见状心底一惊,这人的修为何时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

她不是自己安排的那名女子!

莫兰谨杀心顿起,他飞身迎了上去,不过同江秋渔交手了几招,便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匆忙之下,莫兰谨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就连他也不是这名女子的对手,事到如今,只能将她引入禁地里,借着禁地取她性命!

就连当初的莫兰慎也死在了禁地中,他就不信这女子能逃出来!

拿定主意之后,莫兰谨立马给几位长老传音,众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将江秋渔往禁地那边领。

江秋渔只装作未曾察觉,她与林惊微共同对敌,彼此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了对方。

浮月流光太过明显,林惊微用的是江秋渔送给她的霜须,她入魔之后,就连霜须也被魔气浸染,足以用来对付正道修士。

莫兰谨自以为算计了江秋渔跟林惊微,丝毫未曾察觉到,江秋渔与林惊微从始至终都不曾受伤,反倒是他们,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模样狼狈至极。

到了禁地附近,江秋渔装作总算反应过来,将剑尖对准莫兰谨,“你以为光凭这个,就能困住我们吗?”

莫兰谨狞笑一声,“这话你留着去跟阎王说吧!”

下一瞬间,江秋渔便感觉自己脚底一空,她遍寻不得的入口出现在了眼前!

江秋渔转头跟林惊微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身影如同枝头坠落的飞花,很快跌落进了深坑之中。

下落的速度很快,幸好两人都有灵力护体,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并不似莫兰谨想的那般狼狈。

稳住身形之后,江秋渔才有空观察周围的环境,入眼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江秋渔从储物戒中掏出几枚鲛珠,即便是有鲛珠的光芒,也只能隐约看清二十步以内的地方。

前方似乎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江秋渔用灵力拖住鲛珠,使其漂浮在两人头顶,然后才低声道:“走吧。”

这个地方果然十分古怪,仿佛压制了两人的修为,就连神识也只能探到一部分区域。

黑暗之中,危机重重。

怪不得当初莫兰慎没能逃出去,最终死在了这里。

她仔细打探着周围的情况,并未注意到身旁的林惊微蹙起了眉头。

“来这里——”

“往右边走——”

耳边那道声音一直在不停地为林惊微指路,林惊微早已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容,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她那双血红的眼眸越发深沉幽暗,周身魔气翻涌。

就在江秋渔准备往右走的时候,林惊微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阿渔,走左边。”

耳边那道声音忽然消失了。

江秋渔转头看向林惊微,没问为什么,“好。”

两人踏入左边的洞口,林惊微的耳边再没响起那道悠远的声音,她屏气凝神,隐隐将江秋渔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一路上没有发生意外,一柱香后,江秋渔看着面前的死路,仔细检查过后,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她们还是得倒回去走右边。

林惊微嘴唇微抿,脸色十分难看。

怪不得那道声音再没出现,原来他早就知道,左边是条死路。

两人只能往回走,回到一开始降落的地方时,林惊微深吸了一口气,“等等阿渔。”

江秋渔一开始并未察觉到林惊微的不对劲,直到方才走进那条死路时,她才注意到了林惊微难看的神色。

林惊微有事瞒着她。

江秋渔并未挑明,她在等着林惊微主动坦白。

此刻被林惊微拦下之后,江秋渔并不意外,“说吧,你都瞒了我些什么?”

林惊微早知道自己骗不过江秋渔,阿渔太聪明了。

林惊微把那道声音的存在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江秋渔,江秋渔越听脸色越冷,最后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林惊微脸上的软肉。

“还想瞒着我,自己私吞宝贝,没门儿!”

林惊微知道江秋渔是故意这样说的,她任由江秋渔将她的一边脸捏得泛红,嗓音更轻了些,“阿渔,不如你先在这里等我,让我……”

那道声音的存在太过古怪,林惊微实在没法眼睁睁地看着江秋渔步入险境。

江秋渔用指尖捏住了她的唇瓣,不给林惊微再说下去的机会。

“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绑起来。”

“都走到这儿了,你还说这种话。”

江秋渔翻了个白眼,“你未免把我想的太过弱小了。”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怕过?

林惊微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最终妥协了,“那你走在我后面。”

她知道阿渔不比她弱,可林惊微不想让江秋渔受到一丝伤害,哪怕只是破了个小口子,她也会心疼。

江秋渔没说行不行,只扬了扬下巴,“走吧。”

两人最终还是走了右边,就在她们走进右边的通道之后,那道悠远的声音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了林惊微的脑海中。

“我不会害你——”

林惊微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坏人都不会把自己是坏人几个字写在脸上。

但她也算看出来了,即便她不按照那道声音说的去做,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变。

两人一路按照那道声音所说,越走越深,沿途见到了不少的骸骨,只剩下白骨,早已辨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与莫兰谨所想的完全不同,江秋渔跟林惊微这一路可以说得上十分顺利,并未受到一丝阻拦。

可越是这样,两人反而越无法放下心来。

这说明这道声音所求甚大。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即便有鲛珠在,也很难看清前方究竟是怎样的。

地上扔着不少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有下品神器,但凡换一个人,此刻怕是早已欣喜若狂。

江秋渔跟林惊微却并未多看,她们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似萤火般微弱,越往前走,这道光越明显,最后甚至不需要鲛珠照明,两人便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巨大的冰室,墙壁地面皆由寒冰制成,屋子里堆放着许多的宝物,璀璨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

即便江秋渔有一整个密室的宝物,此刻也不仅感慨道:“真有钱啊。”

这里面的许多宝物,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引得众人疯抢。

林惊微的目光被一个毫不起眼的木匣子所吸引,她走到木匣子旁边,用脚尖踢了踢这东西。

江秋渔凑过来一看,“这就是那道声音想让你找的东西吗?”

看起来脏兮兮的,落满了灰尘,与旁边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宝物格格不入。

林惊微:“嗯。”

江秋渔虽然嘴上嫌弃着,实则却不敢大意,两人退后几步,皆用灵力护体,紧盯着这灰扑扑的木匣子。

林惊微用魔气掀开木匣,映入眼前的,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看上去就跟路边随意捡的一块石头一样,完全看不出特别之处。

林惊微的心底倏地涌上了一股渴望,耳边响起的那道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激动,“拿走它——”

林惊微默不作声,魔气中却充满了凛冽的剑气,似乎下一瞬间,便要将这块石头彻底碾碎。

“等等——!”

那道声音里多了几分惊慌之意,“你不能毁了它!”

林惊微不为所动,那道声音别无他法,只得劝道:“你想使用法则之力,就必须留下它。”

林惊微的眸色倏地冷了下来,这人果然知道她有法则之力!

“你到底是谁?”

那人叹了口气,“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谁的,只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救世,就靠你了。”

林惊微沉默半晌,将这人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江秋渔听后若有所思,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道声音……该不会是真正的天道吧?

知晓所有的事情,故意引她们前来,还让林惊微救世,如果不是付星逸,除了真正的天道,江秋渔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做。

她对上林惊微的视线,微微颔首,“先收下吧。”

林惊微于是用魔气卷起这块石头,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江秋渔也略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那人特意引她们过来,就为了寻找这块石头,这东西定非凡品,只是她们没能弄清楚它的用途罢了。

就在林惊微拿起这块石头之后,耳边那道声音终于逐渐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林惊微确认这东西没有危害之后,才将它递给江秋渔。

江秋渔从林惊微手中接过这块石头,用指甲抠了抠,“没有灰尘。”

林惊微莫名被她可爱到了,她弯了弯唇角,“这里面除了这块石头之外,没有其他吸引我的东西。”

江秋渔虽然也看不上地上的这些东西,毕竟以她如今的修为,许多宝物都已经用不上了,但她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收进了储物戒中。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带点儿纪念品走。”

只要一想到,莫兰谨想用禁地除掉她们,她们不仅没有受伤,还将里面的宝物洗劫一空,江秋渔的心里便格外舒坦。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江秋渔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禁地简直像是一座大型迷宫,拥有许多条路,除了她们走的这一条之外,其他每一条都充满了危险,里面不知堆积了多少的骸骨。

走着走着,江秋渔注意到,墙上似乎画了些什么。

她停下脚步,将鲛珠凑近墙壁,研究了一会儿之后才明白,墙上绘的是一个故事。

江秋渔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两个大字:血脉。

这个故事一定跟莫兰家的背景有关。

“惊微,你过来看。”

两人从头开始看起,神色越来越严肃认真。

这墙上画的不是莫兰家的背景,而是整个北陆寒域的来历!

据说在千年前,神族尚未陨落之时,天地间灵气浓郁,凡人皆可修炼,只要顺利度过几次雷劫,便可通过登仙梯,化身成仙。

仙族之上,还有神族。

神族才是整个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仙族只是他们的仆从,地位极其低下。

创立北陆寒域的先祖,其实是陨落的仙族,他们身为神侍,却起了弑神之心,无奈实力不敌,只得暂且按耐不动。

虽然暂且无法弑神,但他们也并非毫无准备,只是壁画这里缺了一块,江秋渔不知道他们究竟准备了些什么。

想到她们刚才捡的那块石头,江秋渔的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她顺着壁画继续看下去。

后来没等这些人动手,神族就已经陨灭了,因天地间灵气稀缺,就连仙族也跟着陨落,这些人不得不隐藏起来,躲进了北陆寒域。

作为曾经的仙族,一朝沦落为凡人,这些人自然心有不甘,于是他们建立了寒雪城,又留下祖训,每一任北陆寒域的主人,都必须是血脉最为纯净之人。

至于所谓的血脉,自然是仙族的血脉。

当初的仙族早已灰飞烟灭,留下的后人却越来越弱小,别说靠着禁地重新飞升成仙了,他们就连禁地都不敢进。

或许那些仙族万万没有想到,当初为了防止外人夺宝而设下的重重陷阱,最后却困住了自己的后人。

然后便宜了江秋渔和林惊微。

既然仙族早已灰飞烟灭,指引林惊微前来的那道声音,自然不可能是创立寒雪城的先祖。

江秋渔想到自己方才的猜测,不禁低声道:“付星逸应该不是真正的天道。”

否则他不可能费劲心思夺取林惊微体内的法则之力。

“他该不会是当初侥幸逃过一劫的神族吧?”

莫兰家的先祖想弑神,那道声音又特意引林惊微前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帮助林惊微弑神?

林惊微沉吟半晌,“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传说中神族早已陨灭,唯一成神的法子就是集齐五大神器,打通登仙梯,但这毕竟只是传说。

更有可能是付星逸为了夺取林惊微体内的法则之力,而故意散发出去的谣言。

付星逸不是天道,只是一个侥幸逃脱的神明,所以他想借助林惊微体内的法则之力,成为真正的天道?

那真正的天道呢?

江秋渔忍不住瞥了林惊微一眼。

她想,林惊微该不会是天道的化身吧?

又是天生神体,又是法则之力,听起来就不普通。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便能解释付星逸为何能假装天道了。

因为真正的天道来人间渡劫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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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我老婆好像很腻害ouo

橙子:还不是被你训成了听话的小狗(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