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坐在一旁胡思乱想着,脑海中回想起的画面全都是顾玄祁当时的表情。

连安宁什么时候醒了她都没有注意。

还是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地说要喝水时,惜月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

她立马小跑着去倒了杯温水,搀扶着虚弱的安宁坐了起来。

“小姐喝水。”

安宁喝了两口水后,咳了一声,单薄的身体剧烈震颤着。

她捂着嘴,声音闷闷的,问:“我们还在大哥的书房里吗?”

“是啊,小姐昨夜里突然起烧,外面下着大雪,咱们也没法回去。”

安宁点点头,昨晚的事情她还有点印象。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被渴醒的,摸索着起来找水喝,但是没有找到。

之后她就落入了一个霸道又温暖的怀抱里,她一开始很烦躁,可后来焦躁的情绪又被一点点抚平。

“惜月,昨晚我梦到了母亲……她已经好几天没去梦里看我了,这次一定是因为担心我的身子……”

惜月看着嘴唇仍惨白的安宁,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担心她的人不只是在天之灵的夫人,还有现在去为她熬银耳羹的世子爷。

安宁虚弱地抬起胳膊,将手贴在额头上,有气无力地问:“我摸着额头已经不烫了啊,怎么还这么难受……”

惜月见状,解释道:“昨晚折腾了一夜,小姐睡的时间也不长,再加上生了病,自然是难受的。”

安宁立马注意到了一句话。

什么叫折腾了一夜?

她将目光转移到惜月的手掌心上,立马蹙起了眉,拉过她的手,问:“怎么擦伤了?你摔倒了?”

安宁只想了一瞬,随即肯定道:“你昨晚去为我请郎中了是吗?那么大的雪,路肯定很滑,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惜月忙摆摆手说:“奴婢是去拿世子爷房内的药,小姐就是服下了药之后才渐渐退了烧的。”

安宁一顿,抬眼环顾四周,又问:“顾……大哥他人呢?”

“世子爷照顾了小姐一夜……”

惜月只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考虑到安宁现在刚刚醒过来,精神不好,她暂且先不说这件事了。

等安宁彻底好了,她再寻个好时机仔细问问好了。

安宁的双手不安地攥了攥被子,一些片段的记忆逐渐浮现。

她昨晚,好像被顾玄祁抱着坐在他腿上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生病了没错,可没有病人会跑到别人大腿上坐着吧。

安宁一胡思乱想起来,头就痛了,不得已又重新躺了回去。

怎么嗓子也很疼……

像被刀片划了一道似的。

惜月见状,宽慰道:“嗓子又疼了吗?小姐再等等,世子爷去熬银耳羹了,说是清润喉咙的,喝下去定然能好受许多。”

安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惜月,你现在没事吧?”

惜月摇摇头,回想起星宿递给她的厚实衣袍,一股异样的情绪便油然而生。

当时的那件衣袍上,还有温度。

其实她出去的时候,雪已经小了很多。

只是因为太担心安宁,跑得快了才会不小心摔倒。

偏偏某个人还真当回事了,今早又偷偷摸摸给了她一罐药膏。

“你这手得擦些药啊,我这就让旁人请个郎中过来给你看看。”

惜月听罢,立马出声阻止:“不用那么麻烦,奴婢……奴婢有膏药可以涂。”

安宁头脑还不算清醒,听到她说这句话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眼前发虚,又想问一问顾玄祁怎么还没来,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果然还是不习惯去关心顾玄祁。

还好顾玄祁回来得很快,他一手端着一只碗,稳步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他看到安宁已经睁开了双眼发呆,忙坐在一旁,沉声道:“先喝药。”

一碗是药,一碗是雪梨银耳羹。

安宁迅速看向他,沙哑地说:“大哥和惜月两人,眼下的乌青都好严重,你们因为我一宿没睡吧。”

顾玄祁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惜月出去。

惜月顿时犹豫了起来。

之前让她出去也就罢了,现在安宁都醒了,正是虚弱的时候,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让两人单独相处,似乎不太合适。

见她还杵在原地没动弹,顾玄祁一个眼神过去,她立马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可能是她昨晚看到了顾玄祁温柔的神情,便下意识地觉得,顾玄祁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吓人。

但事实却是,世子爷还是那个世子爷,他只是对安宁小姐温柔罢了。

安宁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很费劲,胸廓剧烈起伏着。

顾玄祁将两只碗搁在一旁的小桌上,温声道:“我扶你起来。”

安宁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身前,乌黑的发与她惨白的小脸相映衬着,整个人比纸片还要轻薄,娇娇弱弱地靠在顾玄祁身上。

她本就自带空灵气质,如今像朵破败的残花,被肆虐的寒风吹落泥中,仍难掩其清冷绝美。

顾玄祁的喉结滚了滚,看着安宁纤细的脖颈,脆弱到一折就断,他只需要微微用力,便能彻底掌握住她的身躯。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暗哑:“快把药喝了,喝了就好受了。”

随后,他将药端了过来。

安宁想自己接过碗,被顾玄祁躲开,迫不得已只能低头含住碗沿,任由顾玄祁将碗渐渐抬高。

只是她总归是害怕的,一只手虚虚按住顾玄祁的手背,虽然没什么用,但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此时的安宁比蝴蝶还要脆弱,顾玄祁强行压下心猿意马的念头,将碗放下,又端了银耳羹过来。

“张嘴。”

这次安宁没有听话,轻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顾玄祁淡淡道:“已经过了用早膳的时辰了。”

安宁微微睁大了双眼,急切地问:“大哥跟姨母打过招呼了吗?不然她会一直等我们的。”

她本以为顾玄祁一定会有应对的法子,没想到他竟然泰然自若地说:“没有。”

安宁:……

她坐直了身子,想把被子掀开下去。

看到她这样的举动,顾玄祁眼底瞬间变冷,轻而易举地揽着她的腰,把她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