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你来学校是为了?”李言妈妈问。

杨伟民简短地说了他也是来送孩子上学的,当三人明白了杨伟民和沈瑜以后打算带着江夏和王悦读书时,江夏和王悦家里困难的天河村人人皆知,三人连连称赞杨老师和沈瑜真是大好人,并热情地叫杨老师去他去学生住的地方坐坐。

这么多年,天河小学转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只要转到镇上上学的,都要在镇上找个落脚的地。杨伟民听说过很多人抱怨找房子困难,也有人吐槽镇上出租的房子环境差,但他从来没有去过学生住的地方,有这个机会,他也正好想去看看。

杨伟民一行人在校门口碰到刘主任,刘主任握住杨伟民的手:“杨老师,你是来送学生档案的?”

杨伟民点点头:“是啊!学校撤了,不送过来怎么行!”

杨伟民没提送学生的事,因为他觉得这是分内的事,没必要和别人炫耀。

刘主任也许是听出了杨伟民言语之间对天河小学的不舍,连忙转移话题:“杨老师,沈瑜老师打电话说韧带拉伤了,这个月上不了班了,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杨伟民说:“伤得挺严重的,是帮学生家干活时摔伤的。”

刘主任点点头,愣了两秒又说:“我已经准沈老师的假了,能上班,就要尽量早点来上班。”

“我回头转告沈瑜。”杨伟民说:“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只要能来上班她一定不会推辞一天的。”

杨伟民和刘主任寒暄了几句,刘主任背着手走了。

杨伟民和学生家长边走边聊。

原来李言住在了她远方大姨家,找房子倒没费多大事,在亲戚家住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高强两口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在镇上既没有亲戚,也没有靠得住的朋友,知道天河小学要撤了,就马不停蹄地跑到镇上来,东家出,西家进。跑了整整一天才找到房子,早上两口子开着三轮车,带着儿子,拉着行李就过来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

杨伟民自然不愿意去人家亲戚家打扰人家,跟着高强两口子往他们新找的住处走。

中心小学是临街的,一出校门就看到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不断,临街两边摆着菜,调料,衣服.....等生活必须品。

这条街早年是十里八乡唯一的一条街,那时候人们的生活必须品基本都从这里买,逢集的时候街上人山人海,尤其过年的时候这街上人多的连只苍蝇都飞不不进来,现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村村都有商店,甚至不止一个,来赶集的人自然就少了。

杨伟民跟着高强挤过人群,从街东头一直走到街西头,从一个小巷子走进去,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小木门前停了下来。

杨伟民一愣,镇上还有这么旧破的房子,院墙低低矮矮,甚至多处有塌陷,一扇开的大木门摇摇欲坠,这种门在天河村早就淘汰不用了。

“到了,杨老师。”高强边说边推开小木门:“走,咱们进去。”

杨伟民跟着高强进了院子,他四下打量,并不大的院子三面都建满了房,使得本不大的院子显得更加窄小,南北两边的房子把一间大房隔成了两间或三间的小房;而西边那一排又低又矮的房子,从墙体的新旧程度判断,应该是新建的。

“这里全住的是学生?”杨伟民问。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杨伟民回头只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扭着肥胖的身子跨进门槛,四下打量:“住满了,上别家找去!”

高强媳妇连忙笑着说:“大姐,我们早上来过,房子早都定下了。”

女人一拍大腿:“哎呀!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租的是西边最靠边的那间吧?”

“对!大姐,我们早上走得急,房租都没来得及交。”高强说。

女人脸上立马堆上笑:“我都来好几回了,没想到你们才过来呀!”说着递过一串绑着红绳的钥匙:“这是钥匙,房租半学期350,交完你们就可以收拾东西了。”

高强从兜里摸出手机,女人会意似地拿出二维码:“扫码!”

女人说完,走到院子里放的一堆东西旁边左瞧西看,笑着说:“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把家都搬过来了吧!那成,你们收拾吧!”说着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

原来这个破院子,废弃好长一段时间了,这里的主人早就搬到新盖的二层小楼住了,村里的小学撤了,大量的学生涌到镇上,房主看到商机,就将这座破院子稍加改造修补,便招揽生意了。这样的情况在镇上比比皆是。

高强两口子往屋里搬东西,杨伟民跟上去帮忙。

屋子确实很小,大概只有十二三平左右,一张高低床占了大半个屋子,手一推床晃得厉害,刷得不均匀的墙壁上,一层又一层花花绿绿的纸贴得横七竖八,看起来乱糟糟的,窗户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这是除了床之外,最看得上眼的家具了。

突然屋外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你给我进来!让你去上学,你跑到哪里去了?”

杨伟民听着声音耳熟,连忙出了屋子,只见女人扯着孩子的衣领,抬起脚在孩子屁股上猛踢:“说,你还敢不敢再去游戏厅了?你要再敢去,我打死你!”

杨伟民一眼认出了疼得呲牙咧嘴的孩子,他是三年前从天河小学转走的王晨。他连忙跑过去:“王晨妈妈,你不能这么打孩子,会打坏的。”杨伟民说着上去拉架。

王晨妈妈松开了王晨,蹲在地上边哭边说:“杨老师,这孩子太不争气了,跟他一起从天河小学转到中心小学的好几个孩子,就李二妞的儿子,前半年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三名。你瞅瞅他,三天两头打游戏,从我兜里偷钱,不是我爱打他,他一点气也不争啊!”说完捂着脸唔唔地哭了。

王晨站在一边,梗着脖子,好像做错事的不是他,而是他妈妈。

杨伟民拉过王晨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他低头认了错,还当着杨伟民的面保证以后要好好学习,再也不打游戏了。

王晨跟杨老师说,他其实很想念天河村,往常放学后就可以跑到河里捉小蝌蚪,捞沙子,打水漂......这里只有游戏厅和网吧更吸引人,再说了又不是他一个人玩游戏。

听了王晨的话,杨伟民心里很难受,但又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摸摸孩子的头告诫他:“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你打游戏和不学习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