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国都城入口。
沈春岁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走在野外,脸上还带着一些青紫的伤口。徐存湛动手倒也没有专挑着他的脸打——徐存湛打人主要讲究一个雨露均沾,身上和脸上都打。
所以沈春岁不仅脸肿了,嘴角也被打破了,稍微做点表情,整张脸都痛。
但此时此刻,沈春岁对自己身上的痛苦已经麻木了。比起肉/体上的痛苦,更打击他的是他和徐存湛之间的差距。
沈春岁一直都知道徐存湛很强。但他总将徐存湛很强这件事情归结于徐存湛修行十分刻苦这个理由上;所以沈春岁预想的徐存湛的力量,尽管很强,但应该是有限的强。
他或许打不过,单若全力反击,无论如何也该是有来有回打上几招才对。
直到昨天晚上,翻进他窗户的徐存湛扔给沈春岁一把剑。也不知道徐存湛是从哪里找来的剑,剑身雪亮,剑刃锋锐,落地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剑鸣声。
居然是把不错的好剑。
那时候坐在床边面色扭曲的沈春岁,还没能立刻理解到徐存湛的意思,所以正警惕不解的望着徐存湛。他甚至短暂怀疑了一下那把剑是不是徐存湛从什么地方偷出来,想要嫁祸给自己的。
但徐存湛只是弓着背蹲在窗台上,微微一抬下巴,笑意浅浅:“拿剑,与我比一场。”
沈春岁警惕:“你什么意思?”
徐存湛:“字面上的意思,我要把你打出去。”
沈春岁一愣,反应过来,额角青筋跳了跳,气笑:“你一个暮白山精心培养出来的问罪人,和我这个普通的凡间公子哥比剑,会不会也太欺负人了?”
徐存湛点头,眼眸弯起,长眼睫在白皮肤上投落一片扇子似的阴影,声音轻快。
“对啊,欺负的就是你,不行吗?”
“只准你大晚上去吓陈姑娘,就不准我大晚上的来吓你?”
“胡说八道!”沈春岁怒斥,“我哪里有去吓陈姑娘?你若是只想欺负我,直说就是,拿陈姑娘做什么挡箭牌!”
徐存湛颇有些惊奇的看着沈春岁。
他是个聪明的人,聪明过了头,所以总能轻易看出其他人的真实想法。徐存湛发现沈春岁居然真的不觉得自己吓到了陈邻。
这让徐存湛很费解——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讨人厌的了。
陈姑娘那么弱,像瓷器,铃兰花,冬末清晨化得只剩下很薄一层的冰面。因为很脆弱,所以才要小心对待,要谨慎揣摩她的承受能力,要注意不能让那双漂亮的杏仁眼里露出惊慌神色。
对待自己上心的弱者,理应如此费尽心思小心谨慎才对。
这种徐存湛都明白的道理,沈春岁好像并不明白。
在发觉了这点后,徐存湛忽然心情大好。他脸上笑容灿烂起来,抬手活动自己手腕,关节转动发出咔咔声。
“你愿意这么想的话,那就这么想吧。”徐存湛说完,也没拔剑,甚至没有用上灵力,就这样冲向了沈春岁。
沈春岁意识到他好似要来真的,慌忙起身捡起地上那把剑,拔剑的同时往里面注入灵气,剑意尖锐倾泻而出。他也憋着一口气,明知自己应该打不过徐存湛,但也要打一下。
他想徐存湛再强,总归是自己也能触碰到的界线。
直到真的交上手——那少年不用剑也不念咒,一拳打散了沈春岁的剑意,随后那拳头又砸到沈春岁鼻梁骨,打得他仰面倒飞出去。
在这次正式交手之前,沈春岁对徐存湛所有的认知,仅限于那位传说中的——暮白山的问罪人——暮白山老祖最后的关门弟子,天赋异禀,很年轻,和他年纪相仿。
因为家里的情况复杂,沈春岁总是对暮白山多关注几分。他天赋很好,若是要去暮白山求道,入门并不困难;可偏偏沈春岁不去。
他总觉得自己不能走那个男人的老路,自己在人间也应该变成很强的人。就算是那个男人的得意弟子,也未必就有那么厉害。
直到这次交手。
沈春岁意识到徐存湛就是有这么厉害。非要形容两人实力差距的话,就相当于沈春岁原本是个进士,但他觉得自己只考到了进士是因为自己读书不够努力,而不是自己考不到更高的名次。
而徐存湛在沈春岁的臆想中,顶多也就是个状元。虽然比他强,但只要他努力了,又不是够不到。
等两人一交手,沈春岁挨了顿毫无还手之力的毒打——他才意识到,徐存湛这哪里是什么状元?
这他妈的是个皇帝。
谁家秀才和皇帝比啊?
意识到这点后,沈春岁彻底心灰意冷了。他走在城外荒郊野岭之中,感觉自己就像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他想徐存湛只是个最小的弟子,就这么强,那他师兄该有多厉害?那个男人又该有多厉害?
沈春岁满脑子都被失败感填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不知道何时飞来了一只乌鸦。那只乌鸦在空中盘旋,红色眼珠倒映出沈春岁发顶。
忽然,乌鸦一个俯冲,悄无声息撞上沈春岁后脑勺。在撞上去的瞬间,乌鸦化作一股黑色气雾,安静的融进沈春岁脖颈之中。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甚至就连被撞的沈春岁本人都没有丝毫察觉,仍旧失魂落魄走在荒野之中。
*
第二天吃早午饭的时候,陈邻没有在饭桌上看见徐存湛。
她左顾右盼,咬着筷子把整个客栈大厅都扫视了一遍,但就是没有找到徐存湛的影子。
商枝的手在陈邻眼前挥了挥:“你在找什么呢?”
陈邻回神,连忙低头扒了口饭:“没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找徐存湛。说实话,到现在陈邻都搞不明白昨天晚上徐存湛那个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答应自己了还是不打算答应?就算要拒绝自己,也该给句准话,人直接消失了算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陈邻不自觉皱起眉,愤愤咬着筷子。
商枝眼珠打转,悄悄在饭桌底下踢了踢昭昭。昭昭当即炸毛:“你踢我干什么?!”
商枝冲她挤了下眼睛。昭昭眉头一皱,没理解商枝的意思,毫不客气的回怼:“你对我抛什么媚眼?恶心死了!”
商枝:“……”
商枝干咳一声,无视站起来的昭昭,假装不经意的提到:“莲光今天没有下来吃饭呢。”
虽然徐存湛平时根本不吃饭。
但他每每到了要吃早午饭的时候,总会十分准时的出现在餐桌上。之前每天都来,今天突然不来,就显得格外突兀。
陈邻表面上还在若无其事的吃饭,暗地里却悄悄竖起耳朵。昭昭:“可能就是不想来了呗,你好奇的话怎么不直接去问存湛?”
商枝:“……”
明园咽下嘴里的素菜,慢吞吞开口:“他弊火灵根发作,昨天烧得都快熟了,今天不想出来也很正常。”
商枝一愣,立刻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他弊火灵根发作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明园摊了摊手,神色无奈,“弊火灵根稀少至极,就连留下的记载也寥寥无几,我连他那个灵根为什么发作都不清楚。”
吃完饭,陈邻回房。她打开窗户往对窗看了眼,对窗的房间依旧没人——陈邻去找店小二借了梯子,爬上屋顶。
屋顶有人,但不是徐存湛,而是两个泥瓦匠,正提着小桶在修屋顶。陈邻不想打扰她们,自己又提着裙子顺梯爬下去了。
她去那个种着芭蕉树的小院子里转了一圈。
今天也是晴天,太阳特别好,那颗芭蕉树被晒得暖洋洋,宽厚的叶片泛着幽绿。陈邻绕着那颗芭蕉树转来转去,一会儿L走到太阳光里,一会儿L又绕回太阳光照不到的回廊底下。
整个小院子都被陈邻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徐存湛的影子。她找累了,在台阶上坐下,鹅黄裙角布料堆叠在台阶上。
这时店小二从大厅那边跑过来,招呼陈邻:“陈姑娘!祭司大人要见您!”
陈邻眼睛一亮,拎起裙子起身——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手,她吓得抖了抖肩膀,又意识到什么,侧过脸去,果然看见徐存湛站在自己身后。
他的脸好像确实是要比平时更红一点。
陈邻侧着脸仔细看他,太阳光底下徐存湛的脸格外清晰,所以脸红的时候也特别明显。他眼睫微微往下低,赤金色的眼瞳瞥了眼陈邻。
陈邻立刻把脑袋转回去,不再看徐存湛,大步往外走,还不忘单手提一下自己的裙角。
饭厅里已经有一队身着铠甲的护卫——她们驱散了周围无关紧要的食客,呈保护姿态环绕着一张饭桌。之前见过陈邻与徐存湛的那位女祭司便坐在那张饭桌上。
她望向走到自己面前的陈邻,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陈姑娘,好久不见。”
“关于半个月前你想要打听的事情,我为你带来了女王陛下的回复。”
“陛下说她愿意见你,但是要等女娲娘娘的生日庆典结束之后再见。女娲娘娘的诞辰是南诏国上下共乐的大日子,陛下将在当日随女娲庙的祭司们一起站在花车上游街,为南诏子民祈福。”
“等到庆典结束,第二日清晨,我将带人来接陈姑娘入宫,觐见陛下。”
大祭司只是来转达南诏女王的意愿,换个更通俗更容易让中原人理解的话来说——她是来传圣旨的。传完话后大祭司便离开客栈,临走前还非常热情的跟陈邻说可以来参加今天晚上的游街庆典。
会很热闹,有许多中原见不到的东西。
大祭司带着士兵们离开,陈邻转身正要问徐存湛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玩——她就转个头的功夫,徐存湛一下子就不见了。陈邻愣住,看着自己空****的身侧。
她犹豫了一下,问旁边的店小二:“我是一个人来的吗?”
店小二:“不,你和徐道长一起来的。”
陈邻迷惑:“那徐道长人呢?”
店小二露出比陈邻更迷惑的表情:“这我也不知道啊。”
徐存湛也没跑远。他只是翻到了房梁上蹲着,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垂眼持续盯着陈邻——这很不对劲,从整天陈邻问他要不要跟她回家开始,徐存湛就一直心跳得特别快。
他在客栈屋顶上吹了一夜的风,好不容易心跳声平静下来。等到早上陈邻一出现,徐存湛就又听见自己心跳声咕咚咕咚乱撞,浑身冒热气。
也不是弊火灵根发作,但就是躁得慌。
徐存湛伸手摁住自己胸口,心跳声隔着肋骨撞在他掌心。他觉得自己现在太奇怪了,有一种很陌生的东西在身体里乱窜。
而且那乱窜的东西,似乎并不是坠入爱河的人们常说的‘情绪’之类的存在。那好像是一种实质化的存在,是徐存湛暂时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那枚朱红印。他的脸本来就烫,但那枚印子却更烫,徐存湛手指刚摸上去时,自己都觉得有些烫手。
总不可能是生病了吧?
快要入夜的时候,整个都城都陷入了狂欢。陈邻站在客栈走廊往外看,外面街道灯火通明,接近十米高的巨大花灯造型精巧,处处都有奏乐声——笛子,小鼓,还有一些陈邻不太认得出来的乐器。
昭昭换了新裙子,高高兴兴推门出来,结果撞见陈邻趴在栏杆上发呆。她觉得困惑,走过去戳了下陈邻的腰:“你站在这干什么?”
陈邻被戳了,没什么反应,慢半拍回头,看见昭昭。灯火映照下,小殿下那张招人的脸越发狐媚动人,眼角眉梢都写着我最漂亮四个大字。
她叹气,又把脸转回去,望着那些热闹的街道,低声:“看热闹啊。”
昭昭:“你站在这看热闹能有什么意思?下去玩呗!不是说明天那个什么女王就要见你吗?”
“等问到了你想问的,到时候不就要离开南诏了?鬼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当然要趁着能玩的时候好好去玩啊!”
陈邻纠结了一会儿L,脸上表情很快又变回没什么表情的恹恹模样。
她摆手:“算了,你去玩吧,我没心情,我就站这看看风景也挺好。”
昭昭皱眉,目光将她上下扫视,忽然顿悟:“懂了,你为情所困。”
陈邻摆手动作凝固住。
她扭过脸看向昭昭,昭昭一抬下巴,得意:“哈!我说对了吧?”
陈邻叹气:“对对对,好了你去玩吧,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昭昭直接挽过陈邻胳膊,拖着她往外走,脚步轻快,步子又跨得大,丝毫没有给陈邻挣脱的机会。
“为情所困的时候更要多出去走走了!说不定出去走一圈,就又邂逅新的感情了呢?”
陈邻:“……”
不,并不是很想邂逅新的感情。光是徐存湛就已经够她烦的了,还来新的,她是穿越又不是来异世界进货男朋友的!
但昭昭兴致很高,就连后脑勺飘扬的头发丝儿L都写着‘好想出去玩儿L好想出去玩儿L’。陈邻不擅长扫人兴致,所以被昭昭拖着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还是主动小跑着跟上昭昭,与她一同出门。
“话说回来,我怎么没有看见商枝和明园大师呢?”
“大师?”昭昭习惯性出口不逊,“那个秃驴,算什么大师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存湛不是也不在吗?说不定他们三个一起出门了吧,他们三不是青梅竹马吗?一起出门也很正常……哼!要我说那个秃驴最烦人了,之前还老是用他那个收妖钵吓我,他肯定也吓你了吧?啧啧,说什么要把你的魂魄超度了送你去转世之类的——”
陈邻:“……”
“这倒没有。”
昭昭一愣,炸毛,耳朵毛全都炸开了,尖声嚷嚷:“那个死秃驴!凭什么只吓我一个人?我要回去告诉我父王!扒了……”
她声音太大,引来路人侧目。陈邻连忙捂住昭昭的嘴,转头对无辜路人们露出歉意的表情。
被捂住了嘴的昭昭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拟声词,虽然听不清楚,但能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她骂得很脏。
“好了好了,你不是出来玩的吗?老是想明园大……想让自己不高兴的人,那不是破坏自己的兴致吗?”陈邻压低声音努力的哄狐狸。
昭昭想了想,觉得陈邻说得也有些道理。
她扒开陈邻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发出一声冷哼。这时一连串吹打声接近,陈邻回头,看见一队吹着笛子抬着花车的乐队边游行边向她们靠近。
花车距离她们已经很近,陈邻拉着昭昭的手下意识想回避。但是旁边的本地人反应更快,欢呼着加入了游行的队伍;人流拥挤,陈邻才想后退,就被身后的人挤着向前,又推回游行队伍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陈邻被挤得东倒西歪,全靠着四周的人同时在挤才维持住了自己的平衡。而就在拥挤之中,她原本抓在手心里的,昭昭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陈邻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空****的手心,再抬头,目光所及全是人头攒动。此刻分明还未入夏,但因为人群太急太密,空气已然燥热得和夏天没什么区别。
南诏国本土人的服饰大多颜色鲜亮,银饰叮叮当当的声音混合在花车乐手的表演声里,期间还夹杂群众的歌声。陈邻也听不明白她们在唱什么,只能感觉到那歌声调子古朴悠长,宛如某些古老祭祀的前奏吟唱。
花车上有人喊了一句祝词,众人欢呼,喧嚣声震耳欲聋。在欢呼声中,有人将花篮往天上抛去,里面装着的花瓣全部在夜色中飞扬,又被夜风吹散,夜风里有花香气,随热浪浮动。
陈邻只是仰起头往天上看,便有许多花瓣落到她脸上。有几片花瓣落到了陈邻的眼睫上,她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那些花瓣轻柔的从自己脸颊上滚落下去。
人群还是挤,陈邻闭上眼睛的时候肩膀被人撞了下,踉跄着往旁边摔。她慌了一瞬,害怕自己在人群里跌倒,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人——本以为会随便抓到无辜路人的衣服或者别的什么——
在人群欢呼声中,陈邻抓住了某个人的手。她的心脏还因为刚才那一跌,吓得跳动频率很快,只是感觉自己抓住的那只手有些粗糙,掌心温度也高得吓人。
她在一片嘈杂声音里抬头,先看见南诏本地人独有的颜色鲜艳的明蓝衣裳下摆,但再往上看——少年白色赤金瞳,眉心一点赤红朱砂印,秀丽若一尊观音像,就连微微上翘看起来仿若在笑的唇角,也显得如此悲悯。
徐存湛平时总是高马尾,或者直接散发。
但今天晚上他的头发编了小辫子,一条红色编绳从他额头上绕过去,缠进白色编绳里。
他垂着眼睫,莲花眼,漂亮得不像话的内眼角也投落一片眼睫的阴影。
“你怎么敢跟着那只蠢狐狸出来?”徐存湛把陈邻拉起来,拽近自己身侧,语气一如既往轻快,又隐约带点阴阳怪气的嘲讽。
原本很拥挤的人群,在靠近徐存湛之前就好像变得不拥挤了。陈邻贴着徐存湛,莫名感觉四周的空气都不那么挤和热了。
她小声嘀咕:“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
徐存湛:“这是南诏国的国庆日,只要还有一口气吊着没死的,爬都会爬出来参加。”
陈邻自认为动作隐晦的侧过脸瞥了眼徐存湛。从他额头上那根红色编绳,再到缀了银铃铛的发辫。
她有些好奇,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换了这身衣服啊?就是,南诏人的衣服。你的道袍呢?木剑呢?”
徐存湛回答:“木剑和道袍自然是收起来了。店小二说他们游街的队伍里缺个人,让我过来顶数,所以就换了衣服。”
从徐存湛口中得到的答案太简单,简单得陈邻都愣了下。
陈邻:“就这样?”
徐存湛:“就这样。”
陈邻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因为店小二拜托你这样做,所以你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和商枝他们出去玩儿L了……”
徐存湛撇了撇嘴角:“我不喜欢和人一起出去。”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徐存湛想随便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和商枝明园待在一起的话,他们又会对徐存湛的情况追问个不停。虽然知道这二人都是出自于好意,但徐存湛还是会烦。
他就想和一群不认识他也不关心他的人待着。
所有人都在狂欢,庆祝女娲娘娘过生日。不会有人去猜那个慢吞吞跟在花车旁边的漂亮少年在想什么,也不会去苦恼少年仰头看着天空时是在发呆还是在看半空中坠落下来的花瓣。
有人挤过来,还没来得及靠近陈邻,就被徐存湛推开。他在人群里简直如鱼得水,像一头冲进沙丁鱼群里的大鲨鱼,轻松给陈邻开辟出一小片不用被挤来挤去的安全空间。
“走吧,我送你回客栈。”徐存湛看了眼还在狂欢的人群,手搭上陈邻肩膀,虚虚揽着她。
陈邻回头看了眼人群,有些不放心:“可是昭昭……”
徐存湛:“有空担心别人的话,不如多担心自己。今天要不是我刚好也混在花车队伍里,陈姑娘这会儿L就已经被踩成泥巴了吧?”
陈邻噤声,上目线悄悄瞥向徐存湛:徐存湛表情没变,仍旧是嘴角微微上翘的模样,只是眼睛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