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陛下万安,皇后娘娘万福。”

明媚儿到了凤仪宫,带着芳嬷嬷恭恭敬敬地对坐在主位上的帝后二人行礼。

景文帝仍旧是一身玄色龙袍,威仪十足,此时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明媚儿,眸色不明。

自从那夜的不欢而散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连一个东西都没有送给他过。

后宫安静的就像是没有明媚儿这个人。

结果再次光明正大听到她这个人,听到她的消息时,竟然又是这么不堪的事。

景文帝不耐烦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圈又一圈,正如他的内心,焦灼,滚烫。

“免礼。”景文帝声音平平。

坐在一旁的沈皇后脸色极差,面色苍白,眼下还有浓重的乌青。

当着景文帝的面,她一直极力忍耐着情绪。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明媚儿说罢起身。

结果刚起身,沈皇后就按捺不住问道:

“俪贵妃,你可认识内务司的绣娘刘嬷嬷?”

明媚儿装作不知,中规中矩的答:“并不识得。”

沈皇后凤眉瞬间拧成川字,这么难看又失礼的表情,第一次明晃晃的出现在人前。

她却根本无暇顾及。

“好。你不认识刘嬷嬷。”沈皇后带着气,又生生压着气重复了一遍。

给一旁的秋菊使了个眼色。

秋菊颔首,悄悄离开正殿,只是在出门那一霎那,看了一眼站在庭中的俪贵妃。

景文帝仍旧不说话,明媚儿也没说话,只剩下沈皇后生闷气。

她倒是想对明媚儿发脾气,奈何景文帝在此,她必须要耐心,这次明媚儿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

不到片刻,秋菊就带着一个大力太监进门了,太监手里还拎着一个年级有些大的嬷嬷,那嬷嬷发丝紊乱,衣服也脏兮兮的,不见一丝仪态。

嬷嬷被大力太监丢到地上,一双眼睛四处乱看,都是惊慌无错,当看到端坐在顶上的陛下时,赶忙又开始行礼。

“刘嬷嬷。你认不认识俪贵妃。”沈皇后威严的声音响起。

刘嬷嬷四处看,最终眼神落到明媚儿身上,怯懦点头。

“陛下和娘娘面前,一定要大声回话!”秋菊出声提醒呵斥。

刘嬷嬷整个人身子一抖,说话结结巴巴:“认识,认识。”

她看着明媚儿的目光像是有害怕和胆颤,是无声的指认。

沈皇后目光冰冷的看着明媚儿,仿佛是拆穿了明媚儿谎言的胜利者,等待着败者俯首称臣。

明媚儿眼神从景文帝身上听了一瞬,景文帝没看她,在看刘嬷嬷。

“皇后娘娘,再怎么说臣妾也是贵妃,虽然现在身上有伤没有正式接手宫务,但毕竟也入宫两年多,宫中的奴仆认识臣妾,不是很正常吗?”

“若是在宫中为奴为婢,连主子都人不全,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明媚儿语气温和又平淡,抬眸看着沈皇后,没有错过沈皇后眼底的一丝暴虐和疯狂。

但她不怕。

她早就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沈皇后拿捏的人了。

沈皇后攥着衣袖的手更紧,她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衣袖里拿出一条手帕,开始拭泪。

又亲自跪在景文帝脚边,神情恳切又哀痛。

“陛下,成阳身受重伤被歹人如此谋害,臣妾心如刀绞。

本想给俪贵妃一个机会,让俪贵妃自己认错,念在同是六宫妃嫔,臣妾也不想赶尽杀绝,奈何俪贵妃伶牙俐齿,非要狡辩。

臣妾已经不想再听刘嬷嬷说一遍俪贵妃指使她的经过了,每听一次都是对臣妾的又一次伤害。

臣妾只想请陛下做主,还我们的皇儿一个公道。”

沈皇后不让刘嬷嬷重复指使经过,便是杜绝明媚儿知道其中细节的机会,她没有忘记陈佩莹告发明媚儿时,明媚儿的巧言令色。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干脆就不让刘嬷嬷说话,不给明媚儿漏洞可寻。

总之,这次下手的一定是明媚儿或是文贵妃。

具体是谁,对于沈皇后来说没区别,都是她要除之而后快的两个贱人,能拉一个是一个。

明媚儿要怪,只能怪明媚儿自己,谁让明媚儿在她主动拉拢要一起对付文贵妃的时候拒绝了呢?

现在就算是倒霉,也得明媚儿自己认下。

“……”

沈皇后跪在景文帝面前哭哭啼啼,让景文帝转动玉扳指的力道更重了。

他的眼神,第二次落到明媚儿身上,居高临下,又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明媚儿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哪怕是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但这种痛又被她用极快的速度抛出脑后。

“皇后娘娘,请恕臣妾实在无辜,不知道您为何仅仅凭借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就匆匆将臣妾定罪,甚至不肯给臣妾一个辩白的机会。”

“皇后娘娘既然心疼大皇子遭受无妄之灾,不是更应该弄清楚事情始末,找到害大皇子的真凶吗?”

明媚儿没有装傻说什么不知道大皇子的事,沈皇后派人公然去内务司缉拿刘嬷嬷,又派人禀告陛下,便是没打算隐瞒。

她若是再装,反而更让人怀疑。

沈皇后听着明媚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厌恶的要死,她最讨厌的就是明媚儿。

这么会装无辜,就算谋害成阳的人不是她,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她也绝对会想过害成阳,都是宫里的人,一直这么扮无辜的巧言令色,让人恶心。

“陛下,请您为臣妾做主。”沈皇后没搭理明媚儿,仍旧是擦眼泪对着景文帝,想要景文帝为她主持公道。

她根本不怕景文帝会不偏向她。

景文帝是个明白人,既然能在明媚儿生产后第一件事便是取消自己的六宫之权,大封六宫,那必然是知道明媚儿之事是她下的手。

还有从前的许多事,景文帝就算是当初不知道,现在也未必不知道,那么他便是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的。

既然有恩怨,下手理由便十分充足,天然的为明媚儿增加了嫌疑。

若是明媚儿害她,陛下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明媚儿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秦成阳下手。

秦成阳再体弱,再不顶用,也是名正言顺的中宫嫡长子,更是陛下唯一的皇子,陛下不可能不恼怒,更不可能偏袒明媚儿。

明媚儿看纠缠不了沈皇后,内心不禁升起一丝佩服,沈皇后还是那么手腕了得。

自己亲儿子都废了,还能稳得住情绪,分的清利弊,知道不和她纠缠,就是最好的办法,毕竟许多事一旦纠缠起来,那必然是纠缠不清的啰嗦,也会生变数。

只是这样厉害的人,是她的对手。

“……”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景文帝还是能沉得住气。

“陛下,大皇子的腿好好将养,还是有七八成把握不落下残疾的。”

丰郎中拿着药箱从门外走进来回禀。

气氛像是一下缓和了许多。

沈皇后却有点急。

残疾和不残疾,造成的伤害不一样,惩罚力度自然也不一样。

她只恨为什么不能将明媚儿早点定罪!甚至恨景文帝,他为什么要这么包庇这个贱人!

面上哭得更厉害了。

“可怜成阳小小年纪,就要遭这种罪,陛下若心疼俪贵妃诞育鸣玉,身上有伤,不忍责罚。

那便请陛下惩罚臣妾吧,是臣妾照顾不力,臣妾就是最大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