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子和小江子是在乾清宫找到的景文帝。

景文帝一听明媚儿中毒发作吐血昏迷了,脸色黑沉的要命。

直接起身,叫影八先去宫外将丰郎中接回宫来,另叫了小海子去太医院传郁苍术。

自己则是快速去了永寿宫。

等到了永寿宫内殿,正看到明媚儿歪在隐囊上,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突然毒素发作了?”景文帝赶在明媚儿要起身行礼之前到了床边,阻拦住了明媚儿的动作。

景文帝面色极差。

明媚儿被陈选侍所伤后,汪公公也曾报过他,说是郁金为明媚儿把脉时发现明媚儿身体里有毒素,但不知是何种毒。

他那时和明媚儿心中有芥蒂,只当是从前轮回草的毒素,便没有多问。

可是眼下看,倒是不像。

轮回草之毒,在于人的神志,而不会吐血。

明媚儿抬眸,撞上景文帝眼中的担忧和压抑的极深的怒火,莫名有些心虚。

但是想起景文帝对文贵妃的袒护,这份心虚又淡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也不知怎的会突然发作。”

明媚儿一开口,声音虚弱的像是一阵风来了就能将她吹走。

景文帝拍了拍她放在锦被上的手,像是安抚,又像是制止。

转而看向一旁伺候的芳嬷嬷问:“你说。”

芳嬷嬷躬身上前,立刻回答:“回陛下,我们娘娘自从昨日被陈选侍所伤后身子就一直虚弱。”

“郁侍医说陈选侍伤娘娘的金钗上像是抹了毒,但是把脉又把不出是何种毒素。

只说暂时对生命无虞,再养养看观察一番,要小心情绪起伏过大,不能受刺激,以免加快血液毒素的流动,以至毒发。”

“今日娘娘起身,想要看看鸣玉公主,奴婢就抱来了,结果不成想看到了鸣玉公主脸上的伤……”

芳嬷嬷说着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景文帝的神色像是更差了一些。

“然后呢?”

芳嬷嬷继续说道:“方才娘娘抱着鸣玉公主回宫,已经请了郁侍医来为鸣玉公主把脉,说是暂且没有大碍,只是会让鸣玉公主更加嗜睡些,至于对以后有没有影响,还要再观察才行。”

“郁侍医如此说完,娘娘便有些着急,一时间头晕乏力,郁侍医说传郁院判来为娘娘把脉,可是娘娘不想再因为一己之私连累后宫不安宁,便罢了。”

“没想到不到一刻钟,文贵妃娘娘又来求见,想要见鸣玉公主。”

“我们娘娘一听文贵妃娘娘竟然拖着病体来了,又在宫门口不肯进来,一时间着急起身要去接文贵妃娘娘,却不成吐了血,一头栽倒地上了。”

芳嬷嬷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景文帝皱眉,看向汪公公。

汪公公点头,躬身小声道:“奴才方才派人打听过了,文贵妃娘娘确实离开慈宁宫来过永寿宫,在永寿宫门口不到片刻,俪贵妃娘娘晕倒了,文贵妃娘娘就走了。”

……

在大周朝的后宫中,没有极特殊情况,后宫的各个宫门都要打开。

其中妃嫔若是去拜访其他妃嫔。

若是比拜访妃嫔的宫内主位高或者平位的妃嫔,可自行进大宫门,只在庭院等候。

不管对方见或没见,总算是保全颜面,不被宫道上来往的奴才们冲撞。

若是品阶比宫内主位低,没有特殊情况下,则是要等在大宫门口,等候里面的宣召,才可以入内。

明媚儿入宫后第二天去拜访沈皇后,便是依照规矩等在大门口外。

而如今按照规矩,文贵妃和俪贵妃,同为贵妃,虽然有封号上的一二差距,可到底是同阶妃嫔。

文贵妃实在是没有必要在大门口等候。

但是文贵妃还偏偏就拖着病体,在大门口等候,不肯进庭院,说要求见鸣玉公主。

又在明媚儿晕倒第一时间走了。

这行为粗略的看,也无伤大雅。

可被芳嬷嬷强调似的说出来,又很值得人揣摩。

“……”

景文帝没说话,神色恢复以往的平静而冷淡,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郁院判到了。”

小海子躬着身走进来回禀。

“传。”景文帝道。

小海子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小海子就带着郁院判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郁苍术恭恭敬敬的行礼。

“免礼,给俪贵妃把脉吧。”景文帝道。

郁苍术拿着自己随身的药箱躬身走到床榻边跪下,拿出脉枕。

明媚儿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

“……”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郁苍术本来面色沉稳,可是随着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郁苍术的眉头就越皱越深。

直到最后,像是老了三岁般。

郁苍术的面色不好,在场人的面色同样都不好。

“劳烦娘娘换一只手,微臣再把一次。”郁苍术道。

明媚儿依言,换了一只手。

“……”

又是长久地沉默。

直到景文帝耐心快要耗尽。

郁苍术才收回脉枕装到药箱中,回到了原位上。

“请陛下恕罪,微臣医术不精,不能把出娘娘所中的是何种毒药,只能隐约把出这种毒药长久下来会危急心脉,以至于…暴毙而亡。”

“这种毒药的走向是从伤处入内,随着人五脏六腑遍布四肢百骸,最后发作起来便会直冲心脉。”

“吐血昏厥的症状,想来只是刚开始。”

屋内气氛一下就凝滞起来。

景文帝看着郁苍术问:“没有一点办法?”

“……”

“微臣医术不精,娘娘中的毒,想来只有药王谷的人可以试一试了。”

郁苍术说着话磕头躬身更深,头皮也是一阵阵的发麻。

他虽然不是医学圣手,但也是个国手。

可是近半年来,他屡次受挫。

治不好西太后就算了,如今连俪贵妃都治不好。

他已经想告老还乡了。

屋内再次沉默良久,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生怕触怒了景文帝。

“带郁院判下去吧。”景文帝看了汪公公一眼说道。

汪公公躬身应答,带着郁苍术下去的同时也将芳嬷嬷带走了。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明媚儿和景文帝。

明媚儿倚靠在隐囊上,神色与方才并无二样。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害怕。”景文帝看着明媚儿说道,眼中似有异光一闪而过。

不知是不是明媚儿多想了,明媚儿总能在景文帝这么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丝怀疑来。

…景文帝知道她和恒亲王之间的勾结。

那么会不会知道她和丰郎中之间的事情呢?

明媚儿内心凭白升起一阵慌乱,又勉强压住。

景文帝就算是知道她和丰郎中走得近,也不能证明什么。

毕竟丰郎中是将她和鸣玉从生死一线间救回来的救命恩人,若是如同生人般不走动,才让人觉得奇怪。

至于那些毒药的事,是丰郎中在最关键之时,偷偷塞到她衣袖的。

除了他们二人,没有第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