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儿往嘴里添饭的筷子一顿,一时间内心也很纠结。

若说一个月前,她是做梦都想怎么样才能接回鸣玉到自己身边。

可是这一个月她想了很多很多,且这一个月她明里暗里派去打探的人都说淑皇贵妃对待鸣玉很好。

几乎达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

她就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接回鸣玉。

“陛下为何要将鸣玉交给淑皇贵妃娘娘抚养?”

“只是为了惩戒我?”

明媚儿没有回答景文帝的话,只是抬眸看他,问道。

景文帝给明媚儿夹菜的手微滞,直视明媚儿的眸子,回答:

“你身子不好,又出狂孛之言,鸣玉命格特殊,我不能放心将她放在你身边养大。”

“……”

景文帝就差明白了说怕她养出个反贼来了。

明媚儿手一僵,她当日狂孛之言说出来一时爽快,没有想到这一层。

若是重来一次,为了鸣玉,她不会说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明媚儿声音低落,连带着眸子的光都黯淡了些。

景文帝看着她。

片刻道:“你若是想将鸣玉带回身边,我会好好考虑的。”

明媚儿心中的一丝难受,被景文帝的话熨平了很多。

至少景文帝还愿意考虑将鸣玉送回她身边抚养。

“多谢陛下。”

“只是我也需要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将鸣玉带到身边抚养。”

“陛下的担心亦是我的担心,我身体不好,不知道能养鸣玉几年,与其让鸣玉遭受丧母之痛…”

明媚儿说话顿了顿,强压住心中的酸涩,继续若无其事道:

“如今这样,对鸣玉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至少鸣玉交给淑皇贵妃娘娘抚养,只要是她不说,不上门纠缠,底下的人不多议论,对于鸣玉来说,可能是伤害最小的一种。

只是不知道对于女儿来说。

到底是和亲娘在一起寥寥数年重要,还是没有伤痛更重要。

景文帝的手握上明媚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

“我会继续找医术高明的郎中为你医治,你也不必如此灰心。”

“曾经,也有无数太医预言,我重病卧床活不过三年,可我还是活过了三年,等到了你。”

“如今一切顺遂。”

“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命运之事难讲。”

景文帝神色淡漠仿佛他说的不过是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而非生死大事,只是眸子深处有一丝怜惜。

对于他这种曾经多次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面对生死已经很坦然了。

也只有老天爷知道,他卧床那三年,殚精竭虑,做了多少身后事的打算和铺垫。

他心里一直明白沈、白两家的野心,可是那时候他也不得不重用、扶持,甚至不敢多扶持自己的势力,只求维持平衡、制衡。

在他死后能再稳固江山后事至少十几年的安定。

明媚儿点点头,也没有继续揪着自己要死了一直说。

她多少也忌讳些。

从前对于生死,她不在乎,甚至有时候一心求死。

可如今人冷静下来了,头脑不发昏了,想到鸣玉,她也是想多活几年的。

至少看着鸣玉长大成人。

两个人一同用膳,没有再多交谈。

直到入夜,两个人一同躺在一张**,明媚儿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些。

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景文帝如此亲密,一时间,若是承宠,还有几分别扭。

可若是不承宠,景文帝若想,她又能怎么拒绝呢?毕竟她的身体早就养好了。

明媚儿心里纠结。

下一刻。

景文帝将明媚儿拽到怀里来躺着。

隔着薄薄的衣料,明媚儿也能感受到景文帝炙热的身体和蓬勃的肌肉。

两个人呼吸交缠,只觉得气温上升。

对视片刻,景文帝率先吻住了明媚儿的唇。

先是浅尝即止,在明媚儿回应后,他才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绵长而温柔。

许久,才分开。

明媚儿气喘吁吁,景文帝的呼吸也粗重了很多。

景文帝的唇舌渐渐向下,明媚儿也下意识地攀上他纹理清晰有力的脊背,不自觉带出一声轻吟。

下一刻。

景文帝的动作一僵。

明媚儿迷离的双眸有一丝不解,看向景文帝。

景文帝在她的眼眸上亲了一下,再次将明媚儿揽入怀中。

轻抚她脊背:“睡吧。”

“???”

明媚儿面露错愕,抬头看景文帝。

景文帝却不看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

“……”

明媚儿抿唇,敛下眼中的情绪。

最后也只能将脸埋进景文帝的胸膛中,合上眼睡觉。

她不知道景文帝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但是她总不好主动求欢的。

尴尬。

好在是尴尬没有持续多久,明媚儿就累得睡着了。

这一下午的奔波骑马,对于常年锻炼的男子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这个生产后没多久的深闺妇人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了。

“……”

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后,景文帝才动作轻柔地起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明媚儿光洁的肩头盖好。

他才穿起常服,出门。

先是向店家要了一桶冷水,简单洗了个冷水澡,才扑灭了火气。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又要连日的奔波,且不提明媚儿的身体受不受得了,他若是晚上再不让明媚儿休息好,才是真的不拿她当人看。

和那些带着妾室、烟花女子出来行商,只顾自己取乐的男子,没有什么不同。

他还不屑于为了自己那点欲望,折磨自己的妻妾。

况且若是路途中有孕,更是极难处理。

虽然许多医者都说明媚儿几乎怀不上孩子了,但从前他们也是这样说的,两次下来,彻底让他不敢心存侥幸了。

伤人伤己。

景文帝转身进了聂襄的房间。

“陛下。”聂襄对景文帝行礼,他仍然是白日的装束,可见并不打算休息,而是一直在等景文帝。

景文帝颔首,坐在桌边。

聂襄拿来一张地图,和两张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员关系图册。

地图是大周朝的地图,上面有三处地点被画上了红圈,雍城俨然在最上方。

人员关系图册上是几个城市的官员和商贾、乃至于部分家眷。

而最上方,是雍城正四品知府裘恒。

“裘恒祖辈读书当官,每一代约莫能出二三举子,但大多时运不济一直赋闲,偶有几个能入朝为官,大多也只是九品主簿,八品县丞这样的末流小官。

但胜在代代有传承,也算是读书清流的寒门世家了。”

“裘恒的祖父裘榕乃是裘家第一个考上进士的人,赋闲几年后,被分到南疆偏远地区一个贫穷县镇做正七品知县。

几十年官海沉浮间,最后致仕时是通州正五品同知,也算是将裘氏彻底改换门庭了。”

“到了裘恒这一代,裘恒天资聪颖很是勤奋读书,还曾经来白鹭书院就读过两年,颇有才干。”

“二十七岁考上进士,如今才年过四十就走到了正四品雍城知府的品阶。”

聂襄按照人物关系图册上的顺序,缓缓讲解着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官场仕途和重大变故,乃至于后宅如何,几乎达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景文帝耐心听着。

从前这些他也大致看过,但到底没有聂襄说出来给的信息更全面、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