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芷听到守门家丁的话,轻轻掀起马车帘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瘦弱的乞丐晕倒在府门口。

看着年岁不大。

略一犹豫道:“回府。”

“是,阙二奶奶。”守卫家丁立刻驱散了人群,将马车迎进门。

马车一直走到二门处,阙芷才下车。

马夫刚要赶车去马房,被阙芷拦下吩咐道:“乔大,你一会儿悄悄的,将方才门口的乞丐送去白安堂,让白郎中给他看看,一切医治费用从我的私库中出。”

“待他好了,偷偷给五两银子,不要让人瞧见。”

马夫听闻直点头应下,放好了车马不一会儿就出府了。

阙芷身后的小丫鬟桃枝拿着糕点木盒道:“二奶奶,您太心善了。”

“若是这小乞丐心存不良的传出去,还指不定惹多少是非。”

“毕竟有时候人穷志就短,奴婢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可是见过许多斗米恩、升米仇的事。”

“别说这种陌生人了,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黏上来不肯走,最后要分家产的,也不少。”

桃枝年岁不大,今年才不过十七,来阙芷身边伺候三年了。

是年头不好被父母卖给人伢子,意外被聂府采买奴仆的人看中。

正巧赶上阙芷身边的大丫鬟出嫁,她才有幸兜兜转转被选中来到阙芷身边伺候。

她村户出身,又自小被卖,环境让她比一般家生子的丫鬟更泼辣些。

从三等丫鬟做起,凭借着伶俐又胆大心细被阙芷看中,慢慢提到内室伺候,跟着阙芷出门。

随着年岁长起来,她渐渐也能‘独当一面’了。

阙芷听到桃枝的话,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笑来。

语气温柔:“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那乞丐也实在可怜。”

“那么小的孩子,脚上都没个鞋,突然晕倒了,想来是真的遇到困难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她看到那瘦弱的小乞丐,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聂清月。

自从当了母亲,见到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总是会想起自己的女儿,连带着对旁人也会多些怜悯。

“二奶奶,您真是个好人。”桃枝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

阙芷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去婆婆梁婧的院里送糕点,被丫鬟带去了后院待客的花厅。

花厅中除了婆婆梁婧,还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中年妇人一身墨绿色锦缎,又贵气又低调。

中年妇人身边赫然还坐着一位貌美的年轻女子,巴掌大的小脸,柳眉弯弯,唇红齿白,说话间眉眼含笑,让人心里喜欢。

“婆母。”阙芷对婆婆梁婧微微屈膝行礼。

梁婧看到进来的二儿媳很高兴,连忙招手:“芷儿回来了,快来见礼。”

转而对身旁中年妇人笑道:“这是我二儿媳阙芷,母家在京城,父亲是正四品顺天府府丞。”

中年妇人同样笑了笑,看着阙芷走近,眼神也很欣赏道:“真是不错,是个大方识礼的。”

“这位是正四品苏州知府的夫人苏氏,柳夫人,一年前随任来的,你还没见过。”

阙芷自从亡夫后便不怎么出门参宴了,一方面是没心情。

第二方面是她年轻寡居,身份尴尬。

…许多人认为这不吉利,凡是喜事,基本都不会叫她,白事公婆都在,也轮不上她这个寡居的年轻儿媳跟着忙活。

至于很多赏春宴会一类,大多是各家主母相看儿媳,挑选女婿,还有各家小姐们争奇斗艳,她也不便去。

故而这几年她和许多官眷都不熟悉。

但正四品苏州知府的夫人苏氏的名头,她还是听说过的。

婆母想给聂襄寻的填房人选之一,有一位便是正四品苏州知府家的女儿。

“柳夫人好。”阙芷敛起神色对苏夫人行礼问安,一举一动极其规矩,让柳夫人更满意的同时,也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女儿。

自己女儿的规矩…确实比不上阙芷。

“好,真是天仙似的人物,不亏是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就是规矩、体面,比我这姑娘好上几倍不止。”柳夫人玩笑似的说着。

她也不愿意先贬自家女儿,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自己女儿比不上阙芷,与其等别人暗自评判,不如自己说出来,还显得坦**。

自己女儿在苏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只是比起这位在京城大家出来的略逊一筹罢了。

“哪有,都是好孩子。”

梁婧笑着打了个圆场,又夸了柳夫人身旁的年轻女子几句,才道:

“这是柳夫人的嫡幼女,唤柳舒儿。”

阙芷和柳舒儿相互见礼后才纷纷落座,听着两个主母闲聊,不时应和几句。

气氛融洽。

阙芷隐在衣袖里的手,却不自觉轻轻摩挲着手帕。

直到快一个时辰,柳夫人才带着柳舒儿离开。

梁婧带着阙芷亲自将两人送出花厅,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梁婧才看着二儿媳阙芷问了一句。

“你觉得这位柳小姐,怎么样?”

阙芷低眉顺眼回答:“婆母看中的人自然是很好的。”

梁婧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道:“我是问你觉得如何。”

“比起你当年怎么样?”

阙芷隐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一僵,总觉得婆母这话听在耳边有两分不对。

面上不动声色回答道:“柳小姐姿色好,人也识礼,是个不错的姑娘。”

“比起我当年,也不差分毫。”

阙芷从前也是个明媚知礼的姑娘,是时间和经历让她渐渐沉稳起来。

虽然她和柳舒儿根本不熟,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更谈不上能不能看出来柳舒儿的性格。

但是这不妨碍她夸赞柳舒儿,说些婆母想听的话来。

梁婧闻言点点头,看着阙芷又问道:“那你觉得,襄儿会不会喜欢?”

“……”

阙芷一时间无言,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儿媳不敢妄加评论兄长的房中事。”

“罢了,回去吧。”

梁婧没有再看阙芷,带着贴身的老嬷嬷走了。

独留下有些冒冷汗的阙芷和摸不着头脑的桃枝。

“二奶奶,夫人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没听懂。”

桃枝开口,打断了阙芷的出神。

阙芷抿唇,将头上的金质镶玉蝶恋花发簪摘下来,塞回到衣袖里。

面色不变道:“无事,回去吧,清月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