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景文帝神色如常,只是语气有些森寒。

“回陛下,此女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恐克父克兄克子,命中带煞。”

“只要他一降生,日后便是能搅动天下大乱之人。”

“若是诞生与皇室,恐怕日后杀兄弑父辱母,乃是大大的祸害!”

魏平莱声音掷地有声,响彻在整个内室,也仿佛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震得人耳膜发抖,心中发颤。

“砰!”

景文帝猛然间一拳将小榻上的矮桌捶碎,木屑纷飞。

秋菊第一时间护在了沈皇后和大皇子身前。

汪公公则是想护在景文帝身边,被景文帝一把推开,差点踉跄着摔倒。

下一刻,他连忙跪地。

多余的话是一点不敢说。

“陛下,微臣知道这话乃是大逆不道之言,可忠君便是不能对君主有一丝隐瞒。”

“还请陛下让微臣将话说完。”

“说完后,微臣若是犯了皇家忌讳,情愿一死。”魏平莱跪地磕头,诚恳地说着。

激昂的语调,坚挺的脊背,配上磕的砰砰响的头。

真是个忠臣。

景文帝面色阴沉如墨,看着魏平莱。

“说。”

一旁沈皇后等人也反应过来了。

沈皇后皱着眉,掩下眸子里的情绪。

这还是她十数年里,第一次看到景文帝如此失态。

她轻轻推了推秋菊。

秋菊反应过来以后,立刻也跪地磕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乳母得到沈皇后的示意,先将昏睡着的大皇子抱到外间。

“陛下,此子若是诞生于民间,也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山大王,恐为祸一方。”

“若是生的女儿,诞生于皇室,恐私德不检,有害皇家名誉。”

“更是命里克父克母,更有动摇天下之嫌。”

“若是诞生于民间,…日后也难保不会成为祸国妖姬,使天下动**。”

“总归说到底,微臣都主张,不能让此女生下孩儿。”魏平莱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

空气中寂静无声。

只剩下景文帝转动手腕上菩提佛珠之声。

“那大皇子的病该如何化解?”

“回陛下,只要解决了此女肚子里的孩子,大皇子自然是平安无恙。”

“陛下若是不信微臣所言,大可再唤钦天监的人来看。”

“只是微臣怕,除了微臣以外,没有人敢对陛下说真话。”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汪公公头更低了,脊背也更弯了,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土地里。

而沈皇后看着魏平莱的眼神,也有些复杂起来。

半晌。

景文帝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

“起来吧。”

“跟孤走。”

景文帝说完,直接起身离开,汪公公立刻跟上。

魏平莱也跟在身后匆匆忙忙地走着。

沈皇后一众人等行礼恭送。

…………

乾正院,书房。

景文帝端坐在书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平莱。

“你倒是敢开口。”景文帝这话听不出喜怒来。

魏平莱跪地回答:“微臣食君之禄,便要做忠君之事。”

“天子以礼待微臣,微臣便自然以忠心奉君。”

“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景文帝面不改色说道。

没有理会魏平莱的‘忠君’之言。

“陛下要微臣说,微臣不敢不说。”

“微臣知道,身怀有孕的女子,正是陛下之妾室。”

“此女是谁,微臣虽然不知晓,但是微臣看到了她身上的龙气,乃是陛下的。”

“微臣也知道微臣今日所说一切,听来像是对陛下的不忠不敬。”

“可微臣认为敢说真话,才是对陛下的效忠。”

“那女子便是红颜祸水,命格不好,她的这个孩子也命中带煞犯冲,乃是大凶。”

“微臣方才所说一切,句句属实。”魏平莱说道。

景文帝看着魏平莱没有说话。

魏平莱只觉得脊背发寒,像是一条毒蛇缓缓爬到了他的背上。

但他依旧没有屈服,也没有更改自己的话语。

“魏平莱,你还没有见过她,就敢说这话。”

“不怕孤处死你?”

景文帝的语气发寒,当真有两分杀意蔓延开来。

魏平莱的心跳也快了些,压抑住内心升起的一丝丝恐惧。

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微臣所说一切不过是实话实说。”

“微臣自出生起便钻研此道,至今已经三十余年,从无错卦。”

“微臣说过了,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找钦天监的其他人,或者请国师来,微臣都不怕。”

“若是陛下嫌微臣犯皇室忌讳,可以处死微臣。”

夜,越来越深了。

第二日清晨,明媚儿刚起身。

小康子便走进来报:“主子,汪公公领着一个郎中来了,说是要为主子请脉。”

“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明媚儿眉头微皱:“陛下怎么又叫人来了?”

“周郎中医术很好,我很满意。”

小康子低头没有说话。

明媚儿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小康子说这些,他也不能决定陛下的行为。

“罢了,让他进来吧。”

明媚儿说着起身去屏风后面更衣,小康子则是端来水盆洗漱用具放好。

伺候着明媚儿洗漱完,才叫了小海子和‘郎中’进来。

“微…草民参见明贵人,明贵人万福。”‘郎中’恭恭敬敬地对明媚儿行礼。

明媚儿看着他行礼的动作,只觉得有些奇怪。

“起来吧。”明媚儿道。

‘郎中’起身,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明媚儿的手腕处把脉。

“小主,草民得罪了。”

‘郎中’说着把脉把着,竟然去摸明媚儿的手指。

这让明媚儿脸色一下就僵住了,眉头皱起。

她下意识看向汪公公。

汪公公笑容有些勉强地看着明媚儿,躬身说道:“明主子您别怕。”

“这位郎中有自己的独家诊断方法,这样也很正常,绝无冒犯主子的意思。”

明媚儿见汪公公都如此说了,只能强行压住心中的不适,任由‘郎中’为自己‘把脉’。

半晌。

‘郎中’终于松开手,又起身,在内室四处看了看。

明媚儿看着‘郎中’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眉头更是紧锁。

“草民告退。”郎中说着行礼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明媚儿和小康子。

汪公公急匆匆对明媚儿拱手,便跟了上去。

“小康子,你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明媚儿心中不安越来越大。

一颗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