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没事吧?”小八看着明贵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忍。

明媚儿抓着小八的胳膊,勉强支撑着身体,缓过劲来。

“小八,你什么时候休沐?”明媚儿呼吸略带急促地问。

小八道:“明日。”

“姑娘有何吩咐?”

明媚儿抓着小八的手更紧些:“我想让你帮忙去京城外七十里的小河村,找几个人,看看他们是否还安全。”

小八点点头:“姑娘你说,属下一定去。”

明媚儿勉强勾起一个笑来,松开小八的胳膊道:“你且等我片刻。”

“我把这些人名写下,再交给你。”

小八摇头道:“姑娘,你直接说便可,属下记得住。”

明媚儿看着小八认真的样子,颔首接连说出十几个人名,都是曾在小河村时照顾过她,或是与她交好之人的名字。

两个人在这边说着话,角门处有一个穿着锦服的男子手里也拿着一封誊抄后的官府令。

他看着不远处站在树下交谈的两人,面上不动声色,转身又离开了小花园。

直到回到书房坐下,才把手上一直装样子的拐杖一把扔在一边。

一个黑衣人出现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恒亲王颔首:“起来吧,坐。”

“谢王爷。”

“近来宫里如何?”恒亲王问。

黑衣人回道:“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涛汹涌。”

“长春宫的舒贵人和冷宫的曹心婉是假的,属下推测舒贵人极有可能是曾经服侍明…姑娘的大宫女,叫银杏。”

“银杏一直都是皇帝的人,表面是宫女,实际上是暗卫出身,精通易容。”

“而假装曹心婉的则是曾经服侍在陈翠身边的丫鬟银环,暗卫出身排行十三。”

恒亲王嘴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本王那弟弟还真是为她着想,还放两个引子出来。”

“沈家和白家那两位呢?”

“白轻轻一直想去拜见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一直把她拒在门外,以安胎为名不肯相见,白轻轻急得上蹿下跳。”

“属下看,再这样发展下去,白轻轻要联络白家动手了。”

恒亲王抚摸着手上的官府令道:“那便动吧,总归是越乱越好。”

“本王倒是很好奇,皇帝能做到哪一步。”

黑衣人犹豫片刻道:“属下斗胆,以属下之见,皇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沈家和白家。”

“毕竟是朝中重臣,又有护国辅佐之功,如今的朝堂又没有能顶替两位大臣的人。”

“若是皇帝真为了这一个女人去惩治自己的心腹之臣,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折羽翼。”

恒亲王缓缓站起身,慢悠悠走到窗边,动作虽然迟缓又有些别扭,但已经比最初要好得多得多。

他如今的自信心,也比从前更强,开始不畏惧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缺憾’了。

打开窗,一股冷风钻进来,顺着衣领袭进身体。

身体忍不住一抖,头脑却更清醒了。

看着清竹居的方向,他神色冷了些。

“所以,本王才要把她送回宫,继续刺激他。”

“不然本王费那么大力气露出马脚,又引来暗卫做什么?”

“今夜传信给沈尚书,本王会救他。”

黑衣人神色一凌,劝道:“王爷,如今咱们根基尚且不稳,若是为了一个沈尚书,便要暴露,岂不是不值得…”

恒亲王勾起个嘲讽的笑来,扭头看向黑衣人:“谁说本王要真救他了?”

“左右皇帝都是为了警告沈尚书,没想真现在整治他,本王为什么不浑水摸鱼,落个好呢?”

黑衣人迟疑:“那沈尚书会信吗?毕竟沈尚书还有皇后娘娘撑腰,他和老狐狸一样……”

恒亲王无所谓地倚在窗边,轻轻勾起唇角:“他信与不信又如何呢?本王就是看中他老狐狸,只有老狐狸,才会两头押宝。”

“如今皇后在后宫岌岌可危,他在前朝几十年清誉也被毁,他就是想滑不溜手也不行了。”

“哪怕是头脑一热,也会看看本王的信,只要看了,就别想再下去。”

“本王又不需要他忠心,只要他敢踏出这一步便好。”

黑衣人似有所悟点点头又道:“说起这个,属下还有一个疑问。”

“皇帝如今的所作所为,看来是已经开始怀疑沈家了,这才要敲打一番,但他为何不借着明姑娘失踪一事,直接严查到底,问罪中宫呢?”

“这样不是也可以敲山震虎,敲打沈家吗?”

恒亲王摇头,看着黑衣人的眼神有两分戏谑:“皇帝只是想敲打沈家,并不是想动摇国家根基。”

“皇帝无子,中宫怀孕,他怎么会因为此事就问罪中宫,他便是知道,也会装不知道的。”

他说着停顿片刻,又道:“更何况他还想要明媚儿回去。”

“从他这次只是调动暗卫找人,还有这官府令就能看出来,他不想惊动任何人。”

黑衣人想了想,还是摇头:“属下不明白。”

恒亲王笑着没有说话。

他比景文帝大六岁,身为中宫嫡子,他自懂事起便是被当做储君培养的。

若不是他意外摔断腿,永远也不会轮到心慈手软的秦曜承幼年登基。

他们曾一起长大。

秦曜承做了皇帝以后,慢慢被教得冷心、冷情、杀伐果断,真正的开始像个帝王了。

这让一直监视他的他,非常不爽。

…也非常灰心。

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意治腿,甚至想一死了之。

直到景文帝病重、明媚儿出现,他在景文帝身上,又看到了曾经秦曜承的影子。

原来,表面上学着再冷心冷情,也改变不了他灵魂深处的柔软。

因此,他又嗅到了一丝机会,暗地里调查过去发生的事情。

本想掌握秦曜承嗜杀、暴君、冷血无情的罪证,以后在关键时刻拿出来。

却意外发现,秦曜承空有暴君之名,但其实杀得每一个人都有理由。

这让他更不爽了。

无奈之下,只能利用女人了。

“这几日,她有没有好好喝药?”恒亲王问。

前几日明媚儿染了风寒,他特意请了京城如今最有名的妇科圣手来为她诊脉。

说来也巧,她刚染风寒,那出游许久的妇科圣手便回京了。

“一日两次,从未遗漏。”黑衣人回答。

恒亲王嘴角的笑意更深:“那就好。”

“毕竟身子不好,怎么能应对宫中争斗呢。”

“宫里,没有孩子的女人,是立不住脚的。”

“把本王的木椅推来。”

“本王去看看陈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