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儿高热又心烦,让银杏又燃起熏香来。

闻着那厚重的香气,她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昨日没睡好,如今倒是有些昏昏沉沉,倚靠在榻上眯着。

不久,小康子带着马太医来了。

马太医一进屋,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微臣见过明选侍,明选侍万福。”马太医对着明媚儿躬身行礼。

“按照宫规旧历,临近年下,太医院都要六宫巡诊,微臣正巧碰上小康子,便一起来了。”

马太医简单交代一下他来的因由。

明媚儿眉头微微蹙起。

自从周太医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很难相信这些所谓太医。

“多谢马太医。”明媚儿面色恢复如常。

银杏扶明媚儿坐起,马太医也拿出脉枕放好。

仔细把脉。

马太医道:“如今天寒地冻,明主子身子弱,一定要保重身体,不可贪凉受冻。”

“说起天寒地冻,微臣倒是想起从前有一年的春天,都临近五月天要大暑时却下起雪来。”

“城外荷花池的池水,也是冷得彻骨,不过说来奇怪,景色倒是极美,一点没受影响。”

马太医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像是同明媚儿闲聊,又像是自言自语。

明媚儿眸子微缩,面上一派淡然。

“银杏,我突然想吃甜食,你去御膳房取些来。”

银杏看着角落处站着的小康子,犹豫片刻,应声退下。

她前脚刚走,小康子倒是十分识趣,不等明媚儿说话,他先退到外室去了。

内室只剩下明媚儿和马太医两人。

马太医起身,恭恭敬敬重新给明媚儿行了一礼。

“微臣马成,见过明主子。”

明媚儿抬眸看他:“他让你来的?”

临近五月却下雪,几百年来,唯有那一次。

又提及荷花池。

正是救恒亲王那天。

马太医回道:“是,也不是。”

“微臣确实是受皇后娘娘之命来巡诊西六宫。”

“但王爷也确实嘱托过微臣找机会,来明小主身边。”

明媚儿原本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些。

恒亲王,她还是相信的。

“替我多谢王爷。”

马太医颔首,随后在随诊箱夹层里,拿出一千两银票,放到明媚儿身边。

“明小主,这是王爷为你庆生准备的。”

“微臣不才,如今才有机会送过来,还望明小主一定收下。”

“不然微臣若带回去,恐王爷责怪办事不力。”

马太医先说话,把明媚儿想要推拒的话堵回去了。

明媚儿略犹豫片刻,仍是接过来了。

“替我多谢王爷。”

她如今除了口头上谢谢恒亲王,也没有别的方法回报他了。

马太医笑了笑:“明小主于王爷有救命之恩,如此小事,想来王爷是不用小主言谢的。”

说罢,马太医的神色又严肃起来:“明小主身子弱,体内有毒素未清,以后一定要仔细调养,不可再贪凉了。”

“若是如此发展下去,恐难长寿。”

明媚儿敛起神色,微垂的睫毛抖了抖,又恢复如常:“多谢马太医叮嘱,我心里有数。”

从进赏春楼,吃了秘药开始,她就没打算活久。

马太医犹豫片刻,躬身询问:“明小主,有一句话,微臣不知该不该讲。”

明媚儿抬眸看他:“直说便是。”

“这屋子里的气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闻起来像熏香。”马太医问。

他眉头微微蹙起,让明媚儿心中一凌,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心头。

“我妆奁最下层,放着一沓熏香,你拿出来看看吧。”明媚儿回道。

马太医走去拿熏香,只是从中抽取一根,细细闻嗅。

又折下一小节,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咽下。

最后拿火折子点燃,熏香之气缥缈升起。

只是一瞬,马太医又灭了熏香,把这燃了一半的香仔细装回自己随身药箱。

“明主子,待微臣回去细细研究,再来报您。”

明媚儿眉头皱起:“可是香有问题?”

马太医嘴张了又合,最后保守说道:“算不上有问题,微臣不敢乱讲胡诌,需要回去细细研究。”

“只是这些时日,小主能不用还是不用这熏香为好。”

“这香想来有助眠催眠之效,但以主子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不宜多用。”

“用多了昏昏沉沉,恐怕反而伤了主子心神。”

明媚儿呼吸急促几分,压着心里的波动,问:“若常人用呢?”

马太医道:“常人身子健硕,用自然是无虞,左不过是多睡些时候,可主子如今体弱又有余毒,实在是不适合。”

“更多的,微臣不敢随便说,还请小主耐心等候些时日。”

明媚儿握着小榻扶手的手攥紧,面色反而沉稳下来了。

“有劳马太医。”

“小主客气,那微臣就先行退下了,退热治疗风寒的药,微臣熬好会让人送过来。”

“不出三副药,小主身子一定大好。”

马太医说着就要告辞。

又想起什么说道:“明主子以后若是有事,只管派人来寻微臣,微臣必定倾尽全力。”

“若主子不想让他人知晓咱们之间的关系,那每月初一十五都是微臣当值,太医院人又少。”

“只需子时派人来后门悄悄告诉微臣便可。”

明媚儿一颗心都被这熏香吊着,眸色深深。

“好,多谢马太医。”

马太医告辞要走,马上走到门口时,明媚儿叫住他。

“京中有一处青楼叫赏春楼,还劳马太医为我打探一二近况。”

“是,主子。”马太医恭顺应下,便慢慢退下去了。

守在门口的小康子对他行一礼恭送。

屋内明媚儿看着妆奁,想起里面的熏香,心慢慢攥紧。

这是,景文帝给她的。

景文帝想做什么呢?

另一边,乾清宫。

景文帝此次高热来势汹汹,整个人躺在**,脸色苍白。

郁苍术为他施针,又熬药。

前前后后忙一个时辰,景文帝才喝了药悠悠转醒。

“陛下,您身子虽然已经大好,但毕竟缠绵病榻多年,根基不稳,不能随意糟践。”

“酒醉熬夜又受风,实在是龙体受不了。”

郁苍术医者仁心,面对生病的人,哪怕是帝王,也忍不住为了病情多说几句。